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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花梨(香枝木)风云5 大结局——海黄越黄同为东京黄檀及对该树种认定存在的阻碍和反思

 理想气体方程 2016-09-03

大约10多年前的时期(2003年至2008年),正是中国国内对于海南黄花梨和越南黄花梨讨论的最火热的阶段,当时对于海南黄花梨的说法是1984年以前为海南黄檀(学名Dalbergia hainanensis),之后被重新定为降香黄檀(学名Dalbergia odorifera),《红木》国家标准里面被划定为香枝木类,而对于越南黄花梨(包括越南、老挝等国的产地),当时中国国内权威机构的说法是一个未定树种,就连英国皇家植物邱园也没有记录,其间国内某些媒体的解读是国内外植物学家还没有命名越南黄花梨。不过,通常国内的木材鉴定会将越南黄花梨定为香枝木,或简称越香枝,隶属豆科黄檀属,但由于身份未定和标准中没有显示,越南黄花梨甚至被部分人士认为不属于红木。

上二图:越南黄花梨(香枝木)工艺品

对于以上观点进行理性分析后,可以判断并认为中国的权威机构关于越南黄花梨是未定树种的言论非常不合常理,因为在最近的几百年来,西方植物学家已经将全球普查到很少有疏漏的程度,而越南这样的地方并非属于气候恶劣、不易到达的不毛之地,更有越南黄花梨是一种乔木,不像那些个体微小,不易被发现和观察的植物类型体,且在本世纪(21世纪)之前其种群数量必定可观,因为从本世纪的第一个10年此树种的使用情况来看,有大量板材、原木和锯材的进口,故认为越南黄花梨原先一定是有相当资源,只是中国的大量需求才导致的枯竭,因此推断,绝非所谓“植物学家尚未命名的树种”,实际的情况应该是越南黄花梨一定是已经明确的树种,其身份具有明确学名(拉丁文),中国木材鉴定的机构只是没有找到对应的名称而已。

上四图:越南黄花梨木材花纹和颜色

本平台的作者在2010年1月即在越南的一份资料中发现了Dalbergia tonkinensis与黄花梨的对应关系,后在2011年将这个结论发表,并翻阅国内资料,发现曾有中文名越南黄檀,但根据种加词名,重新定中文名为东京黄檀。参考最近多年来越南方面提供的真实新闻报道和相关科学文献,可以肯定越南黄花梨就是东京黄檀,其学名是Dalbergia tonkinensis Prain,本平台作者在三次赴越南的考察中亦完全证实这一点,对此没有疑议。
上图:越南黄花梨(东京黄檀)的树木标牌,本平台现场拍摄于越南河内植物园

东京黄檀的模式标本的采集时间是在1888年,采集人是法国人巴兰萨(B. Balansa),地点位于法属印度支那的东京府,即现在的越南北部(见本平台风云3内容和图片)。东京黄檀Dalbergia tonkinensis 的命名最早记录见于1901年出版的孟加拉亚洲学会期刊的博物学部分:Journal of the Asiatic Society of Bengal. Part 2. Natural History. Calcutta 70: 42. 1901 [14 Aug 1901] 。东京黄檀的命名人是英国人大卫·璞瑞恩爵士(Sir David Prain),璞瑞恩爵士曾担任过皇家植物邱园的园长一职。

上图:东京黄檀植物标本的最初采集人巴兰萨

上图:东京黄檀模式标本
上图:东京黄檀的命名人大卫·璞瑞恩爵士

越南黄花梨早先另有一种是波恩黄檀Dalbergia boniana Gagnep. ,模式标该跟拍本由波恩(Bon,Henri Fran?ois)采集于1884年,1912年发表于法国巴黎的Notul. Syst. (Paris) 2: 295(1912),命名人是法国植物学家盖根湃(Fran?ois Gagnepain), 泰国植物学家差瓦利(Chawalit Niyomdham)于1993年将其并入东京黄檀(见下图或者本平台风云3内容和图片)。
上图:波恩黄檀模式标本
上图:波恩黄檀的命名人盖根湃

不过与国内木材鉴定和文玩收藏界很早熟悉降香黄檀,而迄今不明确东京黄檀的情况相反的是,在植物鉴定领域,降香黄檀这个名称(学名是Dalbergia odorifera)的出现可是比东京黄檀要晚,而且不像上段文字所述如东京黄檀那样从发现后就有明确的学名(拉丁文),而是出现了不停的变动,才有了固定学名(即Dalbergia odorifera)。因为,海南花梨木(即海南黄花梨)树种的科学鉴别与命名活动是在近代植物学的分类体系和研究方法传入我国后才开始的。在海南当地,人们一直将这种非常珍贵、优质的木材叫做花梨木。

上图:居民区内被砖砌保护的降香黄檀(海南黄花梨)树木,本平台现场拍摄与海南昌江

对于海南花梨木(即黄花梨)的学名来源,即身份确认的描述,一般大家常见的都是这样讲述的:

————“1956年出版的由侯宽昭主编的《广州植物志》,在檀属中提到一种在海南岛被称为花梨木的檀木,新起名曰‘海南檀’,学名Dalbergia hannanensis。此书的描述是‘海南岛特产……为森林植物,喜生于山谷阴湿之地,木材颇佳,边材色淡,质略疏松,心材色红褐,坚硬,纹理精致美丽,适于雕刻和家具之用’。上世纪60年代海南林业调查后,陈焕镛教授于1965年另拟Dalbergia odorifera作为学名,中文名降香檀(或称降香黄檀);D. hannanensis仍为海南檀的学名。1980年出版的由成俊卿主编的《中国热带及亚热带木材》中建议把该树种定名为‘降香黄檀’。”

另有————“1984年,中国林业科学院木材解剖学家成俊卿和中科院华南植物所研究员陈德昭通过木材解剖等方式将降香檀和海南檀予以区分,并曾建议以‘香红木’作为降香檀商品材名称,但当时的出版的《辞海》中仍将海南檀作为红木类的树种之一”。2000年我国所颁布的《红木》国家标准(GB/T 18107-2000)中,明确了Dalbergia odorifera T. Chen为红木树种,以香枝木作为类名,中文名是降香黄檀。

上三图:降香黄檀(海南黄花梨)树木,本平台现场拍摄于海南海口公园

但是,实际情况与上述有着不小的差距。如下所述:

————最早在海南岛采集到的花梨木(即海南黄花梨、香枝木)植物标本的人有侯宽昭、刘心祈、梁向日、陈焕镛、陈念劬等,这一时期在20世纪30年代,而在那个时代,岭南大学、国立中山大学与美国阿诺德树木园和纽约植物园亦组织过数次海南岛植物标本采集探险,根据当时的采集的花梨木(即海南黄花梨)标本记录(1932年至1936年采集)显示,大多数鉴定的结果是海南黄檀Dalbergia hainanensis(鉴定人有陈焕镛,梅里尔,侯宽昭,陈德昭,),个别鉴定结果有南岭黄檀Dalbergia balansae(陈焕镛和梅里尔鉴定)以及D. oblongifolia(陈焕镛鉴定)。
上图:1932年采集的海南花梨木植物标本(被鉴定为海南黄檀,采集号20151)

从20世纪30年代的标本记录看来,当时的植物学家对于海南花梨木的共识是树种为海南黄檀,并于当时发表了这个新学名Dalbergia hainanensis Merr. et. Chun,出处为Sunyatsenia 2:32. 1934(国立中山大学)。
上图:海南黄檀的命名人之一——梅里尔
上图:海南黄檀的命名人之一——陈焕镛(居中)

不过,侯宽昭和陈德昭曾经在海南黄檀的标本上加以重新鉴定,其中侯宽昭认为Dalbergia cf. tonkinensis(即疑似东京黄檀),陈德昭亦曾重新鉴定为Dalbergia tonkinensis(东京黄檀),但后来陈德昭在同样的标本上又定了Dalbergia odorifera(降香黄檀)。陈德昭为降香黄檀的命名人,出处是Acta Phytotaxonomica Sinica viii. 351 (1963). ,可见降香黄檀的命名时间是1963年,而不像原先大家认为的是1984年。

上二图:海南花梨木采集号20151标本(梅里尔,陈焕镛鉴定为海南黄檀D. hainanensis)又曾被侯宽昭鉴定疑似东京黄檀D. cf. tonkinensis。下图:20151号标本后来又由陈德昭鉴定为降香黄檀D. odorifera
上图:侯宽昭1933年采集的标本(采集号70769),陈焕镛鉴定为海南黄檀D. hainanensis,陈德昭后来鉴定为东京黄檀D. tonkinensis。下图:70769号标本,陈德昭后来又鉴定为降香黄檀D. odorifera

关于降香黄檀Dalbergia odorifera海南黄檀Dalbergia hainanensis的植物特征区别目前也已经明晰,那就是前者花的雄蕊为单体9枚,后者花的雄蕊为二体5 5,共10枚;而小叶特征则是略有区分——海南黄檀叶缘较降香黄檀不整齐;心材特征的区分被认为是非常明显的——海南黄檀无显著心材,降香黄檀则具有珍贵的深色心材。参考国外的植物标本记录,亦显示海南黄檀的5 5二体雄蕊和东京黄檀的9枚单体雄蕊,故本平台认为东京黄檀和降香黄檀的植物学特征相同。
上图:降香黄檀和海南黄檀的植物学特征比较,前者雄蕊明显为一组,9枚,后者则是二组10枚(5 5)
上图:国外采集的海南黄檀标本,其中最大的素描画中显示雄蕊为5 5二体
上图:波恩黄檀(已改为东京黄檀)的模式标本之一,其中左上方的素描明显显示雄蕊为单体9枚

