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韩症”不治而愈,是因为连输给韩国的机会都没了 文 | 潘采夫 9月1日,中国队将同韩国开踢2018年世界杯预选赛12强赛,并且设置了1.5亿的赢球奖金。这消息让我回想起很久以前,那些酸楚的看球历史。 我们漫长而又乏味的人生中,总有一些场景是挥之不去的,它们不是什么时代的断片,不是生命的大事件,而是很多日常生活场景,被印在了脑海一个隐秘的地方,每过几年就偶尔浮现出来,让你知道,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上中学时,一天放学回家,看到路边一个胖子,是我家附近小学的学生,坐在一个孩子的肚皮上,他屁股下的同学毫无反抗之力。这胖子双手牢牢压住对方双手,嘴巴里吐出蜘蛛丝样的唾沫,滴在胯下学生脸上。一小时后,我吃过午饭上学,那死胖子仍然坐在同学肚皮上,往他的脸上撒土。
算不上残酷的暴力事件,却由于解释不清的原因,触痛了心底里某一部分。在那以后十几年时间,每次中国队遇到韩国,我都会想起那两个放学路上的孩子。 山有母熊,猎人上山打猎,数回合,猎人败,遭熊辱,养数日,又至,再败,再受辱,养数日,还上山,熊曰:你上山打猎还是找打?这个段子在相当时间内,成为中国队专用包袱。 恐韩症大约是从徐根宝时期开始,霍顿任下坐实,戚务生继续恶化,米卢没有治好,到高洪波的东亚四强赛,终于3:0赢了韩国。可因为人们不再有兴趣提这个词,并不是终于赢了韩国,而是,我们根本失去了跟韩国对阵的机会。 由于足球腐败,黑哨假球泛滥,一批球员、官员入狱,中国孩子不再喜欢踢球,中国足球栽入深谷,连奥运会、世界杯预选赛小组赛都出不了线,也就是说,中国足球已经烂到,连输给苦主韩国的机会都没有了。 突然有一天,许家印对足球开始迷恋了,王健林又回来投钱了,在金元足球的刺激下,意大利教父叼着雪茄,带着几个巴西打手,把韩国俱乐部按倒在地轮番摩擦,以另一种方式,缓解了中国球迷在国家队收获的屈辱。
国家队我干不过你,俱乐部你干不过我,咱们扯平了。善于自我心理疏导的球迷,就这样慢慢治愈着恐韩症。 但明眼人知道,郑梦准老同志对中国着实不错,但2002年世界杯帮中国出线,中国球迷和媒体却泼天骂韩国,伤了韩国足球人的心。热身赛不再找你了,正式比赛你又够不着,恐韩症这词,也就萧条了下来。 中国队碰不上韩国,韩国队到欧洲找不着北。西班牙人自从韩日世界杯遭黑,每次大赛前都爱找韩国人热身,而且直接打脸,最低消费三四个。中国和韩国足球差距有多大,韩国与世界一流强队差距就有多大。整个亚洲孱弱若此,足球土壤严重营养不良,再提恐韩症有什么意义呢?自己都觉得讪讪地张不开嘴。 亚洲最大的两个国家,历史上信佛教与儒教,都是爱静不爱动的,与崇尚竞争的体育文化距离很远。近代以来,亚洲国家向现代化转型普遍晚,又多伴随着漫长的战争、饥饿与灾荒,革命与吃饭压倒一切,体育在国民生活中没有位置。待到大局稍定,别人传统已成,差距令人望洋兴叹。 环顾亚洲,日本勉强二流,韩国人在边缘,印度一片空白,中国真正搞足球才二十几年的时间(我说的不是封闭的体校足球),弱得倒也有理。 如果坐井观天,会觉得日本和韩国不可逾越,成为国人心头之痛。实际上,日本韩国玩足球也不轻松,以巴西为师,搞二十年足球纲领,靠跑不死精神与他国缠斗,其实都有足球强国梦的包袱,脸上都看不到笑容。这是东亚足球的集体特征,太过心急,总想早日赶上世界水平,早日屹立于世界诸强之林。
但足球就是这么逼格高冷,你越把它看得功利,它越让你空手而归,什么家国情怀,强国梦想?足球就是个人的游戏,孩子们爱踢球,大人们会教球,是足球水平高的唯一根源,提出一个宏大的目标,逼着孩子们去实现,是最不靠谱的事。 攒着劲非要靖康耻一朝雪,或拉条幅写“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孜孜不倦地扮演猎人和熊,都是对足球精神的远离。还是周末穿上球衣扛着儿子,去球场给自己社区球队加油吧,让球迷歌声响彻球场,让孩子为球场上的老爸欢呼。这才是足球有趣的地方。 我喜欢英国人,英国队如中国队般的表现,对他们来说,远远不如自己街区球队输一场球来得牵肠挂肚,这是足球发源地的足球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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