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文,有识,有趣——凤凰副刊 20世纪80年代初,在那些我徘徊于伍尔沃斯糖果柜台的日子里,我没少看电视。第一部给我印象深刻的电影是《乱世佳人》,故事讲述的是一个被宠坏的、有点神经质的格鲁吉亚女孩,在美国内战时期经历了各种苦难,并最终蜕变成女强人的故事。《乱世佳人》是一部适合全家人观看的电影,我还记得当时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我的爸爸似睡非睡睁着一只眼睛,我的妹妹和我乖乖地蹲在电视机前,我的妈妈兴高采烈地记下了其中很棒的台词——“坦白说,亲爱的,我不在乎”、“我非常恼火”,还拿这些台词给影片配音。 《乱世佳人》在1939年发行,曾是好莱坞最野心勃勃、最豪华的电影 :它曾是电影史上投资最高的电影;全片接近4个小时,是当时最长的一部电影;它第一次在电影院公开放映的时候,打破了之前所有票房纪录,当时美国人口是1.3亿,门票就销售了2.02亿美元;当年它和《人与鼠》《绿野仙踪》竞争,横扫奥斯卡,赢得了8个大奖,包括最佳影片奖。 《乱世佳人》电影版使得观众可以去电影院,端坐在大银幕前观看影片,但是我们还是很难想象当时的盛况。那时候没有DVD,也没有网络可以下载,好电影就像一个不时来访的马戏团--如果当时错过了, 那下一次再见到他们可能要等好多年。在那些年里,很多城市只有一个电影院,大多数电影院只有一个放映厅。即使现在,在黑暗中,电影依然用光影之手偷偷地施展着魔术,电影仍然令我们印象深刻。 电影是证明大众媒体如何紧紧抓住观众注意力的有力案例。影视的力量不可低估,在电视进入普罗大众的家庭之前,好莱坞把我们紧紧钉牢在电影院的座位上。《乱世佳人》的制片人是传奇制片人大卫·塞尔兹尼克,他是一个爱管闲事的完美主义者,固执,拥有无可替代的鉴赏力。为了拍摄《乱世佳人》,塞尔兹尼克押上了他的职业生涯,还有他几乎全部的财产,但拍摄费用还是很快超出了控制……当时的一切紧紧地压迫着他的神经。 《乱世佳人》这部影片的发布也标志着片场制度时代的来临。那时候,好莱坞五大制片商--米高梅(曾投资塞尔兹尼克的电影工作室)、派拉蒙、华纳、二十世纪福克斯和雷电华——开始控制整个电影制作业。它们中的大多数不仅生产电影,而且发行影片,甚至经营电影院来上映自己的影片。这是一个庞大的事业。《乱世佳人》就是在这样的工业生产中,由复杂的流水线制作出来的产品。 《乱世佳人》有成千上万位群众演员参与演出,运用了最新的电影技术——华美绚丽的彩色技术--这种技术那时刚刚研发出来才4 年时间。它史诗般地展现了一个被烈火燃烧、饱受战争蹂躏的亚特兰大,这些场景在费雯丽签约加入剧组之前就已经搭建拍摄,并且还备有一组12个彩色摄影机用于拍摄。 这部影片最大的成功不仅仅在于这些新的电影技术。大规模流水线生产模式在1939年不算是全新的事物,事实上,19世纪初这些技术就已经被发明了。一些普通工人背井离乡到了大城市,在工厂的组装生产线上长时间地工作。这些工人需要食物和衣服,所以生产线迅速流行开来——针对绝大多数人生产相同产品,要取得成功就意味着工厂老板必须挖掘出市场需求的共同点。到了1860年,1/3的美国服装厂员工被要求不能穿长裙,这就意味着美国大多数女性一定已经意识到她们自己穿着和别人相同的衣服。 这些背井离乡的工人开始渴望有些娱乐。电影,这种新型的工业文化产品,真正带来收入的其实只有门票。1895年,电影第一次在巴黎的咖啡馆里放映,向进入咖啡馆观看影片的人收取门票。卢米埃兄弟放映了一部45秒工人走出位于里昂的卢米埃工厂大门的视频,观众从这个新的大众媒体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像,但过了40年民众才有金钱和时间去享受电影。对于观众来说,《乱世佳人》来得正是时候。 