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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头法融与牛头禅

 闲闲居 2016-08-29

牛头法融与牛头禅


慧风

  法融禅师,初习三论,后得禅宗四祖道信的印可,从达摩禅系中别树一帜,超然于当时南顿北渐宗派争论之外而建立了东南正法的法幢,古称之为“牛头禅”。
  法融,亦称慧融和懒融,生于隋开皇十四年(594),润州延陵人,姓韦。他生得堂堂仪表,巨大头颅,体力胜人。十九岁出家,道宣续高僧传(下简称续传)说他已读了很多的书,所谓“翰林坟典,探索将尽”,由于他的求知欲强而感到不满足,解决不了他的人生问题,“喟然叹曰:儒道俗文,信同糠秕,般若止覌,实可舟航!”于是入茅山依炅法师剃发出家。
  续传称炅法师为“三论之匠”,“誉动江表,德诱神机”的人物,他对法融的教导是“妙理真诠,无所遗隐”的。可是这位“誉动江表”和法融同时的“三论之匠”,在僧史传记中再也没有出现过(早于法融的保恭之师,亦名炅法师,据保恭传,保恭在552年投炅法师出家,无多久炅逝世),殊为可疑,惠详弘赞法华传(下简称法华传)说法融是“依茅山丰乐寺大明法师听三论及华严、大品、大集、维摩、法华诸经,伏膺累年,妙探机奥”的。按法融十九岁(612)入茅山,这时在茅山弘三论宗的正是大明。大明和吉藏同是古三论宗匠法朗门下,法朗于581年逝世,大明即率原法朗门下部分弟子入茅山,终身不出。法朗门下有二明,一在苏州永定寺,时人称之为“小明”,一在茅山,时人称之为“大明”,“明”和“炅”也许在抄写行书上的混淆而误其字形。
  法融初出家依三论宗匠学习三论于茅山,这是没有问题的。据法华传,大明逝世后,法融出茅山遍历盐官邃法师、永嘉永安寺旷法师、会稽一音寺敏法师、钟山定林寺旻法师等座下听讲经论,这些法师都是“当时义海”。据近人考证出以上诸师,不是法朗的门人,便是吉藏的弟子。法融如此遍参当时的三论学者,和他欣慕“般若止覌实可舟航”的出家动机完全符合。
  法融最后“归丹阳牛头山幽栖寺,别为小室,精修故业(法华传),这“故业”是指依三论宗的法门修习止覌。
  续传说丹阳南牛头山佛窟寺拥有江南最大最丰富的书库,它是刘宋时代刘司空所发起,搜罗抄写佛教、道教、儒家、诸子、经史文集,以及医方图符,称为“七藏经书”,作为佛窟寺“永镇山门”的文化宝库,佛窟寺的僧人负“相传守护”的责任。进去阅览的件条可能是相当严格的。法融经过了相当困难的手续,“寄诗达情”,才获得管理人显法师的许可。法融“即于内外寻阅,不谢昏晓,因循八年,抄略毕备”,说明他在做学问上是如何地认真。佛窟寺在“贞覌十九年夏旱失火,延烧五十余里、二十余寺,并此七藏并同煨烬”,这真是当时中国文化遗物上巨大的损失。如果说法融在失火之前读完了七藏经书,则他至牛头山,至迟应在贞覌十一年,年四十三,那末续传说他于贞覌十七年到牛头山是不大正确的。
  法融对文化的学习是如此之勤:出家前已于“翰林典坟探索将尽”,出家后遍参三论学者之门,又以八年的精力抄略了七藏经书,在文化修养上道宣称他是:“吐言包富,文藻绮丽,须便引用,动若珠联;无不对以宫商,玄儒兼冠。”
  在佛教古德学者的钻研文化,目的是要明达佛学上的最高理论,端正自己的知见,用以利益人群,弘扬圣教,对于理论的实践,即是止覌禅法的修持,使自己的知见更正更纯。三论宗自栖霞僧诠以下,极重视修习止覌,法融抄略七藏经书后,道宣说他“还隐幽栖,闭关自静”。他的修习止覌,是全神贯注的,一坐席处,四周拥结了蔓草苔藓,尘积二寸,寒不加絮,暑绝追凉,法融这样打坐,不是为打坐而打坐,打坐是手段,目的是在于发般若智。法融终于“大入妙门,百八总持乐说无尽,趣言三一悬河不穷”。
  法融的修学阶段,到此,真是智德内充,光辉外耀了。四方学侣百余人集于座下,法融为学徒们讲授法华经,并受当时显贵们的邀请,先后到南京建初寺讲大品般若、大集等经,法融“纵其天辩,商榷义理”,使“听众道俗三千余人”,“莫不解形情醉”。在道宣笔下,就是这样地赞扬了法融教学的成功。
