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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晓波 《1776》出自美国著名历史学家David McCullough之手，讲述了在1776年北美13个英国殖民地发生的独立战争。在后世看来，这一年发生的最重要的事应该是大陆会议通过杰弗逊起草的《独立宣言》，奠定了美国独立的法理基础。但出乎读者意料的是，本书别出心裁，只在书中几处一笔带过在费城开会的律师和商人们，而主要描写了在这12个月内，华盛顿将军率领的大陆军在艰难困苦中如何经历了一次次的成功和失败。
我的理解是政治支配军事，但没有军事方面的坚持和最后胜利，一切政治决议都会归于失败。
1776年发生的主要战事是波士顿之围和纽约之战。
早在1775年7月，当时刚接到任命的华盛顿将军就已经抵达波士顿外围组织包围战。包围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年3月。在此期间，大陆军缺乏士兵和弹药无力进攻，而华盛顿则诧异和庆幸于英军总司令威廉·豪将军不下令攻击这支脆弱的军队。最后，是大陆军诺克斯上校率兵辛苦拖来的几门重炮打破了僵局。英军阵地处于大炮控制之下已无法防御，他们不做困兽之斗乘船撤走。
华盛顿随即率领胜利之师转赴已解放的纽约构筑防御阵地。但英国皇家海军，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控制了海洋。
在纽约之战中，英国皇家海军进行了当时世界上最大规模的集结。这是18世纪最大的一支远征军，拥有近400艘大小舰只，包括运兵船、医院船、监狱船和73艘战舰，其中8艘各载有50门以上大炮。单单在司太腾岛登陆的英军就有三万两千名，比纽约或当时最大城市费城的人口还多。
英军轻松地控制了纽约港、哈德逊河和东河，在司太腾岛和长岛登陆，几次遭遇战后成功将大陆军驱逐出曼哈顿岛。
大陆军流窜至新泽西，后又到宾夕法尼亚，大陆会议惊慌撤离费城至巴尔的摩，独立运动到达最黑暗的低点，但好运再次降临到革命者头上，英军统师豪将军决定冬季不作战，给了大陆军喘息之机。年末大陆军回头再次横渡特拉华河袭击英军，他们在Trenton和普林斯顿两次战役的胜利又鼓舞了革命派的信心。读到这里，不禁回忆起我在普林斯顿大学Nassau Hall看到的描绘这次战役的几幅油画。
漫长的独立战争在6年半后才结束，本书只是截取了历史的一个片段，1776年。
这本书并不是单纯的军事史。它着重描写了一支只有几千至几万人规模的民兵的遭遇和努力。对在春秋战国即有几十万军队会战的中国人来说，里边的军事史除了枪炮等技术的运用外可能也无多可观之处。
这支游击队，或称民兵，没有制服，不相统属，没有纪律，全部士兵和军官都是凭着一腔热血志愿参军的自耕农或手艺人。士兵是年轻的，没有军队作战经验，虽然每个殖民地男人都有枪，但永远兵源缺乏。军官也是年轻的，最年长的华盛顿只有44岁，相当多将军和上校都只有二三十岁又没有指挥经验，最有经验的华盛顿也没有在英军当过正规军军官，而只在26岁之前率领弗吉尼亚民兵辅助英军对法军作战过。
最令中国人诧异的是，在自由平等的气氛中，造反者有造反的热忱但没有造反的纪律，志愿兵服役到期即退伍，军官无权以大义名分强制士兵延长服役。尽管危在旦夕，但成建制的营连仍按期解散，独立事业似乎每个元旦都会失败。
让人印象深刻的奇幻一幕，1776年12月31日，大部分士兵当天要退伍回家。之前大陆军在圣诞夜横渡特拉华河，奇袭Trenton，俘虏敌人近千人。除夕当天，部队已再次渡过特拉华河，准备袭击Princeton。
但是，作战首先得有一支军队。
华盛顿骑着马在集结的士兵面前讲话，不是为了鼓励阵前冲锋，而是为了恳求他们留下来。为此，他不惜未经大陆会议批准，私自许诺每个多留6个月的战士10美元，当时的一笔巨款。没人愿意上前。只有当他降低期望恳求勇敢的爱国者们多战斗1个月时，士兵们才答应了总司令的请求。
不了解当时当地政治经济社会状况的中国读者可能认为志愿兵们不爱国，不是的。他们称自己为爱国者（patriots）。当时并没有一个美国，他们是为了爱乡土而战，而只有当他们的事业胜利了，才会有美国。1776年的北美13个殖民地人民的生活水平高于英国本土人民的生活水平，也高于1976年中国人的生活水平。他们不知饥饿的滋味。他们的税负也低于英国本土。
独立是不可避免的。跨大西洋的通讯往返需要小半年，统治成本太高，北美人口也迅速增加，已达到近3百万人，为英国本岛的1/2弱。作为当时世界上最发达国家的子民，他们早就享受高度的地方自治。他们要的是充分自由。一个岛统治一个大陆是不可能的，美国的诞生是天命。
为了这个目标，美国人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他们认为这是值得的。虽然在世界历史上不算死亡多的大战争，但十分之一的成年男子死于独立战争，在美国历史上仅次于内战。胜利的后果是美国的诞生，生产力的喷涌，其积极意义可见于纳斯达克上市的众多中国企业，读此书的每个人也受此革命之恩惠。
这本书基于丰富的史料，纠正了以前正统史观与之后的修正史观的一些观点，给我带来了新认识。
我之前认为，华盛顿领导的大陆军功劳不大，美国独立成功主要由于法国陆海军干涉。这本书让我认识到坚持不被消灭不屈不挠继续战斗也是意义重大的，它让英国意识到此地已无法统治，让法国认识到该事业值得援助。
同时，英国将叛军视为走错路的同胞，心存怜悯，并没有进行一个不留的残酷战争，而是多次劝降，希望能把叛军打回谈判桌上来。这种同胞情是美国独立的原因之一，也使以后的美英同盟成为可能。
北美大陆比如纽约存在大量忠诚派继续效忠英王，而不是全民造反。英军训练有素，是一支职业军队；相比之下，大陆军其实是一支乌合之众组成的民兵，两军的真实状况和当时双方的宣传形象都不同。双方都存在人手不足的问题，英国因此雇佣了德意志各小邦的雇佣军，因为自黑森邦来的最多他们被称为黑森人。他们也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士兵，而不是烧杀抢掠之徒。如此种种，都刷新了我对美国历史的认识。
我曾读过作者David McCullough写的另一本书John Adams，传主是美国第二任总统，国父之一。这本书也写的非常好。我打算今后继续阅读David写的其他历史传记。同样写美国独立战争的作家还有Joseph Ellis，他的书有Revolutionary Summer和Founding Brothers等，我打算都阅读一遍。推荐这两位卓越的美国历史作家给爱书的读者们。
本文为BetterRead英文书漂流瓶计划读后感系列文章，作者感谢《1776》的上一位主人刘海虹捐出此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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