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先生的梦想——病中记 (2016-04-14 22:13:42)我到底还是生病了，全身疲软无力，并且还伴随着一阵阵的牙痛，尤其是晚上痛得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于是白天也就无精打彩。 仔细回忆探究之后，我想应该是由于受了风寒的缘故。早春的天气变化无常，忽冷忽热，而且我还淋过一场雨。 寒食节那天，我到村子最远的一边山上砍伐一棵油茶树，以备日后雕刻之用。那时天色阴沉，并且越来越暗，不久就看到闪电照耀，听到雷声轰鸣。我只好匆匆地锯下一截茶树侧枝，绑在车后，推车下山。才到公路，雨就沙沙地下起来。我跨上车，飞速地在雨中骑起来。路边屋檐下的老农见到我这样子哈哈大笑，我也对着他们咧开嘴笑。我真是很快活，觉得淋淋雨也是一件乐事。结果当然是我成了一只快活的落汤鸡。 可是，伤寒到底入侵了我的身体，再加上我总想着要做很多事，每天都有活儿干，一天也不能休息，虽说我希望从从容容地做事，可是因为缺乏经验，对于要做的事不清楚底细，因此还是带着匆忙的心态做事。这不，终于到非生病不可的地步了。自然，这是上天的恩慈，为了让我停下脚步休息一下，反省一下。于是，我也就接受了这恩慈，开始放下所有活计，不论它们之前在我脑中是怎样着急。 好几天里，我不能干活，上次赶集买来的生姜种也不能种下。不过这倒是好事，我就切了几块，加上红糖熬姜汤，熬两个小时，把半锅水熬成一小碗，底下的姜片都熬得没了辣味。这样喝一喝倒是可以帮我驱驱寒。至于牙齿痛呢，就只好按摩手掌虎口的合谷穴来缓解，但是后来还是去买了盒人工牛黄甲硝唑胶囊来消消炎，希望能快些好。我想我还是没能忠实于老天爷的启示：“不必匆忙，不必焦虑，不必担忧明天吃什么穿什么，你应当多体悟自然之道，根随道的指引而生活。” 好吧，反正不敢干活了，我就乖乖多休息，让身体好好恢复一下吧。 雨断断续续地下着，远山笼罩在云雾中。我在走廊的躺椅上休息，看着屋旁被雨淋的板栗树叶子。这是最近长出的新叶，薄薄的，软软的，但是绿得鲜明可爱。风吹过时，它们在树梢欢快地颤动。 我一会儿望望远方那座山顶被云层遮盖的山，一会儿望望眼前那些在风雨中颤动的树叶。我在想，一只蜗牛要想爬上那座山顶得花多少时间呢？ 近来我又用剩下的那截黄杨木雕刻蜗牛，而且刻了三只，其中一只还没完工我就生病了。这下子我是百无聊赖了，做什么都疲惫。可是光休息也无聊，于是就拿起铅笔和本子来，想为蜗牛写个小故事。我想起中学时代听周杰伦喝的那首《蜗牛》，歌词很美好。于是14日下午，我就写了下面这篇《蜗牛先生的梦想》，算是自娱吧。 蜗牛先生的梦想 梧清 蜗牛先生在旅途中病了。 他趴在路边的一块石头后面，把身子蜷缩进壳里，只露出一点点头部。 石头周围长着青草，这时正是春天，草儿嫩绿嫩绿的。几株黄色的小花开在草丛中，像小太阳一样耀眼。但是蜗牛先生没有胃口吃草，也没有心情赏花。他觉得头晕，全身乏力。 “你怎么了？”忽然，一个声音在蜗牛耳边响起。 蜗牛伸出触角，用那对长在触角上的眼睛打量了一下声音来源，发现是一条通体灰褐色的蛞蝓，便回答道：“我生病了。” “生什么病？”蛞蝓关心地问。 “我想是因为我日夜兼程地在风雨中赶路，伤了风寒。” “赶路？你走了很远吗？你要去哪儿？”蛞蝓好奇地问。 “抱歉，我现在全身无力，不能回答你这么多问题。我需要多休息一下，好恢复身体。” 蛞蝓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真是对不起。你到我家休息吧，就在这块石头下面，里头没有风吹，会让你好得更快些。” 蜗牛想了想，便向蛞蝓道了谢，同它一起钻进石头下的一个洞穴里。 洞穴里果然很温暖，而且到处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墙壁是湿漉漉的，餐桌是湿漉漉的，床铺也是湿漉漉的。 “这是我见过的最舒服的小屋，一进来我就感到精神起来了。”蜗牛赞叹道。 “谢谢，我招待过的一条蚯蚓也这样说。这得归功于我找了个好位置，这儿的土壤底下有泉水，所以附近泥土都保持着湿润，即使在晴天也是如此。