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特立独行的人格都意味着强大。不要走在我后面，因为我可能不会引路；不要走在我前面，因为我可能不会跟随；请走在我的身边，做我的朋友。年轻时，我会向众生需索他们能力范围之外的：友谊长存，热情不减。如今，我明白只能要求对方能力范围之内的：陪伴就好，不用说话。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对我不感兴趣的事情再产生兴趣。真正的生活是在撕裂内部出现的。生活，就是撕裂本身。重要的不是治愈，而是带着病痛活下去。通常情况下，选择献身艺术的人，都曾自视与众不同。然而他很快会发现，自己的艺术、自己的与众不同，往往就扎根在与所有人的相似中。除了没用的肉体自杀和精神逃避，第三种自杀的态度是坚持奋斗，对抗人生的荒谬。什么是著名人呢，就是已经不需要名字的人。其他人的名字对其个人有着固定的意义。再理智的人，再理智的艺术家，都渴望被认可。我也不例外。面对命运的过度垂青，想要重归平静，唯有力求问心无愧。对未来真正的慷慨，就是把一切寄予现在。学会生活和死亡，并且要成为人，就要拒绝成为神。我们心灵深处始终存在的空虚感确是一种流放之感，一种明确清晰的情绪，一种焦心的回忆之箭，一种荒诞不经的妄想，不是妄想年光倒流就是相反地妄想时间飞逝。有时候我们让自己陶醉于幻想境界，设想自己在愉快地等候亲人回来的门铃声或楼梯上熟悉的脚步声，再不然便是故意把火车不通的事忘掉，在平时乘傍晚快车来的旅客应该到家的时刻，赶回家中等候亲人。当一个作家只为强权说话时，他将形影相吊，远离真正的艺术。忧伤者有两种忧伤的理由，要么他们无知识，要么他们抱希望。过分重视高尚行为，结果反而会变成对罪恶间接而有力的褒扬。因为那样做会让人猜想，高尚行为如此可贵，只因它寥若晨星，所以狠心和冷漠才是人类行为更经常的动力。日子，过起来当然就长，但是拖拖拉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后就混淆成了一片。每个日子都丧失了自己的名字。对我来说，只有“昨天”与“明天”这样的字，才具有一定的意义。死亡是我们无法摆脱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死。归根结蒂，太阳还是温暖着我们的身骨。没有对生活绝望，就不会爱生活。一个人只要学会了回忆，就再不会孤独，哪怕只在世上生活一日，你也能毫无困难地凭回忆在囚牢中独处百年。我们很少信任比我们好的人，宁肯避免与他们来往。相反，我们常对与我们相似、和我们有着共同弱点的人吐露心迹。我们并不希望改掉弱点，只希望受到怜悯与鼓励。当对幸福的憧憬过于急切，那痛苦就在人的心灵深处升起。如果你继续去寻找幸福是由什么组成的，那你永远不会找到幸福。如果你一直在找人生的意义，你永远不会生活。在隆冬，我终于知道，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真正的救赎，并不是厮杀后的胜利，而是能在苦难之中找到生的力量和心的安宁。神啊，我不求永生，但求耗尽所有的领域。在一个人对生命的依恋之中，有着比世界上任何苦难都更强大的东西。凡墙都是门。他对神的轻蔑，他对死亡的仇恨，他对生命的激情，使他受到了这种无法描述的酷刑：用尽全部心力而一无所成。这是为了热爱这片土地而必须付出的代价。人心有一种恼人的倾向，即只把压倒它的东西称作命运。我为什么要否认生之快乐呢，如果我知道不能把一切都包容在生之快乐中？幸福并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感到羞耻的。然而今天蠢人为王，我把那些怯于享受的人称为蠢人。但是谁能总是一个人睡呢？某些人这样做，他们离群索居是为了完成某种使命或曾遭受不幸，于是就与死亡同床共枕。真正的艺术家什么都不蔑视，他们迫使自己去理解，而不是去评判。最大的罪孽是肤浅。在艺术被否定的同时苦难都变得更为深重。无论在什么地方，当一个劳动者赤手空拳面对坦克，高喊他不是奴隶，我们怎么能无动于衷？首先，贫穷对我来说从来就不是一种不幸，阳光在那儿洒满了它的财富。——贫困让我相信并非一切都是美好的；而阳光又告诉我，历史并非一切。矛盾就在此，人拒绝现实世界，但又不愿意脱离它。事实上，人们依恋这个世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不愿意离开这个世界。他们远非要忘记这个世界，相反，他们为不能足够地拥有这个世界而痛苦。这些奇怪的世界公民，他们流亡在自己的祖国。除了在瞬间即逝的圆满时刻中，整个现实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完善的。他们的行为躲开他们而进入其他行为中，回过来以意外的面孔来审视他们，并且像坦塔罗斯的水一样向着尚不 为人知的河口流去。我们很少信任比我们好的人，宁肯避免与他们来往。相反，我们常对与我们相似、和我们有着共同弱点的人吐露心迹。我们并不希望改掉弱点，只希望受到怜悯与鼓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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