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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章乃器先生《科学的内功拳》
赵君皓
章乃器先生于一九二八年九月出版发行了《内功拳的科学的基础》一书。他在自序中这样写道：
“在这本书里，有几点我自己以为是多少可以影响学术界的”。
该书的出版，解释了许多以玄学内家拳中所谓“国术”、“国学”……一类用国界来支解学术的荒谬，许多朋友读了感到的确很不错。但是，对“国术”的反对和自己的研究成了矛盾，作者一度没有勇气再版这一本书。然而许多读过这本书的朋友，都催促作者再版，特别是许多身体虚弱的青年们，也写信责问作者为什么让这本书绝版。
于是，作者只好重新考虑解决这个矛盾，结果是辩证地统一了这个矛盾，修改了原书里一小部分的内容，把书名改为《科学的内功拳》于一九三五年十一月再次出版了。
未读过《科学的内功拳》的人，初一看书名，觉得该书仅仅是一本关于武术方面的书籍，细细读来才能真正地体会到为什么可以影响学术界，为什么受人喜爱。本人有幸读到该书，受益匪浅，我曾经在不同场合向人推荐该书，把书中的观点传播给人们。现把个人的解读以飨读者。
这本书，是章乃器先生的对于练习内家拳的体会，但不是一般的体会，是一边练习一边研究的心得感悟。
这本书，把“丹田”、“太极”、“无极”等深奥的术语变得平常易懂。在这本书里，可以见到一般生理及医学的书籍中所没有说到的事情，如：疲劳的新解释，衰老的根由，长生的可能；可以见到艺术的书籍里所找不到的事情，如：艺术的新意义。
一九二七年，章乃器先生30岁，那年的夏天，是他生命史上最危险的一段。因为原本身体就羸弱，加上事务繁钜，精神上又受到了刺激，不幸得了很严重的神经衰弱症。他神思恍惚，记忆力锐减，有一次，竟在办公室内昏厥过去。那时，他顿感前途悲观，性情暴戾，思想顽固。
后因朋友的介绍，加入上海武技研究会，练习内家拳。每天练习半小时至一小时，坚持了大约三个月后，神经衰弱的症状大大减轻，身体渐渐地强健了，精神渐渐地复原，甚至，秃得几乎精光的头顶重新生出了浓厚头发。
继续练满了一年，到了一九二八年的夏天，章乃器先生能够不间断地疾行二十里而不觉到疲倦和气喘；能够持续每天十六小时的工作至一星期之久而不觉到劳神。同时，性情温和了，从而思维清晰，意志镇定坚强，进取精神高涨。
奇迹 的出现使章乃器先生对于“阴阳”、“五行”……一类的解释，产生了挑战性的理论研究，他认为，这奇迹的得到，仅仅一般强身运动的“动”字是决不能达到的。经过深入的理论研究认为，内家拳有超越于专在“动”字做工夫的一般运动术的价值。这就是章乃器先生对内家拳自有独到的科学的基础。这是一项新的发现，有了这一科学的基础的发现，才有了《科学的内功拳》。
那么《科学的内功拳》有哪些观点可以影响学术界呢？我个人认为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对疲劳的科学解释
“多动劳身，多虑劳神”，这就是一般人对于疲劳的见解。原因是归咎为体力的消耗，这种解释完全把人的消耗看做机械的消耗一样，章先生认为完全不透彻，完全没有了解人和机械的区别。
那么，到底怎样才会产生疲劳的呢？章先生将疲劳分为不应有的疲劳和应有的疲劳，作了科学的分析：