制片人被赋予了高居观众之上的权利,夸张地说,让影片如潮水般将观众席卷,把我们带入审美一致的“大众观众”中去。但事实上,这一切光靠电影本身是实现不了的。《乱世佳人》成为有史以来最成功的电影之前,原著《飘》已经于1936 年出版,是玛格丽特·米切尔的一部超级畅销书。当然,得益于电影的成功,米切尔的这本书最终销售了3000 万本, 其中2000 万本是当时新兴的平装书。 好莱坞制片厂制度成功吸引了我们,并且批量生产他们认为我们喜欢的东西。不过,这些产品的确切成分到底是什么呢? 玛格丽特·米切尔的畅销书既不是纸浆也不是高等艺术,很多书评人似乎不知如何定义它。这部作品足够获得普利策奖,但是即使是普通的读者也能感受到,它那种感伤的情节不能够和伟大的文学作品相提并论。 《乱世佳人》由大卫·塞尔兹尼克操刀,聚集了好莱坞最好的编剧和摄制组;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是这部电影的15 位编剧之一。一个评论家曾说:“这是最好的定制电影,但它看起来似乎定制得太好了而不能被称之为艺术。”而文化观察家们就用一个新名词来形容它——“通俗”。 种种事实表明,通俗是文学品位和大众需求的桥梁。它带来经典文化和先锋文化,用量产技术一锅炖,煮成适合每一个人口味的佳肴。通俗小说以满足大众对好故事的渴望为目的,像《飘》这种融合了艺术、商业、量产化的书籍,“通俗”是它最好的定义词。 20世纪20年代“通俗”14这个词已经存在,后因美国诗人、小说家玛格丽特·魏德默的文章《1933年文学回顾》一书而再次流行起来。然而在同一部作品中,是否“通俗”并不容易看出来,一些评论家认为这种陈词滥调、无病呻吟的文字是在浪费读者的感情,激进的艺术评论家克莱门特·格林伯格在1939 年发表的《宗派评论》这篇文章中说:“通俗小说降低了读者的审美,它浪费了读者的时间。” 虽然说通俗小说在某些特定场合的电影或者书单中还比较少见,但据说它在那些类似“十佳书籍”、“几佳”、“最”等排行榜上是十分常见的。由艾伦·莱恩和哈里·谢尔曼为公众评选的“畅销书单”就是典型的根据读者口味仔细筛选通俗书。这些书由“专家小组”先品尝消化后“吐给”普通读者。在主流媒体中,“通俗书”这个词是和《读者文摘》一起兴起的。它涵盖了金融、政治,囊括了大众的所有兴趣点。 在广播电视这一所谓新世界中,通俗大师雷斯勋爵,英国广播公司的第一位导演,发表了“挑选n 混合”式的宣言——“新闻、教育、娱乐就可以收获观众百万。美国通俗电视的核心是汇播节目,一周90分钟的节目里有科学、艺术和人类大事件的总和汇报。”1952年到1961年, 这档节目在美国三大电视网拥有1700万观众。在节目的宣传册中,这些被用来招揽赞助,把广告兜售给观众——制作人对于他们要达到的目标清晰无比。他们说:“汇编节目面向的是美国普通成人观众,既不是高级知识分子也不是文盲。” 回到《乱世佳人》这个话题。这部影片是一个较早的营销成功的例子。这部电影的制作人大卫·塞尔兹尼克一拿到《飘》的版权就发起了寻找“斯嘉丽”的活动,并且开了一记者发布会,会上他表示自己将派3位才华横溢的执行经理到全国的各个地区寻找女主角。大众的积极性被充分地调动起来,通过报纸和杂志,他们的目光被牢牢抓住了。 整个选拔过程进行了2年,耗费了92000美元,吸引了14000人参与“斯嘉丽”的角逐。粉丝们给出自己的建议,在猜测这场活动的结果, 角逐“斯嘉丽”这个角色的参与者们在比弗利山庄参加了重要的试镜。 虽然最后并没有结果,但这不是重点。塞尔兹尼克在电影还未开拍前就把观众吸引过来了。他在《乱世佳人》的宣传中做了大胆的尝试, 但还缺乏细致的规划。当时,这个活动成功地捕捉到大众的注意力。 (摘编自《小众行为学》/詹姆斯·哈金/北京时代华文书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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