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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中国的历史，具有传奇出身并经历了人生起伏的皇帝不在少数。但若要论人生最为坎坷、最为跌宕的恐怕非西燕皇帝慕容冲莫属。慕容冲（359—386），小字凤皇，十六国时期西燕国君主，鲜卑人，前燕帝慕容俊之子。他的一生如坐过山车一般，忽至巅峰，又忽至底谷，大悲大喜、大起大落交替出现。在其短暂的28年人生中，先后经历了从一国军事统帅沦为他人的床上用品，再到一国之君的巨大转折。用“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彗星之迅乎”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少年得志，官封大司马 慕容冲出身于帝王之家，其父是北京称帝第一人——慕容俊。在五胡十六国时期，慕容家族豪杰辈出，威名远播。经过慕容家族几代人的南征北战、开缰拓土，至慕容冲出生时，前燕到了最为辉煌的时期，与前秦、东晋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受父辈的荫泽，在公元359年2月，也就是其刚出生一个月前后，慕容冲被封为中山王。也许是遗传了慕容家族的英雄基因，也许是受了久经沙场的父辈们的熏染，少年时期的慕容冲就展现出其统帅的潜质，并得到了认可。在公元368年2月，虚岁仅有十岁的慕容冲被封为前燕大司马（相当于现在的一国国防部长）。也许有人会质疑，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能懂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封号而已。然而，翻阅这段历史，我们发现，英雄出少年的例子并不少见，在慕容家族内部，在十几岁就开始掌握兵权，并立得战功的代表性人物就有两位。一是有着“十六国第一名将”之称的慕容恪（慕容冲的四叔）在其15岁时，率领3000兵马，运用奇袭战术，大破以后赵皇帝石虎为帅的30万军队，斩获3万余人；另一个是后燕皇帝慕容垂（慕容冲的五叔），据《资治通鉴》记载：“霸年十三，勇冠三军”。另据记载，北齐琅琊王代父行政时，不过十多岁，其做事的干练决断，令一些王公大臣也心存畏惧。因为谋反而被诛杀时，也不过十四岁。慕容冲被封大司马之时，慕容俊（慕容冲父亲）和慕容恪已故去，慕容垂尚未投奔前秦，归其调遣。由此推断，这里虽有政治纷争的原因，但慕容冲决不是绣花枕头之辈，决非徒有大司马之名，也许其军事才能还不能与大司马一职相匹配，但决不能认为其是可有可无的摆设，其统帅才华在其率领燕军攻陷长安城时得到了充分验证。 因美受辱，国破被掠做娈童 慕容家族有盛产俊男靓女的传统，据史载： 慕容廆，幼而魁岸，美姿貌，身长八尺，雄杰有大度。 慕容俊，姿貌魁伟，博观图书，有文武干略。 慕容恪，容貌魁杰，雄毅严重。 慕容垂，少岐嶷有器度，身长七尺七寸，手垂过膝。 慕容德，年未弱冠，身长八尺二寸，姿貌雄伟，额有日角偃月重文。 慕容超，身长八尺，腰带九围，精彩秀发，容止可观，姿器魁杰，有类于德。 慕容策，美姿貌，而蠢弱不慧。 在西晋时，京城的王公贵族都把拥有美貌白皙的慕容部侍婢视为财富的象征。慕容冲是慕容家族中貌美的杰出代表，不仅坐得“五胡十六国第一美男”的交椅，就是在中国古代十大美男排行中也有一争。慕容冲究竟有多美呢？查遍史书，对其相貌直接进行描述的只有《晋书》的五个字，据记载：“有龙阳之姿。”何谓“龙阳之资”？就如“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莱特”一样，因是一种感觉性描述，每一个人都可能给出不同的答案，但有一点毋庸置疑，慕容冲的貌美是得到公认的。