不应有的疲劳产生的原因：一是由于胸部的紧张。他解释道：呼吸的功用，是在一面吸收空气中的氧气，一面散放血内的炭气，使污血变成新血。如果因为胸部的紧张，肺脏的呼吸功能和心脏的收放作用都受着压迫，先是造成呼吸的不充分，肺的呼吸变成短浅，甚至停顿，进而造成心房不能完全展开，变成急促而不舒畅，污血就不能完全漂清。由于污血的郁积，阻滞身体内一切器官新陈代谢的运动，而使全身陷于中毒的现象。中毒的现象既成，身体自然就疲劳了。二是由于不运动部分肌肉的紧张。无意识的肌肉的紧张，是一般人所常有而不应有的。他举例说，在看别人恶斗的时候，自己要紧握双拳；写字的时候的口部肌肉的颤动和紧张；安坐时候的肩、背，和双腿的紧张。这种种的肌肉的紧张，都会造成疲劳。
因以上原因造成的疲劳就是不应有的疲劳，我们应该在生活中得以启发。
应有的疲劳产生的原因：一是由于运动部分的肌肉的紧张；二是由于力的消耗。
运动时局部肌肉的紧张，是无可避免的。肌肉的过度或者继续过久的紧张，会使组织失去伸缩的弹性。肌肉失去伸缩的弹性以后，组织就松懈，而不能再紧张起来拉动骨骼。
细胞内存储着的力，因压迫过久，几乎完全消失了，因之起了一种消渴的要求补充的现象。
这两种现象的集合，便造成疲劳。这正是正当的疲劳——真性的疲劳。
二、对内功拳和疲劳关系的科学解释
一般人所感觉到的疲劳，大约有百分之六十是不应有的，而这种不应有的疲劳的成因，就是因为胸部的紧张而起的中毒作用。那么这种不应有的疲劳，有没有解除的方法？章乃器先生告诉我们有二种方法：静的是静坐；动的就是内家拳。
内家拳是“形意拳”、“太极拳”、“八卦拳”、“意拳”等的总称。它的锻炼的方法，是要“内外兼修”、“心身交益”；锻炼的效果，不在肌肉的发达，而在内脏的坚实和舒适。内家拳解除不应有的疲劳的方式有下列三种：
一在静止的时候，藏储内脏的胸腹两部，完全驰松；
二在动作的时候，紧张的状态，由胸部移到腹部；
三免除不动作部分的无意识的紧张。
内家拳在消极的免除不应有的疲劳的基础之上，再进一层，求身体的强健，体力的发达，意志的坚定，胆量的雄伟，和智慧的启发。
以上三点是如何做到的呢？这是一个既复杂又简单的功夫，如果按照什么“无极”、“太极”去解释，就是一个相当复杂的事，如果按照章乃器先生的科学解释就是简单的事。章先生说，“无极”就是满体驰松的静止；“太极”就是腹实胸宽的状态。
在内功拳的练习过程中，章先生把满体驰松的静止叫准备状态，把腹实胸宽的状态做基础状态。那么如何才能做到“满体驰松”和“腹实胸宽”呢？
什么是满体驰松的静止？应该如何做？
在内家拳的演习之前，总先有一度满体驰松的静止的准备姿势。这种准备姿势，是很重要的，没有适宜的静止，就不能有正确的基础状态，更不能有得当的动作。因为一切的内家拳，都要经过这种静止的状态，所以叫它为准备状态。
“它的方法，先是正面或者半侧面的站立，使全身的部位，完全适合于力学的支点的定则，没有一处觉得不落位；各处的关节，保持天然的稍微的弯曲。然后，再自上而下地从头部到颈部，再到肩部、胸部、两手、腹部、臀部、大腿、两胫，依次察觉下去，看有否不自然不适意的紧张的部分。有的话，就立刻改正过来——姿势不对就改正姿势；无意识的紧张，就以意识使它松懈。然后，再察觉呼吸的是否自然而不受阻碍，留意把呼吸安定下去。然后，一切弛懈，一切宽松；整个身体，顺着自然的地心的吸力，往下垂注——完全是无意而自然的垂注。骨架子依着力学的支点的定则安置着，不必十分依靠筋肉来维持。筋和肉便似一件衣服挂在安定的架子上一样；中间一缕的气，很自然地呼吸着——完全顺着肺的自然的伸缩而不加以一丝的干涉。这时，耳目当然不可注意于外界的一切。因为一注意外界，胸部就不免无意识地紧张起来一些；而单只是留意全身各部的弛懈的状态的保持，尤其留意于呼吸的自然。这种对内的留意，可以免去外向的注意”。
“如呼吸粗而有声，这往往不因为呼吸的太急，而因为气道的紧张。只须除去口、鼻、颈、胸各部的紧张，气道变宽，气息自然就轻了”。
什么是“腹实胸宽的状态”？
