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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唢呐声

 圆角望 2016-08-23

◎ 伍红雪

(大庆 媒体人

唢呐响起来的时候,我正躺在村前的山坡上,泪眼迷离地看着阴郁的天空。此刻,我正忍受着落榜的煎熬。父亲说:没啥事,你就上山照看照看家里的几只羊吧。我就整天挥着牧鞭,日升而出,日落而归。

我分明看见一顶大红的轿子,被一阵吹吹打打的乐曲抬出了山梁,且逶迤着渐渐没了踪影。

小慧的呜咽附和着吹吹打打的乐器声,她深知在更遥远的山村等着她的将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此刻,在她脑际不断回映的是乡亲们麻木地抄着手观望的神态以及母亲大声的号啕……她在寻找,寻找什么呢?

我家和小慧的家是邻居,一墙之隔。小慧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子,黝黑的头发,大大的眼睛,尽管穿着一身非常普通的衣服,甚至在我的印象里,她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但也掩饰不住她的美丽。打小时起,我们一起到田里挖野菜,一起到村前池塘边放牧鹅鸭,一起背着书包到三里外的公社小学读书。我知道她的父母是从北京下放来的,据说是什么反动学术权威。在小慧五六岁的时候,她爸赶的马车翻了,结果她爸被砸死了,村里死了人,且是横死的,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是一件挺大的事,况且还和我家是邻居。

那时小慧她妈年龄不过三十多岁,但由于生活的艰辛磨砺,鬓角已萌生出零星的银发,眼角的鱼尾纹密且深了。

村民们不管什么反动学术权威,他们知道小慧她爸她妈识文断字、有学问、满肚子墨水,知道这一家子生活的不易……于是,大伙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物的出物,把小慧她爸发送了。

小慧没了爹,日子的艰辛程度可想而知了。好在乡亲们没有歧视他们娘俩,热情的手总是伸向她们。而我就更充当了小慧的保护伞,每遇不懂事的孩子欺负她,都会得到我毫不留情的教训。本来小嘴就嘎巴脆的小慧,一声一声“哥、哥”地叫我,更增添了我内心无比的自豪。

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小慧她妈迅速地苍老了。念到初二的小慧不得不辍学回家,一是照顾多病的母亲,二是到生产队挣一点工分,来维持她贫困的家。小慧的眼泪从未间断,她舍不得学校、老师、同学,而作为教师出身的小慧妈更是心如刀绞。后来,传出小慧订婚的消息……自我到镇上读书后,很少再见到她,可每次碰上,她也不像以前那么没遮没拦地喊我“哥、哥”了。

等我考上大学真正进了城,又到另一座城市生活,我才忽然觉得在人生的每个季节,都有那么多值得回忆与留恋的事,从家里人来信得知,已有两个孩子的小慧,和她腿部有残疾的丈夫离了婚,和她母亲于五年前返回了北京。

可在我的心里,那随风飘散的唢呐声,老是挠着我的心。小惠,你现在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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