  为了颂扬法融的智力德力的超越,刘禹锡(772—842)集中各种传记所载法融的神异,被说成是:“以慧力感通,故旱麓泉涌:以神力示现,故皓雪莲生、巨蛇搉伏、群鹿听法。”(牛头山第一祖法融大师新塔记)
  李渊、李世民父子消灭了隋末起义的群雄,夺取了杨广的皇帝统治权而建立唐朝后,为了推动生产,与民休息,曾几次沙汰僧尼、并废佛寺,法融只站在佛教感情上,为此北上“入京陈理”,御史韦挺赞赏他的“词彩英瞻”,“房公伏其高致”,并劝法融还俗,说“五品之官,俯若拾遗”,似乎法融在这时期一度被迫“旋于本邑,后方在度”(续传)。在永徽年间(650-655),浙东建德陈硕真(女),利用佛教起义,影响到南京一带佛教,流动性很大的游方僧侣,成为官吏追捕的对象。法融的幽栖寺僧众三百余人受到这影响而绝粮,于是他自往丹阳向信众们募化,每天两次或三次去挑一石八斗,供养寺僧,经过了百多天,“妖女”案才告结束,幽栖寺僧始终恬然无事。道宣特举出这两件事,赞法融是“寒木死灰,英英间出”的开士。
  法融逝世于显庆二年(657)。
  在道宣、惠详关于法融的传记,没有提出法融与禅宗道信有关的史实。道宣修续高僧传与他自己在贞覌十九年后补充订正,可说是终后半生的精力的,他寂于干封二年(667),较法融逝世迟十年;惠详法华传约成于法融寂后五十年;这很可以说明法融与道信的关系,终法融之世不很明显,也许即是刘禹锡的法融塔记所说的“密付真印”(见下)而已。故在道宣与惠详的传记中,法融始终是“义学沙门”,不是禅宗的祖师。
  法融被尊为禅宗牛头初祖以及法融与禅宗四祖道信关系被渲染成为很鲜明的事迹的,当在牛头禅五祖智威门下,即慧忠、玄挺、玄素的时代。这时,正是惠能与神秀的门下展开南顿北渐二宗争论谁应继承禅宗正统祖位的斗争,而牛头禅席称盛东南,却成了“超然派”。为了追溯它的禅河法源,于是乎强调了法融与道信的关系,而抹煞了法融义学上的修养,终而在禅宗史上使法融完全成为宗门的人物。
  法融与道信关系最早被提出的,是见于李华(767—790间卒)的“润州(今镇江)鹤林寺故径山大师碑铭”,是记鹤林寺玄素禅师(668一752)的生平,溯叙玄素的禅系是这样
  初达摩祖师传至三世,至信大师。信大师门人达者曰融大师,居牛头山,得自然智慧。信大师就而证之;且曰:“七佛教戒诸三昧门,语有差别,义无差别,群生根器各各不同,唯最上乘摄而归一。凉风既至,百实皆成,汝能总持,我亦随喜。”由是无上觉路,分为此宗……融授岩大师,岩授方大师,方授持大师,持授威大师,凡七世矣。
  这里所谓“七世”,是上举道信、下及玄素的。玄素同门有慧忠与玄挺。自来认为牛头第六祖的是慧忠。它的承传世系是这样:


  所谓“无上觉路分为此宗”,指达摩禅系到道信而分灯为二,即弘忍的东山法门与法融的牛头禅法。它的世系是这样:


  至此,法融与道信的关系被显著地固定下来了。次之,是刘禹锡在大和三年(829)的“牛头山第一祖融大师新塔记”曰:
  (达摩)东来中华,华入奉之为第一祖。又三传至双峰信公。双峰广其道而岐之:一为东山宗,(惠)能、(神)秀、(普)寂其后也;一为牛头宗,(智)岩、(法)持、(智)威、鹤林(玄素)、径山(道钦)其后也。……贞覌中,双峰过江望牛头,顿锡曰:“此山有道气,宜有得之者”;乃东,果与大师相遇。性合神契,至于无言,同跻智地,密付真印,揭立江左。名闻九围,学徒百千,如水归海,由其门而为天人师者,皆脉分焉。
  刘禹锡所揭橥的牛头禅是直与弘忍的东山法门并峙,自更超然于南宗北宗之外,也正足以说明这时的牛头禅已完全构成独立的宗系,将道信“密付真印”于法融的这公案,而公开于天下了。
  和刘禹锡同时的宗密(780一841),虽是华严宗中人,在禅法上自认为继承了弘忍、惠能、神会一系。他在圆觉大疏钞(卷三之下)中提出达摩禅系自四祖道信下到神会为止,评述了七家不同的宗旨:即弘忍下的神秀、智诜、老安为三家,惠能下的南岳怀让、马祖道一为第四家,道信下的牛头慧融(即法融)一系为第五家,弘忍下另出念佛禅的宣什一系为第六家,以惠能下的神会一系为第七家:他评述第五家牛头禅系曰:
  有本无事而忘情者,第五家也,即四祖下分出也。