腹实胸宽的状态叫做基础状态。由准备状态进到基础状态，在玄学派的拳术书内，叫做“无极生太极”。“无极”是满体宽松的意思，“太极图”的样式，是半阴半阳的。阴阳是虚实的意思。所以“无极生太极”，就是由全体宽松的状态，进到腹实胸宽的状态。因为一切的内家拳的动作，都要由腹实胸宽的状态下实行，所以叫它为基础状态。
那么如何实行腹实胸宽的基础状态？章乃器告诉我们四种巧妙的方法：
第一，对于物理上的反动力，当呼吸达到肺脏的时候，肺脏呼气缩小体积以避之，使这种反动力越过肺脏而达于腹。
第二，以有意识的腹部的紧张，夺去无意识的胸部的紧张。内脏的体积，始终不过这一些；所以，充实了腹部，当然不致再充实到胸部。
第三，对于肺部的作势，顺其自然而扩大之。在向外用力以前，肺脏吸足空气。躯干因充实而感到安定，精神因胸腔饱满而感到雄伟，胆力因之增大。在向外用力的时候，同时呼气作向外的势，使力易于外出。当此作势的时候，肺脏起急剧的收缩。那急剧的收缩，一面压肺内空气，向气管奔放，一面更使肺体轻下压——完全是自然的下压。此事的形势，正和放炮时相仿佛：气管犹如炮口，肺体犹如炮身；炮口放射子弹，炮身要向后退，气管放出空气，肺体要向下移。所以说是完全自然的。这种肺脏自然的下压，除能使腹部紧张和轻移反动力向下外，更能造成一种很有效的向下的势，使身躯稳定，不致倾跌。
第四，对于因肋骨筋肉的紧张而起的胸廓的缩小，一面用意识减轻紧张的程度，因为那紧张有一部分是无意识的；一面呼气缩小肺体以避压迫。这是必须极端注意的，下移腹部，只需要本段所说外来的自然的反动力和肺脏作势呼气时自然的反动力，而不可有丝毫勉强的用力或者所谓“入力”。
实行腹实胸宽的基础状态就是道家的“水升火降”“阴阳易位”。所谓“火”，就是中国医家的所谓“实火”。一般人胸部实而腹部虚，是阴在下而阳在上，也就是火在上而水在下。学道之后变换到腹实胸宽，就是阳在下而阴在上，就叫做“水升火降”、“阴阳易位”。
三、衰老的根由，长生的可能
内家拳能使身体强健。外有坚强的筋骨，内有坚实的脏腑，疾病自然就难能够侵入了。内家拳家虽然不挺胸以求肺量的扩大，然而书中第二章第五节所述作势的方法，可以使肺量得着自然的扩大。肺量的扩大，在平时，则因体内养化作用的旺盛，使体力易得到补充；在动作的时候，更可以作成更大的势，以增大向外的力。
内家拳能够延长寿命。在第二章第四节，章乃器先生解释了内家拳家静止时候的满体驰松的状态，是回复到孩提时代的人身的状况了。道家所以有长生不老之说，就因为自己能够回复到——而且保持着——孩提时代的状况。孩提时代的人，不但能维持生命，而且能够得到躯体迅速的长大。年长的人回复到孩提时代的状态，不再求躯体的长大，而只求永久维持生命的存在。
四、练习内家拳能变换性情
章乃器先生在关于个问题的描述，对我们的生活实践是具有指导意义的。他指出：
胸部的紧张往往是烦恼和愤怒的根原。在胸部紧张的状态之下，一切事都会感到是烦恼。因为胸部的紧张，便有因血液循环不良而起的胸部的充血，所以对于外来的问题就不能得到有条理的应付，所以就增加了烦恼和失望。内家拳能够消除胸部紧张自然地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情。
提心吊胆的状态，便是胸实腹虚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之下，一切的内脏都悬挂着，不落在它们的应在的位置。因为身体主要部分的内脏不安定，造成了神经系不安定的感觉。不安定的神经系，当然感到外界一切都不安定，对于事事都存在着不必要的怀疑，因此就成了优柔寡断的状态。我们决定一件事，总得先安静一下子，这一下子的安静，就是使你的内脏得到比较的安定，使胸部比较的放松些，这种腹实胸宽的状态能补助决断力。
