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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证热岛效应

 巴九公 2016-08-23

见证热岛效应

 

热岛效应一词,不知起于何时,源于何国,英语为Urban Heat Island Effect,直译为城市热岛效果。看来不源于汉语。今年长夏酷热,让人着实见识了一回热岛效应的威力。

水滴石穿,绳锯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功。城市的热岛效应,非朝夕可就,而是积月累年所成。

十余二十年前,一位朋友写诗,有句云“城市天天在长高”,赢得一片彩声。城市确实天天在长高。原来的房屋不过三层四层,最多五层六层,连高级人士的高档住宅,也只有三四层楼。现在是三四十层,乃至五六十层,长高十倍。不仅天天长高,而且天天长宽,长胖。原来说穿城七里半或九里半,敝处有个九里堤,大约指其距市中心有九里之遥。那二年辰,九里堤是荒郊野外,街只一条,人户十数,目今俨然闹市。现在穿城恐怕不是九十五里,而是一百九十五里。两百九十五里,现在是一环、二环、三环、外环,再修一个外外环指日可待,那就成了五环城,永远的奥运城。  

以前有一句话叫田连阡陌,鸡犬相闻,现在不仅是屋连道路,车笛相闻,而且是大城连

小城,小城连小小城;大路连小路,小路连小小路,屋相连,城相接,举世难得的这片黑土带,已经被黑色的沥青路面与同样是黑色沥青防水处理的屋顶全覆盖,甚至可以说无缝覆盖,如果说或有空隙,那便是河流,小得不值一提的人造景观。

过去建筑业有一句行话:金三层,银四层,冬冷夏热五六层。那时没有电梯,没有空调,最好的设施不过屋里装一爿暖气片。不说奢侈,那时至少在南方,也是一种超级享受,入不了寻常百姓家,甚至也入不得中层人士家。实在说,敝市就那么几处有。那时炊事燃料,不说百分之百用煤,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用煤。集体食堂用煤灶,集体浴室用煤烧锅炉。集体饮水用锅炉或“老虎灶”。总之事事到煤。至于人家,差不多户户到煤,蜂窝煤,烧柴者极少。余曾家访过一个学生,一家七口,从烧水、煮饭到冬日取暖,都靠那只放在屋檐角每月只能燃烧一百个小蜂窝煤的炉灶。当然,这还不是极端情况。五个子女,大约出生于五六十年代,出生率也不算极端。他们生当其时,在GDP超越日本过程中,尽了一分心力。也在城市扩张中作出了贡献。当然,他们再不用七人挤在一间不足三十平方平方米的屋子里,用一张帘子将老小两代隔开。他们向大气排放的卡路里,一月之内就是那么一百个小蜂窝煤,七个人每月每人二十七斤大米,半斤肉,二两油,二两糖,二两酒转化成的热能。

不用对他们的人生际遇作太高估计,他们没有大力亲故,没有听说谁受了高等教育,低估一点,他们应当都有了工作,有了谋生之道,只不知下课也未,至少随着城市改造,他们都有了居室。他们应当都结婚生子,不妨认为其子又有子。他们家里无疑都用上了天然气,不妨认为都装上空调,高开一点,不妨认为他们中或有人拥有汽车。因此他们平均能源消耗,比之七人挤在一起时至少增加10倍,按照质能守恒定律,向大气排放的卡路里自然也增加10倍。然而,他们对城市热岛效应的贡献应当说微乎其微,而且,这是应当的,他们享受了改革开放的红利。当然,不能绝对排除万一又万一,万一有奇迹,他们都成了亿万富翁,那又当别论。

过去有句谚语:两湖熟,天下足。敝处没有那么大的口气,但川西熟,四川足倒也八九不离十。差不多两千年前,诸葛亮就曾说此地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更近的例子是七十年前,这里不仅出钱出粮,支持了八年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而且接待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不愿做亡国奴的各界人士,特别是文化教育界人士,不仅为他们提供了生存所须的衣食住行,还给他们提供了宝贵的教育资源。一些人士就从这里走进了学术殿堂,走向了世界,成了国家栋梁。

