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起那只夭折的松鼠 从公园后山折回至一拐弯处，见一群人围观什么，近前凑过去，是一只受伤的松鼠。松鼠双后腿伤残至后半身瘫坐于地上，尾巴失去与生俱来的蓬松与灵动，成一细条蜷曲在身后，靠前腿支撑整个身子。应该是在绝望中的无畏吧！全不顾围观者的吵嚷与气势，自顾捡食地上散落的瓜子，浑身墨黑的皮毛里透着油亮的光泽，一对黝黑的眸子不时扫一眼围观者，现出孤注一掷的无畏。 山林里，松鼠是奔跑的健儿，攀爬的骄者，而此刻，他的残肢瘫在地上，天性失劫，只为苟延残喘的性命抢食。能够得着的瓜子都吃完了，但还没吃饱，又一眼扫过来，眸子里含着对生命的渴望与企求。倏忽间，我从眼前的眸子里看到另一双求生的眼睛。 那是在十年前，我领四岁的儿子回老家小住。走在村巷，儿子喜欢上村里孩子们养的松鼠，孩子们就帮着捉了一只。是一只灰黄相间的松鼠，用一条细绳套在脖颈，放在手心，给吃的也不看一眼，一双黑亮的眸子里射出不可名状的惊恐，不停地转动着双足寻找逃生门径却又不知该往哪儿逃，四足在手心急得团团转。僵持不到一天，该是饿急了，见逃生也无望，就试着吃核桃、杏仁、瓜子等坚果。吃时后腿支撑后半身坐地，上身直立，前足合抱食物。核桃和杏仁直接给它果仁，它可抱起来直接享用，瓜子就不行了，它先用两前足将瓜子举至嘴边，瓜子尖端向上，锋利的牙齿一嗑，仁就崩出，然后去皮吃籽，很利索，吃的过程中没有多余的动作。吃时还不忘看一眼丢给它食物的人，眼神里含着感激，也不少被囚禁的抱怨。 慢慢地，松鼠与儿子熟悉了，将它放在手心，它会很从容地或吃或玩，从儿子的手上蹿到肩膀，再到头顶，虎卧于头顶环顾山林以外的人间，高兴时用头在儿子身上来回蹭几下表示友好。然后再从头顶跳到儿子展开接待的手心，从上往下跳时，身后那条蓬松而灵动的尾巴活像儿歌里说的降落伞，煞是好看。那段时间，儿子无论走在哪儿，总有松鼠陪着或在儿子手里吃食，或在儿子的胳膊、肩膀、头顶游转，两个小东西玩得真是不亦乐乎。 回到阳泉，我们为小松鼠准备了一个小笼，儿子怕它夜晚睡觉着凉，就在笼底铺上几层棉布，但小松鼠过惯了笼外与儿子的生活，将它一放进笼子，就罢食，还会烦燥地在笼内来回转动，直撞的本就不重的小笼来回摇晃，而且，还不时发出歇斯底里的“吱吱”以示抗议。看着它竭力的挣扎，儿子说一句“咱们让它自由些，让它还与我在外面玩”后就没再送它进小笼，任由它在笼外随意游玩。于是，家里的沙发套、床单逐渐有了并一天天增长着小东西在游玩时的抓痕，尤其沙发，没几天工夫就满目疮痍。但看着儿子与小东西间的友好与默契，只能无奈地含笑摇头认可这一对“小”的恶作剧。 秋风初起的一个清晨，天还没大亮，就被儿子的哭喊声惊破了夜空。睡梦中，儿子哭闹着说：“松鼠怎么不动了？怎么硬硬的成一块？是不是死了？”起来一看，松鼠真的死了，而且有一段时间了，全身早已僵直，那双黑溜溜的眼睛永远闭上，四足直直的向前挺着。这些天它已跟小主人搭成默契，生活得很好，怎么说死就死了呢？城市楼房的居室内不可能有致它死地的毒物（乡下人家偶尔有在房屋角落放置老鼠药），它到底是因何而死？难道还是不满足于半圈禁的生活？小小年纪就遭遇人为的圈禁而夭折。走前是否想过小主人对它的痴情与爱恋？它走了，没有惊动任何人，没有同类相伴，也便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默默走了，连离世前的痛苦都没容主人们看一眼。 死者长已矣！伴着儿子的痛哭，我们将松鼠埋在房屋后的土坡上。按着儿子的要求，在松鼠身下铺一层棉布，儿子说要让它好好在“棉被”里睡一觉，而且，儿子还说城市没有核桃、杏树，也不种瓜子，松鼠找不到食物，害怕它把挨饿，就带些核桃、杏仁和瓜子一同葬进松鼠墓地。把松鼠安葬好，又将旁边几棵绿草移植到墓地，看着松鼠的新居满意后儿子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眼前的松鼠仍在孜孜不倦地捡食地上的瓜子，它的后腿能痊愈吗？还能在山林行使它与生俱来的功能吗？放眼山野，漫山葱茏，埋那只灰黄小松鼠的墓地上一定也是芳草青青吧！城市的山野里少食物，埋的食物吃完后从哪儿掘取？可怜的过早夭折的小东西！ 2012.7.8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