对于我们这些靠皮肤上的细孔来呼吸的软体动物而言，潮湿的生活环境无疑是最重要的了。” 蜗牛点了点头，他也有同感。 这时，从厨房里传出一个甜美的声音：“亲爱的，有客人来了吗？” 紧接着，一条浑身暗紫色的蛞蝓爬出来，旁边还跟着一条淡褐色的小蛞蝓。小蛞蝓似乎有些怕生，紧紧地偎在蛞蝓妈妈后面。 “是的，”蛞蝓先生回答，用触角指着蜗牛说，“这是蜗牛先生，他在旅途中得了风寒，我邀请他进来休息一阵。小蛞蝓，不要怕，你瞧，蜗牛先生长得跟咱们不是很像吗？” “可他为什么背着那么大一个壳？”小蛞蝓好奇地问。 大家都笑起来。 蜗牛亲切地望着小蛞蝓说：“这个壳就是我每天旅途上睡觉用的房子，它给我提供保护，让我免受风吹雨打日晒，这样我才能够远行。” 小蛞蝓终于不再害怕，他靠近蜗牛，用触角碰了碰那个巨大的金黄色外壳，说：“它很坚硬，也很漂亮，但也一定很重吧？要是让我背这么个大壳走路我可受不了，平常上学背个小书包我已经觉得很麻烦了。” 大家又笑起来。 不久，蛞蝓太太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全是春天里新长出的各种野菜的嫩叶，还有些可食用的小花，再加一颗鲜红的野草莓，简直像把整个春天搬上了桌面。而且，为了让给蜗牛驱驱风寒，她还特地准备了一盘冬天储备的生姜片。 蜗牛感激地用着晚餐，大力地赞美着每样菜肴的可口，也赞美着蛞蝓一家人的幸福生活。 “吃着这么美好的晚餐，我的病就好了一半了。你们是我这一路上见过的最幸福和谐的一家子！”蜗牛赞美道。 蛞蝓一家开心地笑起来。 “这么说，你走过很长的路了？你是在旅行吗？”蛞蝓太太好奇地问。 “是的，我已经走了三年了。”蜗牛回答。 “啊，三年！！”蛞蝓夫妇伸长了触角，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哇，旅行好棒！”小蛞蝓兴奋地叫起来，“蜗牛叔叔，你一定遇到很多有趣的事吧，快讲给我们听听！” 蜗牛笑了笑，说：“是的，我一路经历了许多事，看过很多美好的风景，也认识了各种各样的朋友，就好像今天，我又认识了你们一家人。” “那么，你打算旅行到哪儿呢？”蛞蝓先生问。 “灵山。” “啊，灵山！”蛞蝓夫妇的触角又伸得老长，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哈，我知道灵山！”小蛞蝓又兴奋地叫起来，“我在课本上读到过它，就是东边那座高到白云上面的山，书上说山顶风景很美，山的另一面是一个非常开阔的山谷。蜗牛先生，是这样吧？” 蜗牛赞赏地点了点头。 蛞蝓先生沉默了片刻后，说：“蜗牛先生，恕我直言，一只蜗牛要想登上那么高的山简直是不可能的事。请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一个疯狂的念头呢？” “因为我想飞。” “什么！？”蛞蝓大声叫道，他现在怀疑眼前这位客人的脑子出问题了。 “抱歉，”蜗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的回答一定让你们更迷惑，不过我没有发神经，还是容我慢慢告诉你们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大家都安静下来，仔细地听蜗牛讲述他的故事。 “三年前，我还很年轻，也许比小蛞蝓大一些。不过我很早就学会了独立生活，我学做很多事，也开始不断积蓄财产，准备有朝一日结婚生子，建一个像你们现在这样幸福的小家庭……” “这样不是很好吗？”蛞蝓太太插嘴道。 “是的，很好，我到现在还是觉得很好呢。”蜗牛微笑着说。 “那为什么……” “因为一个梦。” “一个梦？！”大家又都惊讶起来。 蜗牛仰起头，闭上眼睛，露出甜蜜的微笑。大家都知道他又陶醉在那个梦境中了，于是全都屏住呼吸，等着了解这是怎样一个神奇的梦。 “有天晚上，”蜗牛终于慢条斯理地开口说，眼睛却仍旧闭着。“我梦见自己在灵山的顶上，那里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我就站在树梢一片巨大的叶子上。