不知现在而今眼目下,此地还有沃野几里,手边没有资料,不敢妄议,但敢说今日吃的米麦,绝非足下这片土地所产出,足下已经没有多少可耕之地,这片土地连居住其间的人也养活不了,遑论足四川?余曾与一中年妇女同车,其时车中人不多,她望着车窗外那片房屋自言自语:就是把这些房子拆了,也还原不倒原先那些田土了。她一定是当地农民,只有农民才对土地如此眷念,如此顾惜。土地已经无可挽回,世界少有的几片黑土田之一不复存在,我们已经把数十里内,数百里外的卵石,河沙及百万年前的沙石从十数米,数十米深的地下挖出来,埋在这一片地底,垒在这一片地上。盖了房屋,修了公路。卵古河沙齐努力,都在为提高GDP作出贡献。

如今从东南西北任何一个方向走出去,不是人走是车走,走半个小时,口气大一点,走一个小时,看看哪里有一片田土,一垅庄稼。目力所极,看到的恐怕还是无尽头的道路,无间隙的房屋。也就是说,走一小时,还在热岛之内。

现在的热岛已经不是前面说的七个人拥有一座蜂窝煤炉,现在每一处屋顶、墙面、路面,都是一面面巨大的镜子,把阳光与热力反射回大气中,不说全体,至少一半的家庭都装有空调,这些空调机在室内造出了一片清凉世界,却将室内热空气排到室外,还要加上氟循环与电扇做功产生的热量,小环境凉大环境却更热。更可怕的是几乎每天都会造成道路拥堵的汽车,不知每天有多少汽车上路,不说百万辆,打个一折,10万辆有吧!那就是10万个蜂窝煤炉,特别在盛夏、隆冬,不仅驱动汽车,车内还有空调,那就至少有20万个蜂窝煤炉,其能耗不知比蜂窝煤炉高几何倍,对天释放卡路里。

尤其可怕的是那些不断增高的建筑群围成的烟囱效应,将城市的热上升气流不断地射向高空。本地天赐屏障秦岭挡住或减少了北方寒流的侵袭,天幸冬无严寒。然而,这种天赐近来却出现负面影响。现在几乎没有下雪的日子,更为无奈的是去秋以来到今年六月,没有下过一场象样的雨。岂止今年,最近数年,雨水减少已成新常态。记得余旅居星洲时,同安会馆老馆长李金泉先生出过一个灯谜:吠日动物,打一字。国人大多知道“蜀犬吠日”那句成语,语出唐柳宗元答韦中立论师道书,中有句曰:“仆往闻蜀之南恒雨少日,日出则犬吠,”故吠日动物谜底者繁体“獨”字也。余亦有:“锦城风雨滞深秋,荒草天低古渡头,水渍田畴泥道路,雾笼浦树迷行舟”之打油句,吴牛喘月依旧,蜀犬吠日已成往迹,应了那句套语: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红日高照。过去那种连日滂沱,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闹市行舟的光景,已经成记忆中遥远的往事。七月份,有几次天气预报称有特大暴雨,也有黑云压顶,狂风大作,以为上苍眷顾,替众生来解时艰。然而这场特大暴雨不过吹折几根树枝,下了五六分钟雨,打个花忽哨,戛然而止。几次天气预报,都说今日明日有大到暴雨,结果都开了空头支票。这就是热岛效应,巨大的热上升气流把雨云抬升到更大的高度,被南下的冷气团送到以远的更南边去了。

手边没有气象资料,不知去秋到今夏的降雨量是多少?历年的降雨量是否有递减趋势,但今夏酷热恐怕是近年少有的,或者迄今为止热得最厉害、最持久的一次,降雨量恐怕也是历年最少的。是不是极端纪律还很难说。现在还没有听见那里缺水。一旦缺水,玩笑就开大了,不仅吃饭,方便也成问题,现在何处而非抽水马桶?无水如何能抽,无抽如何成桶?在大城市,挖一个茅坑的空地恐怕都难找!

老实说,这已经不是热岛,而是热湖。城市还在不断扩张,还在凯歌行进席卷每一寸可“开发”的土地,热岛的效应最终结果是什么?热戈壁?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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