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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和靖结庐西湖孤山,二十年足不及城市,得号“梅妻鹤子”

 紫嫣雅閣 2016-08-29

宋朝隐士林逋,两位皇帝请他出山做官,为何一一谢绝?

文/晏建怀

林和靖结庐西湖孤山,二十年足不及城市,得号“梅妻鹤子”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林逋的《山园小梅》,不仅写出了梅的形,而且写出了梅的神,把梅花不畏严寒、傲雪凌霜的高贵品格,表现得淋漓尽致。谁能如此深刻地理解梅花?谁又能如此细腻地解读梅花呢?任何作品都是志向与追求的表达,唯有那种以梅花高格自勉、自励、自期的人,才能写出如此俏丽的华章,才能奏出如此美妙的绝响。

林逋(967一1028年),字君复,杭州钱塘人。《宋史》说他:“少孤,力学,不为章句。”好学上进,但并不学究似地辨章析句,拘泥于书本。青年时期,林逋浪迹天涯,放游江淮之间多年,闲云野鹤一般。中年后,他厌倦漂泊,回到故乡杭州,“结庐西湖之孤山,二十年足不及城市”,过上了极其清苦的隐居生活。

虽说隐居清苦,但林逋丝毫没有寂寞之感。他好梅,也种梅,据说他在孤山种植了数百株梅花,赏玩之余,也采摘一些梅花卖出,以获取微薄收入,支撑自己的日常开销。他无妻无儿,隐居孤山后,畜养了两只白鹤,日子一久,白鹤竟通了人性,即使林逋打开鸟笼,让它们盘旋云霄,纵情飞翔,不久它们又会主动回到笼内,忠诚如伴侣。有客到访,倘若林逋不在家,守门的童子也不着急,而是一边泡茶迎客,一边放出白鹤,鹤鸣长天之际,便是林逋动身归家之时,次次灵验。林逋蛰居孤山二十载,可谓“采于山,美可茹;钓于水,鲜可食”,生活怡然自得。因为钟情于梅,亲妮于鹤,人们送他一个“梅妻鹤子”的雅号。

林逋喜写诗,善填词,却常常随写随丢,率性而为。有人问他:“何不录以示后世?”他回答说:“吾方晦迹林壑,且不欲以诗名一时,况后世乎”(《宋史·林逋传》),生前名还不在乎,还会在乎那死后之名么?他书画双绝,令同时代的人们赞叹不已,陆游也是书法大家,曾说:“君复书法高胜绝人,予每见之,方病不药而愈,方饥不食而饱”(陆游《放翁题跋》),对林逋的书法推崇备至。不过林逋画画写字亦如写诗填词,自娱自乐,从不轻易示人。

林和靖结庐西湖孤山,二十年足不及城市,得号“梅妻鹤子”

宋代隐居名山者不乏其人,既有耿介拔俗、潇洒出尘之士,也有走“终南捷径”、以获取高官厚禄的投机取巧之徒,像比林逋大十二岁的种放,就通过“假容于江皋”的经历,明作隐士,暗地里却跑官要官,最终得到了宋太宗、宋真宗的关注,当上了朝廷的谏议大夫。而林逋却从来没想过要走“终南捷径”,他隐得率真,更隐得彻底。

景德四年(1007年),宋真宗听说了林逋的事迹后,特意安排杭州知州王济去孤山,专程探望林逋,有意征他出山。大中祥符五年(1012年),宋真宗又派人送来粮食和布帛,要求地方政府定期给予接济。天圣三年(1025年),宋仁宗也安排人送钱送物,表达慰问之情。按说,有了两代帝王的垂青,只要稍有仕途之念、富贵之想,实现目的并不是一件什么难事,何况宋真宗的确曾经派人来征求过他出山的意见呢?

