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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再无丰子恺:一诺,就是一生

 古典书城 2020-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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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丰子恺是一件极为自然的事

他与世无争、无所不爱

他安详睿智、不事张扬

身在一个动荡的年代

他用一支画笔描绘出前所未有的纯净烂漫

不带半分戾气

“如同一片片落英,含蓄着人间的情味”

他的文字同样也是淡淡写来

自然随意又妙趣横生


“藏胸丘壑知无尽,过眼烟云且等闲”

这是丰子恺最喜爱的一幅对联

苦中作乐、随遇而安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将凡事看淡的人

却为了一个承诺,坚守一生

战乱、迫害、恶疾均不能阻止

直到生命的尽头

1927年,丰子恺在上海的家里

接待了他求学时授业恩师

也是他艺术上的启蒙者和领路人

他一生最崇拜的人

——弘一法师,俗名李叔同

出家前的弘一法师

是浙江第一师范的音乐图画老师

也是中国话剧、油画和钢琴音乐的先驱

“他博学多能,

其国文比国文先生更高,

其英文比英文先生更高,

其历史比历史先生更高,

其常识比博物先生更高,

又是书法金石专家,中国话剧的鼻祖。

他不是只能教图画音乐,

他是拿许多别的学问为背景而教他的图画音乐。”

对于弘一法师,

丰子恺一生都满怀着崇拜与敬仰之情



趁着生日之际,

30岁的丰子恺,皈依佛门

师从弘一法师,成为居士,法名婴行

当时时事动荡,

为“除残忍心,长养慈悲心”

二人商量合作一本《护生画集》

由精通佛法的弘一法师撰文

由擅长绘画的丰先生作画

护生者,护心也

众生平等,皆具佛性

护生不只为动植物

更为人的慈悲心不被残忍心所替代

善良与纯真,是守护世道人心的根本底线

没有净土,那便静心



最初的计划中

这本画集只准备编绘24幅

因1929年恰逢弘一法师50岁寿辰

丰子恺最后决定绘制50幅

将其作为寿礼送给弘一法师

然后由弘一法师为每幅画逐一配诗文并书写

众生

是亦众生,与我体同。

应起悲心,怜彼昏蒙。

普劝世人,放生戒杀;

不食其肉,乃谓爱物。

抗战爆发后

弘一法师留居福建泉州

丰子恺避居在广西宜山

为纪念法师60岁寿辰

丰子恺便开始着手《护生画》的续集

1939年,他准时将60幅画作寄往泉州

并请法师为画集配上文字

收到画集的弘一法师很是欣慰

很快给丰子恺回了一封信:

“朽人七十岁时,请仁者作护生画第三集,共七十幅;八十岁时,作第四集,共八十幅;九十岁时,作第五集,共九十幅;百岁时,作第六集,共百幅。护生画功德於此圆满。”

收到回信的丰子恺半是感动半是惶恐

家国动荡,正在流亡逃命的他

实在是生死难料

待到恩师百岁,自己也有82岁了

这样长的寿命根本不敢奢望

但他也不想让恩师失望

于是回信:

“世寿所许,定当遵嘱。”

只要活到那天,就不负恩师所愿!


远书

何事春郊杀气腾,疏狂游子猎飞禽,

劝君莫射南来雁,恐有家书寄远人。

君子一诺,千金不易。

1942年,弘一法师在泉州圆寂

这时的丰子恺在贵州、重庆间逃亡

一直到1949年,丰子恺才找到时机

前往弘一法师圆寂地拜谒

有居士将拿出法师留下的一封信给他看

正是他给法师的回信

而这一年又恰是法师70岁冥寿

于是,丰子恺立即在厦门借了间屋子

闭门三个月,完成70幅的护生画第三集

然后亲自拿着画稿到香港

请叶恭绰先生写上诗文


鱼子初生不畏人

湖上移鱼子,初生不畏人,

自从识钩饵,欲见更无因。

(宋·苏轼诗)

因为害怕人生无常

丰子恺又提前做了打算

接下来80幅的护生画第四集

只要有所进展,丰子恺就立即寄往新加坡

请与其交好的广洽法师代为保存

1960年时,第四集在新加坡出版

也可能是有所预感

本要在69年左右完成的第五集

丰子恺加快速度于1965年完成90幅的创作


天地好生

天地别无勾当,只以生物为心。如此看来,天地全是一团生意,覆载万物。人若爱惜物命,也是替天行道的善事。

(朱熹语)

最艰难的是最后一集的创作

那时的他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被批判、扫大街

《护生画集》被查禁

家里的存稿被付之一炬

画材也极度缺乏

还被检查出患有肺癌

但为了完成发下的宏愿

他就在晚上夜深人静时

忍着病痛,挤在筒子楼的一角

就着昏黄的煤油灯,一笔一笔

画出对万物的悲悯

画下对恩师的誓言

为防止被抄没,他每完成一幅

都会找个隐蔽角落藏起来

正是靠着这种惊人的意志力

他终于在1973年

提前将100幅的护生画第六集画完

自感将不久于人世的他

又拖着病体找到上海佛教协会副会长

也是著名书法家的朱幼兰

请其代为保管

朱幼兰也甘冒风险为第六集写上诗文

1975年,丰子恺与世长辞

没有等到六集《护生画》的完整出版


生的扶持

一蟹失足,二蟹持扶。

物知慈悲,人何不如!

“世寿所许,定当遵嘱”

丰子恺世寿并未许,却实践了诺言

这是一位学生对恩师的承诺

这是一位仁者对世人的大爱

这是我们这个时代,所不曾拥有的传奇

看完《护生画集》,席慕容说:

“一个佛教徒的温和慈悲的心肠显现到了极点,

一个艺术家的热烈天真的胸怀到了最后最高的境界。

……

每一笔每一句都如冬阳,

让人从心里得到启示,得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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