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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西实习回来后，我就带着导师合同去找了一趟孙老师。经过几天的接触和一次简单的实践考核，孙老师就正式成为我的硕士生导师了。我也开始了跟随孙老师学习中医的生涯。孙老师每周三下午的门诊雷打不动。所以每周三下午我都要跟着孙老师去门诊上“抄方”。其实我是不抄方的，在我之前的每个师兄师姐都是认真抄方子的。只有我跟孙老师那么多年，却真的一个方子也没抄过。但是，只要我跟着孙老师在门诊上，敲电脑的工作必然是我的，谁也别想跟我抢。由于孙老师开的每个方子都是由我逐个药逐个药录进电脑里的，所以孙老师的习惯用药、常用药量、基础药物组合等等我是非常熟悉、了然于胸。 孙老师每次门诊结束之后，我们师兄弟几个都会缠着孙老师再问几个方药上面的问题。所以我就专门找了个本子，用来记录老师每次的回答。这个本子至今我还时常翻阅。 有一天门诊结束后，孙老师挑出了一张方子，让我们跟诊的几个人研究一下这张方子有什么特别的，然后他自己就出去抽烟了。那是张IgA肾病患者的方子。这个人已经在孙老师这里开了很久的药了。之前病情一直控制的很稳定，前一阵子感冒了，导致病情加重，他的西医大夫想要给他加大甲强龙的用量，他不愿意，就来找孙老师想办法。我们跟诊的几个学生看着这张方子，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有的说是底方是三仁汤，有的找出了这个患者上次的方子在做对比，还有的在看孙老师常用的那几个药对。 孙老师抽完烟进来就问我们看得怎么样了。我们几个人一一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是最后一个（不是我高冷，只是因为我敲方子坐在最里面），我看着方子说：“据我那么长时间敲方子的经验，应该是这个泽泻10克，没见您以前用过那么大量。”孙老师听了立马高兴地说：“对，就是这个泽泻！”然后就给我们解释：“泽泻作为一个主入肾的利水药，大家都只知道它能利水，而且用量往往偏大，10克、20克、30克的用，但是却少有人知道泽泻利水并不是用量越大效果越好的！泽泻利水效果最好的时候就是用3克的时候，再用的多了，利水效果反而会缓慢下降，但是另外一个效果就会开始慢慢显现，那就是免疫抑制，特别是对肾脏相关疾病时这个特点更明显。这也是为什么说泽泻能泻相火的原因啊！我们的这个病人原先一直控制得很好，为什么一感冒就不行了？那不就是因为感冒了之后免疫系统受到了刺激变得过度亢奋，又开始对肾脏进行攻击了么？这不就是相火妄动了么？那边的大夫说是要给他加大甲强龙的用量也是对的，但是他害怕副作用不敢，那么我们中医怎么办？那就用泽泻，而且要大量的用。你们看我以前用泽泻，都是2克、3克，哪有用过10克的？那都是为了利水而不是抑制免疫。这个病人就不一样了。需要把免疫抑制一下，他这病情才能稳定下来，所以泽泻就要用10克，如果10克还不行，那就还要加量！”接着又给我们讲了几个有类似这种量效关系的中药。他说这些都是他在几十年的临床中一点点的摸索，然后多方求证确定出来的。 后来，两周之后这个病人来复诊，再查尿常规果然就恢复正常了。 对于中药的这种细节性的体会，是任何书本上都无法学来的。这不仅因为孙老师家传深厚，更是因为他自己在临床上刻苦钻研才能了解到的。正是在这一方一药的细节之处，才体现出孙老师在中医上的深厚造诣。然而更难能可贵的是，孙老师一点也不藏私，这种宝贵的临床经验也毫不犹豫的传授给我们。并且一直跟我们强调：“我们搞中医的人千万不能藏私，不要觉得自己这是绝招不能让别人学去，那只能说明你的绝招太少了。也许别人的绝招比你的更绝呢？要是都不交流了怎么进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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