貌美本不是坏事，但凡事到了极致，就可能会招来意想不到的后果。慕容冲万万不会想到，正是因为自己的美貌，而给自己带来一段终生难忘的屈辱历史。 慕容俊死后，慕容暐即位，因担心慕容垂功高盖主、危及皇位，太后、皇帝和慕容评等人预谋害慕容垂，无奈之下，慕容垂投奔前秦，前燕实力大衰。更由于慕容暐耽于享乐、用人失查、治国无方，公元369年，关中前秦后主苻坚灭掉了前燕，12月，秦王苻坚迁燕后妃、王公、百官并鲜卑四万馀户于长安。正是因为国破被虏，慕容冲的娈童恶梦开始了，据《晋书》记载：“初,坚之灭燕，冲姐为清河公主，年十四，有殊色，坚纳之，宠冠后庭。冲年十二，亦有龙阳之姿，又幸之。姐弟专宠，宫人莫进。长安城中民谣遂起：一雌复一雄，双飞如紫宫。”为了宠幸慕容冲，符坚竟然不顾自己努力打造的“仁君”形象！由此可见慕容冲的貌美。但对于慕容冲来说，这是怎样的一种耻辱呀!贵为一国的大司马，沦为一个男人的床上用品，更加上兄妹二人要同时同床同侍一人! 城内流言非议四起，如何面对慕容家族的列祖列宗？又如何来面对世人？史书没有记载十二岁的少年王子有着怎样的感情纠葛，但依后来发生的史实推测，当时在慕容冲的心底定是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在经过14年的发酵之后，终于迎来了大暴发！当符坚在享乐床第之欢时，断不会想到将来他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怎样的代价，以至于他的人民也要为他背书！ 凤凰浴火，涅槃重生阿修罗 公元373年，命运的转机已出现，据《资治通鉴》记载此时慕容冲已被苻坚外放，并封为平阳太守。能够结束娈童生活，慕容冲应该感谢前秦宰相王猛。王猛是位有着远见卓识的人物，在前秦的崛起与扩张中立有无人可替的功劳，在其生前，符坚多听从其意见，失误较少。正是将王猛“勿伐晋，诛羌虏”的告诫抛于脑后，才导致了淝水之战的悲剧，若王猛晚死几年，在其辅佐之下，苻坚统一中国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历史没有假设。 正是为着大秦的基业着想，王猛力谏苻坚，于是“坚乃出冲”。在如何对待前燕的王公大臣，特别是对于在慕容家族享有极高威望的慕容垂，王猛曾力主杀掉，以绝后患。但因王猛深受“以德服人”的影响，对于前燕皇帝及各位重臣多封官进爵，授予实权。慕容家族岂是愿久居人下之辈？又怎能忘记国家覆灭之仇？又怎么能忘记包括慕容冲、清河公主、慕容垂之妻等众多家眷被收入后宫之辱？况且在前秦大臣们的屡屡进言诛杀中，时时都有生命之危。慕容家族的各位英雄一直在等待着机会，暂时的顺从服帖实是无奈之举。大臣权翼曾陈词，慕容家族“譬如养鹰，饥则附人，每闻风飙之起，常有陵霄之志”，此言果然不虚，在时隔十余年后，这一切都得到了验证，只是苻坚认识到此的时候一切晚矣，已无能为力。 公元383年，在前秦与东晋之间，发生了历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战”，前秦战败，自此元气大伤。因前秦的失利，军心的涣散，苻坚的控制力减弱，原来臣属的别国旧部叛乱之事屡有发生。先是姚苌在陕西自立，同年十二月，慕容垂河北起兵，欲恢复燕国，前燕旧臣纷纷响应。慕容冲终于等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率领2万部众攻打蒲坂。初战不利，被窦冲大败于河东。随后慕容冲带领剩余的8000骑兵越过黄河，与其兄慕容泓进行汇合。同年6月，因慕容泓对待部下严苛，被部下高盖所杀，慕容冲被推举为统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凤皇浴火，涅槃重生，当年那个受人凌辱的少年，如今羽翼已成！在内心燃烧多年的复仇火焰，再也压抑不住，剑指处，便是长安！公元384年9月，慕容冲兵临长安城下，开始了与苻坚长达九个月的对决。