胸实腹虚的人，有时也很有一些冒险精神；可是他的冒险，完全是靠不住的。只要他的气定了一些，随而他的胸稍微地失去了一些充实，这在俗语里叫做“心虚了一虚”，马上他的勇气就消失了。所以他的冒险，完全是没有基础的。这在古语中，叫做“意气用事”。这种无基础的勇气，绝对经不起挫折：遇到挫折的时候，就要因“心虚”而变成畏缩了。腹实胸宽能增进忍耐的精神，在寒冷时更易觉到。寒冷发抖的时候，一变到腹实胸宽的状态，就马上不会发抖。
一个人的整暇不整暇（放松不放松），不在外形而在内心。腹实胸宽的状态可以做到形体敏捷得和生龙活虎一般，而内心保守着整暇；一个人内心整暇不整暇当然也要显露于外。最容易看得出的是嘴，整暇的人，他的嘴老留着微笑的神气，嘴角微微向上斜着。同样，我们可以见到许多写字不到家的人们，他们装腔作态地费九牛二虎之力画了一画，要嘴跟着运动用力——紧张而且蠕动。他的动作是迂缓了，但是心是紧张的。
这种外动而内静的工夫，是要较长的时间才能练得出来的。当然，内之所以能静，就因为胸部的宽松。一个人在平时练拳的时候，遇着用力急促的动作，仍能保持着腹实胸宽的状态，自然，以后他就能在不论何种急促的举动保持着腹实胸宽的状态了。
五、内家拳在生活中的应用
章乃器先生在“内家拳的应用”的章节中列举了我们在生活中的坐、立、行、止，一举一动，到处可以应用内家拳的方法，及这种方法的效益。对照自己可以从中得到启示。
练习内家拳以后，往往对于一切事物的处理，一切学术的学习，都有比往前更高的本能。这是什么缘故？章先生的答案是：他已经得到技术的熟练的姿势了。某种技术的所谓熟练，就是态度的闲适安详。态度怎样能够闲适安详呢？这在“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古语，便叫做“得心应手”、“火候纯青”、“熟能生巧”。在章乃器先生看来不过是“腹实胸宽”和“形意合一”的状态罢了。态度的不闲适不安详，过于积极便是一般人所谓“火气”，过于消极便所谓“僵”。这种情形，在戏剧上很可以看得出，在写字上更容易看得出。有许多人，在写字的时候，两肩高耸，两手僵直，口随笔动，显出他们的胸部的紧张，如果把态度改正过来，永远也不会写好字。有许多会写字的人，在写字的时候，态度总是极其自然，在他的面上，不会现出一点卖力起劲的样子，写字的人倘使进不到这种状态，无论工夫怎样深，总逃不出一个“板”，总不能有“碑帖”脱胎出来。写字要能够“自成一家”，能够“脱化”，非到了“腹实胸宽”和“形意合一”不可。在放枪的瞄准上，尤其显出腹实胸宽的状态的重要。必须要腹实胸宽，然后脉的震动轻微，然后能有准确的可能。
在治事方面章乃器先生给了我们启示是：
治事时倘能保持腹实胸宽的状态，则神清气爽，敏捷果决，而不至于错误；心平气和，而决不至操切躁急，心无二用，人所同然。
聪明、敏捷者治事，更有敏捷的分析力和敏捷的鉴别力，能将一件过于复杂冗长的事，分为若干段落，能在许多件事中间或者某一件事的许多段落中间，分别出来那一件或那一段落要速办，那几件或那几段落可以缓办；那一件或者那一段落要自办，那几件或那几段落可以交别人办。所以他们遇到事，一点都不游移，当机立断给它一个解决。
那么，正常的治事方法是怎样的你？譬如桌上堆着十件应办的事，在一个不善办事的人，他见了就要手足失措、心慌意乱起来。因为心慌意乱，便有胸部的紧张，因胸部紧张而起的昏沉和疲劳，一切事都做不好了。善于办事的人就不然，他先考察一下，定一定先后的次序，然后先拿一件事来办，而完全不记念其余的九件，平心静气地，办了一件，再办另件，如流水般下去。倘使中间存在顾此失彼的心思，要同时顾到十件事，那就没有一件可以办好。