在2011年的《艺术家具》和《中国木材》所刊登的文章“黄花梨考辨”中已经认为越南黄花梨为东京黄檀,并且根据国内外记录发现东京黄檀亦存在于中国海南岛。根据我们在2013年9月和2014年5月的海南—越南考察中,已经发现两地的黄花梨树木树体大小、树皮、树叶和荚果的特征都是完全相同的,而富有经验的木材识别者现场观察黄花梨成品心材,也表示不能分辨产地。故当时,我们就认为所谓海南黄花梨和越南黄花梨不可区分,并根据有限的网路图片认为其花的特征也是相同的。

上二图:越南黄花梨(东京黄檀)的荚果和花,本平台现场拍摄与越南河内
上图:降香黄檀的花,本平台现场拍摄于广西凭祥

而关于海南黄花梨也是东京黄檀的认证,我们最先得知于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的报告(2015年11月1日),在几日前已经说明(见本平台风云2)。由于我们2016年4月在越南所观察到的东京黄檀的活体树花与海南岛降香黄檀活树木体花特征完全一致,故认为二者确系同一树种,应当归并。按照国际植物命名的先后顺序原则,其学名统一为Dalbergia tonkinensis Prain,中文名选用东京黄檀为宜,而不采用降香黄檀和越南黄檀这两个中文名称。 

认证存在的阻碍

国内木材识别领域对于东京黄檀是否就是黄花梨存在着很多争议,其中反对的意见在于——“曾经采集的海南岛东京黄檀木材特征不符合香枝木”,对此,我们认为,由于在1930年代至1960年代,对于海南岛花梨木(即黄花梨、香枝木)标本的整理及重新分类鉴定命名的过程中,存在很多疑点,特别是从最初命名的海南黄檀Dalbergia hainanensis,到疑似为东京黄檀Dalbergia tonkinensis和后来被命名降香黄檀Dalbergia odorifera的这些过程中,究竟发生了怎样的讨论,参与鉴定和采集的人对此是有怎样的客观判据,现在看来事关重要。从陈德昭、张奠湘和拉尔森(Kai Larsen)在《中国植物志》所撰写的黄檀族Tribe DALBERGIEAE内容看来,他们对东京黄檀Dalbergia tonkinensis(表示的中文名是越南黄檀)的描述来自国外,并声明没有来自国内的样本,这与当年在海南岛将海南黄檀(花梨木)的标本修订为东京黄檀的情况出现了矛盾。

反思

在国内最近十多年来对于海南黄花梨和越南黄花梨的争论中,我们不难看出以下几个特点:

1)局限于只对木材的研究和收集。事实上,木材所能提供的区别和原产地来源及其有限。

2)人云亦云的现象十分严重。最初有人提出了海南黄花梨和越南黄花梨有区别,结果导致了几乎所有的媒体,甚至科研机构都这样先入为主的报道和研究。

3)过分的依赖别人的经验,而不注重亲自实施实地调查。本来想调查清楚越南黄花梨的树种并不困难,但需要亲自前往越南,但就这样一个很简单的事情,居然还是业余搞研究的人过了十几年,才前往原产地调查清楚。

4)对待科学研究的方法出现了很大的失误。所有的任何机构都必须明白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一件客体,它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它究竟具有什么样的性质,即它的内在特征、品质是怎样的才是我们研究的重点。所以,当出现了多裂黄檀或者东京黄檀这样的名字的时候,研究人员就想当然地认为它与降香黄檀不一样,结果出现的学术论文中就费劲功夫寻找和论述二者那点似是而非的“不同”。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中国最近十几年来的红木界对于所谓海南黄花梨和越南黄花梨的区分、讨论甚至科学鉴定和研究上出现了十分显著的“安徒生童话效应——皇帝的新装”。在安徒生童话《皇帝的新装》里面,有两个骗子声称会织出世界上最美丽的衣服,而且只有聪明的人能看见,愚蠢的人看不见,这两个骗子成功地说服爱慕虚荣的国王资助大笔金钱给他们自己,然后他们就在装模作样的进行并不存在的“服装制作”,而国王派出的大臣也是无一例外的成人般做派,明白自己看不见任何布料和服装,但为了不被别人耻笑所谓“愚蠢”,都假装说看得见,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了国王的身上,最后就演出了裸体国王游街的可笑场景,最后还是一个天真的小孩首先喊出了真相。显然,根据中国古籍记载,黄花梨本来就产自海南和越南等地,并不加以区分,而到了2000年之后,某些炒作者端出海南黄花梨和越南黄花梨区分的论据,结果这个认知就一直成为主流并延续至今,甚至很多科研机构也从所谓科学的角度来支持这个本不应存在的“区别”。
上图:安徒生童话——皇帝的新装:皇帝一丝不挂的穿着”最贵重的衣服“在游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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