对决之初，当得知率兵来攻长安的是慕容冲，苻坚尚存一丝幻想，派人送去锦袍一领，称诏曰：“古人兵交，使在其间。卿远来草创，得无劳乎？今送一袍，以明本怀。朕于卿恩分如何，而于一朝忽为此变！”也许对符坚来说，其对慕容冲确有一份真情，但因身份的不同，他哪能体会到慕容冲的压抑与愤恨，哪知慕容冲 “今心在天下，岂顾一袍小惠”。慕容冲此来，不为叙旧情，而是要血洗长安，一雪国破家亡、受人凌辱之前耻！此时的苻坚终于想起了王猛、苻融的劝谏，只是大错已经铸成，唯有徒叹“吾不用王景略、阳平公之言，使白虏敢至于此！” 在进行了九个月的僵持中，秦王苻坚杀死了仍在城中的原前燕皇帝慕容暐，城内鲜卑人也尽遭屠杀。385年正月，得到慕容暐死讯，慕容冲在阿房继承皇位。在经过十几年的忍辱负重后，慕容冲登上了人生中权力的最高峰！在“杀进长安去，救出鲜卑的亲人们”的号召下，在385年6月，长安城破，苻坚带领家眷败走五将山，不久被姚苌所杀。往昔不堪回首，卷土重来的慕容冲，想起了死去的哥哥慕容暐，想起了初入长安城的情景，更想起了民间广为流传的“一雌复一雄，双飞如紫宫”！在城破的那一刻，慕容冲心头积累的新仇旧恨全面爆发了！西燕军队所到之处，几无活口。苻坚为他的错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连那些无辜的人民也被殃及。在慕容冲的放纵下，被苻坚苦心经营三十年的长安城变成了生灵涂炭的阿鼻地狱！史载“慕容冲入据长安，从兵大掠，死者不可胜计。” 据说，在佛教中，慕容冲被称为修罗玉面。阿修罗是佛经中八种神道怪物之一，性子执拗、刚烈，能力极大，凡与之接触，倘不蒙他喜悦，就必然遭殃。 昙花一现，“凤皇止阿房” 在十多年前，苻坚外放慕容冲后，就有民谣 “凤皇凤皇止阿房”广为流传。在战乱不断的年代，杀与被杀实在不可预料，因利益的需要，随时都有叛乱的事情发生，在公元386年2月，慕容冲被部将韩延所杀。关于慕容冲被部下所杀，有人认为是慕容冲贪图长安安逸与众多将士思燕北归而形成矛盾，最终招致杀身之祸。在了解了更多历史后，答案可能并不这么简单。一方面，韩延为高盖老部下，而此时高盖因攻打姚苌失败，投降于姚苌，韩延是否会因为害怕被株连而先下手为强？另一方面，对于其它前燕旧部欲北归投靠慕容垂问题不大，但对于慕容冲来说似乎不大可行。第一，慕容冲为慕容俊的儿子，属嫡子身份，如与慕容垂合兵一处？纠竟谁做皇帝合适？第二，慕容冲的父亲慕容俊在位时，就屡压制慕容垂，至其兄长慕容暐即位时，与其母亲可足浑氏欲置慕容垂死地，慕容垂是否会将这些恩怨算在自己头上？后来的史实证明，慕容垂对可足浑氏当初的加害一直耿耿于怀，最终废掉了可足浑氏的名号，并加上倾覆社稷的罪名。由此来看，慕容冲宁犯众怒，宁死异地，也不愿北归，实在是别无选择。 慕容冲死了，但是他的传说却没有停止，有人说他上阵时不穿盔甲，一袭白衣飘飘, 以求死之心面对敌人。这其实对晋书“定果勇善战，冲深惮之，遂穿马埳以自固”的误读，“穿马埳”本意是挖陷马坑的意思，真实情况是慕容冲当时想挖陷马坑来抓杨定。还有传说，慕容冲征战时有一对女子拉拉队助阵，这确实是史实，公元384年7月，慕容冲与秦王儿子苻晖大战于郑西，使用了拉拉队，大破苻晖。据说他让每个女子拿一个装满灰土的布袋，穿花衣服，骑着牛，手持长槊排在阵后，两兵交接，他一声令下：“班队何在”，拉拉队冲上来，拆开灰土袋，埃雾连天。吓得敌人不知底细，大溃而逃。 “凤皇凤皇，何不高飞还故乡？无故在此取灭亡？” 如今慕容冲真的死在了长安，这个集他人生大悲与大喜、光荣与耻辱同在的城市！慕容冲死后谥号“威皇帝”，时年28岁，有道是“自古美人似名将，不许人间见白首。”在入据长安仅九个月余，登上帝座一年以后，一代传奇人物慕容冲如昙花一现，在划亮历史的天空后，又转瞬消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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