一个不负责任不肯做事的人，在做事的时候往往要得着更多的疲劳。他见了一件事，先就觉到恼怒或者畏惧，胸部马上就紧张了，就要造成不应有的疲劳了。所以做事的时候，取快乐的态度和奋勇的精神，是十分紧要的。不然，不但工作的成绩不会好，而且要伤身体。
总之，办事的时候，要留意保持着腹实胸宽的状态，自然就会注意到避免急迫和顾虑，就可得到事乱而心不乱，手急而心不急的工夫。
六、艺术的新意义
艺术和内家拳有联系吗？章乃器先生的答案是肯定的：
“艺术一语，是很不容易给它一个适宜的定义的。但在内家拳上，我们找到极好的定义。职业有职业的艺术，技艺当然也有技艺的艺术。艺术是怎样成功的呢？我以为就是在“腹实胸宽”的基础之上所显出来的熟练的技巧。一件作品只要能当得起艺术的称呼的，总可以表现出来那作者的心平气和的神气。心浮气躁手忙足乱的人，无论如何造不出艺术来。所以，我们可以叫“腹实胸宽”的闲适态度为艺术的态度。我以为教授艺术的人，不先纠正学者的态度，而只在“艺术”上用死工夫，是很不得法的”。
内家拳能够提高人的从业和习技，是因为内家拳家的态度，已经是一切艺术家的态度。一般习艺术者要先求艺术的态度，再进入艺术，要经过很长的时间，才能进到“腹实胸宽”的态度；而内家拳家习艺术，是已有艺术的态度，再进求于艺术，一开始即具备“腹实胸宽”的态度，虽然以后进入艺术，要经过较长的期间的练习，然而比一般人要快，因为他是一开始就走上正路，而一般人却先要费工夫找寻正路，所以他不论习何种技艺，都能得事半功倍的效益。
精于一艺或专于一业而能有所成就的人，至少他在从事于那一业或一艺的时候，能保持着腹实胸宽的状态，至少他的胸总是宽的。否则就终身不能成为“专家”。凡事能成就惊人功业的，他一定能够经常地保持腹实胸宽的状态。艺术家和成功的事业家，总有从容不迫的和闲适、安详的态度。
七、什么是真正的休息？
“休息会成为有害吗？是的，的确有。有一些人，形式上很静止地坐着，而心神却一点都不静止。其实，在稍知养生的人看起来，连形式都并未静止。他的眼光，是向外的直射；他的口，不是疲劳式的哆开，便是用力的紧张；他的项颈，硬直而不安；他的两肩，耸而不垂；他的胸部，紧张而不舒适；他的腹部，用力向上压；他的四肢的筋肉，无一处不呈紧张的状态。他坐在椅子上，和坐在针毡一般的不落位。他的心意，飞到千里以外或者回复到十年以前去。他不但外体处处紧张，连内脏也处处紧张”。
“这样的休息，便是有害的休息。失眠的人睡在床上的情形，仿佛也和这一样。这样的休息，还是去运动好；就是拿本书来读读，也比这种休息胜万倍。胸部的逼迫的程度，和心意所在的时间或空间成正比例：心意所到的时代愈早距离愈远，胸部的逼迫亦愈甚。所以，在读书的时候，心意还不过一尺之间，胸部的逼迫还轻；在休息的时候，心意还驰到千里之外，胸部的逼迫当然加甚了。所以这是有害的休息。这种休息的结果，会使那个人变成神经病者”。
“怎样可以得到真休息呢？在内家拳里，我们可以得到极好的方法。其实，前面讲的“准备的姿势”，就已经是极好的休息。现在再说到坐卧的姿势。坐卧的时候，先要留意到身体的各部的位置，都已经很自然地安放在椅或床上，各部分都已有很好的支点。其次，再从头到脚自省有否不需要的紧张部分，等到全身统统弛懈地委在椅或床上，再进而求呼吸的自然而无阻碍或者勉强，再求腹部的自然下垂——要使它因重量的关系，自然下垂，不可勉强。这种休息，只消五分钟就能得着极大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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