然而,林逋不是缨情于好爵之人,正如《宋史·林逋传》中所载:“性恬淡好古,弗趋荣利”,他的向往不在仕途,更不在富贵,人们多次劝他出仕,均被他婉拒,他说:“吾志之所适,非室家也,非功名富贵也,只觉青山绿水与我情相宜。”对于林逋来说,富贵如浮云,荣华如尘芥。晚年时,他自造墓于庐侧,题诗于墓壁说:“湖上青山对结庐,坟前修竹亦萧疏。茂陵他日求遗稿,犹喜曾无封禅书”,以没有写过御用文章而自诩,体现了他不媚权贵、忘怀得失的高贵洁操,他的生命与灵魂,早已与西湖、孤山的山山水水融为一体了。

林逋虽然性情率真,但并不孤傲,虽然隐得彻底,但并不偏激,他性情温和,宽容有度,与当时一些高僧和德才兼备的文人士大夫们唱和交往,结下了深厚的友情。他经常划着小舟,出入古刹,“逋常泛小艇,游西湖诸寺”,在晨钟暮鼓中与高僧们探讨宇宙人生的精深学问。杭州数任知府,包括薛映、李及等,也多次乘船上孤山,造访林逋的草庐,与他终日清谈,乐不知返。范仲淹、欧阳修、梅尧臣等许多当时的青年才俊,更是不远千里来到孤山,拜访他们最尊敬的林逋处士,交流心得,诗酒流连,留下许多优美的唱和之作。范仲淹在《寄赠林逋处士》一诗中说:“唐虞重逸人,束帛降何频。风俗因君厚,文章至老淳”,表达了他对林逋的敬慕之情。林逋虽隐居孤山一隅,但他德高望重,交游甚广,志同道合者甚众,这说明“孤山不孤”。

林和靖结庐西湖孤山,二十年足不及城市,得号“梅妻鹤子”

天圣六年(1028年),林逋在孤山寂静地离世,如同林壑间一片树叶的飘落。他去世后,宋仁宗“嗟悼不已”,安排人前来吊唁,并赠谥号“和靖先生”。皇帝对一个布衣隐士赠谥号,足见林逋生前已经对宋朝士大夫阶层产生了重大影响,一个毫无影响、老死于苍山老林间的隐士,是不可能得到皇帝如此优待的。

林逋故后,仍然在士大夫间产生着影响,那些敬重他的人们,绵延不绝地赶往孤山,把孤山当成精神圣地虔诚朝拜。多年以后才出生的苏东坡,曾盛赞林逋的才华说:“诗如东野不言寒,书似留台差少肉”,认为林逋的诗比唐代孟郊才高一等,字比宋代李建中更胜一筹。苏东坡因未能当面向林逋讨教而深感遗憾,他在杭州任职时,常常去孤山林逋墓前祭拜。尤其难得的是,苏东坡对林逋精神境界的深刻理解和由衷感佩。据宋代《王直方诗话》载,苏东坡与孙巨源、王居卿等一班文友在扬州(今江苏扬州)聚会,大家在一起讨论林逋的《山园小梅》,王居卿开玩笑说“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两句虽然有名,但它用来咏杏或桃李也可。苏东坡听后,不以为然地说:“可则可,但恐桃杏李不敢承当耳。”是啊,这样的雅到极致美到极致的诗句,俗如桃杏李之类的花儿怎么敢当呢?这不是把高山流水当成了靡靡之音、把圣洁的林逋当成了跑官的种放么?《山园小梅》不仅是写梅,更是写林逋自己,不仅是写花,更是写精神、写追求、写灵魂,这梅花之魂又何尝不是林逋之魂呢?就对诗句的理解来说,苏东坡堪称林逋的隔世知交。

无论生前死后,林逋的才华和操守,都得到了人们的赞叹和景仰,他以自己特殊的处世姿态,给世界留下了一个卓然独立的背影,这个背影如同一个精神坐标,一座道德高峰,显得异常醒目,让宋朝那些文人士大夫们,在钻营奔竞者塞途的现实面前,找到了一种不至于让自己迷失的支撑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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