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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老前辈真正的故事，只在第27章《三战》中，由冲虚短暂地提到： 冲虚道：“当年武林中传说，华山两宗火并之时，风老前辈刚好在江南娶亲，得讯之后赶回华山，剑宗好手已然伤亡殆尽，一败涂地。否则以他剑法之精，倘若参与斗剑，气宗无论如何不能占到上风。风老前辈随即发觉，江南娶亲云云，原来是一场大骗局，他那岳丈暗中受了华山气宗之托，买了个妓女来冒充小姐，将他羁绊在江南。风老前辈重回江南岳家，他的假岳丈全家早已逃得不知去向。江湖上都说，风老前辈恼怒羞愧，就此自刎而死。” 方证连使眼色，要他住口。冲虚却装作并未会意，最后才道：“令狐掌门，贫道对风老前辈好生敬仰，决不敢揭他老人家的旧日隐私。今日所以重提此事，是盼你明白，英雄难过美人关，大丈夫一时误中奸计，那也算不了甚么，只是不可愈陷愈深。” 说别人的故事，总是一笔带过，看起来云淡风轻，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他那岳丈暗中受了华山气宗之托，买了个妓女来冒充小姐，将他羁绊在江南”、“得讯之后赶回华山，剑宗好手已然伤亡殆尽，一败涂地”。短短53个字，就道尽了风清扬风云变幻的前半生。 可能有人会嗤笑，说风老前辈心理素质不行啊，被骗场感情，死个把同门，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是世外高人吗？你不是会独孤九剑吗？挟一剑以横行天下，甚至开个光环，暗戳戳把气宗仇人一个一个杀光，有什么难的？就此看破红尘、避世隐居，甚至像江湖传言中说的“恼怒羞愧，自刎而死”，至于吗？ 可是风清扬是谁？他是像令狐冲一样的人啊！ 他是潇洒自在的少年啊，身怀绝技，踌躇满志，在江湖的大路上刚刚闯出声名，还有一场美好的爱情在江南等待着他。前途似锦，美人如玉，那是几十年前，一个不世出的剑术天才正要扬名，一颗光芒万丈的新星，正在武林的星图上冉冉升起！ 风清扬是跟令狐冲一样的人，这在第10章《传剑》中，早已明明白白写了出来： 风清扬大喜，朗声道：“好，好！你说这话，便不是假冒为善的伪君子。大丈夫行事，爱怎样便怎样，行云流水，任意所至，甚么武林规矩，门派教条，全都是放他妈的狗臭屁！”令狐冲微微一笑，风清扬这几句话当真说到了他心坎中去，听来说不出的痛快。 灿烂、热烈、敢爱敢恨，这是真正侠客的风范。一老一少两位剑客脾气相投，肝胆相照，若非如此，风清扬也不会将“独孤九剑”这么高超的剑术轻易传人。 他们是一模一样的人，但是相形之下，令狐冲幸运太多了。 他也会为小师妹泪流满面，为被逐出门墙自暴自弃，但至少还有盈盈真心爱他，还有恒山派一众门徒死心塌地拥戴他，方证、冲虚站在他这边，莫大先生也会半夜约他去酒馆喝酒，醉眼蒙眬地对他说：小伙子，你是个好小伙子。 但是风清扬呢？ 在几十年前，他也像令狐冲这样爱恨分明、傲骨铮铮，情场战场双双得意，风云变幻的江湖在脚下像画卷一样展开。可是转瞬之间，门派内部为肮脏的私利发生血战，昔日的好友同门死伤殆尽，再回到江南，心意所寄的姑娘被揭穿是个妓女，张灯结彩的婚礼还未开办，岳丈一家就已逃得不知去向。当你走到华山绝顶，看尸首数百，群鸦飞鸣，你在这世上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被人算计，无处伸冤。你拄着剑，感到胸中的英雄意气像瀑布一样流走。 风清扬在那一瞬间老去，他明白，他再也当不了英雄了。 那种刻骨的孤独和愤怒像棺盖一样覆压下来，你只有一把剑，你能够做什么？在以后的几十年里，风清扬每一天都要被这样的问题围绕，孤独和愤怒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那颗聪敏而善良的心。 你还很年轻，可是你的心死了，你当不了英雄了。 你再也当不了英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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