我朝东方的深谷俯视，白云在我的下方飘浮而过，透过云缝，我瞥见山谷下微微冒着水汽的深渊，一条宽阔的蓝色河流朝远方流去。河流两岸是连绵的小山，还有广阔的田野和草原。这时候，太阳从地平线升起了，就像从云海中出浴一样，红通通的，又圆又大，像一颗火球，美丽得无法形容。阳光照耀着我的脸庞，阵阵温暖在我的心里涌动。忽然刮起一阵风，所有的梧桐叶子发出一阵愉快的欢呼声，这时我发现自己站立的那片叶子飞了起来，向着太阳的方向，向着那条蓝色河流和广阔田野的方向飞去……啊，那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蜗牛停止了说话，眼睛却还闭着，陶醉在那个梦境里。蛞蝓一家人也听得呆了，他们也对那种美好的境界充满了向往之情。 “咳！”终于，蛞蝓先生回过神来，打破了沉默。“对不起，蜗牛先生，请再恕我直言，关于登上灵山的梦境，很多人多少都做过，我也一样。小时候我也跟不少人交流过这些梦，但也只是谈天乐一乐而已，不会把它当真。因为梦就是梦，它是不切实际的东西。可是像你这样把梦当真的人实在不多见，我奉劝你还是打消这想法，回归现实，按你早先的想法好好过生活，就像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是的，很好。”蜗牛笑道，“我想等我实现梦想之后，我也会过跟你们一样的生活，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须朝梦想马不停蹄！” “可你也许等不到那天就老了呢？” “不，不会，你们好好瞧瞧我！”蜗牛脸上露出红光，就好像完全病愈了一样。“你们瞧我多年轻！我跟三年前几乎没两样，这点真是奇妙，跟我同龄的蜗牛都有些显老了，至少心态上是老了很多，可我还是充满青春活力，要不是前段时间心里出现焦虑担忧情绪，我也许压根儿就不会生病。但是这病却让我明白了，目的地并不是最重要的，体会过程的美好才是人生，我应该放松心情，好好欣赏一路的美景，留意身边的每一朵小花，从每个当下获得满足，这样我才能以最好的心态朝目标前进，也许不知不觉间，突然某天我就到达目的地了呢。我觉得上天会让追求美好梦想的人一直保持年轻，因为这梦想也是上天赋予的，就好像是我们的使命一样。” 蛞蝓夫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们现在对这只蜗牛充满了敬意与赞叹，但是同时心里也清楚，自己决不会像蜗牛一样做出那种疯狂的行动。 “这一路上有多少未知的危险啊！”他们想。 蜗牛仿佛看出他们的心思，笑道：“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你在哪儿都一样有危险的，但是遵循着上天的指引去实现梦想，却能一路上获得神灵的护佑，至少我相信这一点。” “那么你认为我们的生活就不会得到神的护佑吗？”蛞蝓太太有些激动地问。 “不，太太，你别误会。”蜗牛赶紧解释道，“上天给的使命并不只有一个，能经营一个幸福和谐的家庭，这比一切都更符合神的要求。我真的羡慕你们，也衷心祝福你们，我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和你们一样拥有这种天伦之乐！” 第二天早上，蜗牛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这使他看上去又年轻了许多。他友好地拒绝了蛞蝓一家的挽留，并怀着真诚的心向他们道谢，祝福他们一家永远幸福。然后蠕动着身子，又朝着灵山的方向缓缓进发。云雾笼罩的灵山在远处若隐若现，一道彩虹正映在空气中。 “再见，蜗牛叔叔！”小蛞蝓大声叫道，“希望能再见到你！祝你早日实现梦想！” 蜗牛转过身，微微一笑，伸长头上的触角摆了个V字形，然后又转头朝前方爬去。蛞蝓一家久久地伫立着，目送着蜗牛缓缓移去的身影，他们发现，蜗牛螺旋状的外壳在阳光下发出金色的光芒，好像一颗宝石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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