  其先牛头慧融大师,是五祖弘忍大师同学,四祖委嘱忍大师继代之后,方与融相见。
  融,通性高简,神慧灵利,久精般若空宗,于一切法已无计执。后遇四祖,于方(当作“方于”)空无相体显出绝待灵心本觉。故不俟久学,便悟解洞明。
  四祖语曰;“此法从上一代,只委一人。吾已有嗣,如可自建立。”
  融遂于牛头山息缘忘情,修无相理,当第一祖。智严第二,慧方第三,法持第四,智威第五,慧忠第六。
  智威弟子润州鹤林马素(即玄素,俗姓马)和上、素弟子径山道钦和尚,相袭传此宗旨。
  宗密这种说法,较之于李华、刘禹锡的笔下所反映出的情况复杂得多了。一、承认牛头禅出于道信,但嫡系传承是弘忍“一人”,牛头当然属于旁出;二、贬其他六家也非达摩禅的正统,包括北宗神秀在内,而只有南宗惠能才是正统;三、在惠能下的南岳怀让与马祖道一未得惠能的衣钵真传,唯神会才是获得惠能的“寂知无念”的南宗顿悟宗旨。这里也反映出神会与神秀门下所争的,即否定了神秀为禅宗的第六祖而肯定了惠能为第六祖之外、而宗密所争的则是以神会为第七祖而否定神秀下的普寂为第七祖,对南岳、马祖一系不得达摩禅的正统祖位是更不在话下了。可是惠能下禅法大行而繁衍成为后世五家七宗的却是南岳怀让与青原行思的两系,其他各系都衰落无闻了。
  刘禹锡的法融新塔记有“双峰过江望牛头,顿锡曰:此山有道气,宜有得之者。乃东,果与大师相遇”;这种简笔直叙道信与法融相遇因缘,颇觉自然。
  正是由于南宗北宗之争剧烈,牛头禅不被卷入这种漩涡而法席称盛于江南的时期,智威门下的慧忠、玄挺、玄素并树法幢,大倡牛头之道,而慧忠被公认为传牛头禅的第六代祖,这对南方的宗门是发生了极普遍深刻的影响,牛头禅的来源——道信与法融的关系从偶尔相遇“密付真印”而被渲染成道信的预言:横出牛头一枝并与六代继承的话结合起来了。
  景德传灯录(卷三)道信传:
  (道信)一日告众曰:吾武德中游庐山,登绝顶,望破头山(即黄梅双峰),见紫云如盖,下有白气,横分六道,汝等会否?众皆默然。(弘)忍曰:莫是和尚他后横出一枝佛法否?师曰:善。
  同书卷四的法融传:
  唐贞覌中(627—649),四祖遥覌气象,知彼山(指牛头山)有奇异之人,乃躬自寻访……吾受璨大师顿教法门,今付于汝,汝今谛受吾言,只在此山,向后当有五人达者,绍汝玄化。
  道信传“白气横分六道”,预言道信下横出牛头禅六代相承,法融传四祖遥覌气象,则是打开道信与法融密付真印的关键。
  在“宋高僧传”则完全把史实与预言结合起来而成为一件事了:
  又信禅师尝于九江遥望双峰,见紫云如盖,下有白气,横开六岐。信谓忍曰:汝知之乎?曰:师之法旁出一枝,相踵六世。信然之,及法融化金陵牛头山,贻厥孙谋至于慧忠凡六人,号牛头六祖。此则四祖法又分枝矣。
  实际,这种预言不起自道信,而是在牛头禅到慧忠、玄挺、玄素牛头禅大行时期,为找出牛头禅的来源与根据,于是伪托道信的预言以取得见信于人。历史文献上所谓预言,多起于事实产生之后的伪托,古代禅宗史这类记载是相当多的。
  道信居湖北黄梅双峰,法融居南京牛头,一是达摩禅法门宗师,一是三论宗义学大匠,道信长法融十四岁,先法融六年入寂,时代同,地点相距不远,宗密说法融是弘忍同学,不妨法融参道信于双峰,一般传记说道信过江,不妨道信访法融于牛头,两大知识相见契合,是极平常的事,占气预言都成蛇足。
  景德传灯录法融传,部分是基础于道宣的续高僧传的,但灯录写道信来牛头访法融时,把法融绘画成是枯木寒灰的形象,不是成百成千学侣的善知识,却被贬名为“懒融”。这当然不符合于法融的史实,而是禅宗传记作者在为禅的活用宗旨上树起一个“对立面”,以通过传记的笔法托出活禅的作用。道信答法融的语句,也未必是记实,不过是极概括地能传达出达摩禅的唯心法门:
  祖(道信)曰:夫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德总在心源。一切戒门、定门、慧门、神通变化悉自具足,不离汝心。一切烦恼业障本来空寂,一切因果皆如梦幻,无三界可出,无菩提可求,人与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虚旷,绝思绝虑,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无缺少,与佛何殊,更无别法。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覌行,亦莫澄心,莫起贪嗔,莫怀愁虑,荡荡无碍,任意纵横。不作诸善,不作诸恶,行住坐卧、触目遇缘,总是佛之妙用,快乐无忧,故名为佛。
  法融问:“既不许作覌行,于境起时如何对治?”道信答的偈语,也极简要地能道出牛头禅的精要所在:
  祖曰: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强名,妄情从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汝但随心自在,无复对治,即名常住法身,无有变异。
  这与宗镜录(卷九七)引法融“绝覌论”,和宗密评述牛头禅为“本无事而忘情”,以无事为所悟理,以忘情为修行(见禅门师资承袭图)的精神也相符合。
  三论八不,以言遣言;禅法息见,触目即是,都建立于般若之上。唯教下止覌,构境立覌,宗下着参,情忘境如。故禅门公案以“牛头未见四祖时为什么鸟兽衔花供养”?洞山指为“如覌掌珠,意不暂舍”,犹有这个在也;“牛头见四祖后为什么鸟兽不衔花来供养”?有尊宿答“贼不打贫家儿”,无这个在也。道信教法融“莫作覌行,亦莫澄心”,“荡荡无碍,任意纵横”,正是禅家为教家拨转关棙子,从寒灰中拨出一粒活火来。“密付真印”,从此建立,这在禅宗史上原是极平常事。由于牛头禅到智威以下、南北二宗剧烈斗争时才蔚为东南之正法幢,为找禅法的来源与证据,于是占气预言在道信传中产生。宗镜录引玄挺一段问答,说明当时牛头禅的地位:
  有檀越问:和尚(指玄挺)是南宗北宗?
  答云:我非南北宗,心为宗。
  也正透露出南宗北宗起自弘忍门下,牛头禅直承达摩心法于道信,与弘忍东山法门并峙,不落南北二宗圈子去。在宗密的禅门师资承袭图里也说“此一宗都不关南北二宗”,正说明它的超然地位。
  一般传记都说道信法付弘忍之后访牛头,反映出道信与法融的相见是晚年的事。
  牛头禅的传承,不止于六代。第六代慧忠下有天台佛窟遗则,则传云居智。慧忠同门玄素下有径山法钦、龙牙,钦下有鸟窠道林,林下有会通;龙牙下有藏廙。“牛头六祖”是慧忠、玄挺、玄素时期所形成,道信的预言也正反映了这个事实。
  法融遗著“心铭”载在全唐文第九百八卷,也附在景德传灯录中,佛窟遗则曾编法融文集三卷,序称“凡所著述,辞理粲然,其他诗歌数十篇,皆行于世”,惜都失传。宗镜录也只扼要地介绍了法融的“绝覌论”,未窥全貌。
  法融未遇道信时,于空静林修习止覌,蒲团坐席,藓草支蔓,经道信教以“莫作覌行,亦莫澄心”,教他作个“随心自在”的人,“绝覌论”之作,正是拈出他从道信悟门的得力处。传灯录记他答博陵王的偈语,以覌行为“求月执玄影,讨迹逐飞禽”,只有绝覌才是“无念大兽吼,性空下霜雹”的有力泼辣的词句。在他的“心铭”中也是强调绝覌,所谓“无归无受,绝覌忘守”;“菩提本有,不须用守;烦恼本无,不须用除”;“一心无妄,万缘调直”;等等词句,都是“绝覌论”的注脚,是达摩禅的心法。牛头禅到第六代慧忠,于南北宗外使牛头禅大行,也正是法融绝覌论的再现。慧忠答学人问“入道如何用心”时,他说:
  一切诸法本自不生,今则无灭。汝但任心自在,不须制止,直见直闻,直来直去,须行即行,须住即住,此即是真道。(见宗镜录卷九七)
  慧忠对道生的“非曰智深,物深于智”的说法有所批评,他是据法融心铭的“一心有滞,诸法不通”的精神,来说明一切境物都能彻见它的真实相。他说:
  一切诸法非浅非深。汝自不见谓言甚深;汝若见时,触目尽是微妙。何以高推菩萨,别立圣人?(同上书)
  从这里,是可以看出牛头禅的面貌,而慧忠,不失为传牛头禅的嫡骨儿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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