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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
彝人用野兽的血书写咒鬼经，用家畜的血书写祭祖经，用人血书写咒人经。
——题记
文/比曲积布
咒语
我破灭了的祖灵，能否在黎明中醒来，猎枪一样的梦，我要跟随你——解咒生命。前世已经靠近斗牛场，七月河边出现的美人，给人难言的疼痛。 当祭台和法具把羔羊的头抬起来，我的眼顷刻间充满了未名的忧伤。 妈妈弯曲的脊背，陷入土地——发射着雪的光芒…………… 夜晚降临，天地浑然一体——我情不自禁摘下岛屿囚禁的海螺，把水留给海洋——我是岩浆锻炼的礁石。 我躺在火把盛放的森林，发现虚空的身体，在牧羊美人眸子里放逐自己。废墟大殿一粒尘埃，让人们的嘱托和月光一同决堤，抵达心外世界。 ——用血卜咒不到的地方，让诸神开路……………羊群什么时候回家，漂泊的心什么时候安乐？不得不把家安在心底。 飞过火葬场的岩鹰，在人世与冥界之间，你会看见从容的微笑吗？
咒梦
她披着山风，目光炯炯，冰冷地凝视死亡，一代又一代游牧在她脚下的土著，那些以血涂面的迁徙者，往往在灾雪中生命僵硬——安葬在她的披风下………飘不完的雪，覆盖着人们千年不化的梦，即使变成鬼，也穿着白雪的袍子，把咒语布满大地。 我是一位时光与记忆之间的旅行者，她的脚印，以及内心，都是路程。 心回到深谙的土地，眼睛从云上升起，热辣的夏季啊，我想取自己的血，写自咒的经……………万物生命蓬勃狂放，太阳叩击湖泊，赤脚的美人在星光下行走，无依无根，悬浮在鱼群的梦幻。 梦：解不开的咒，永久苦难或光荣的谜，隔着岁月，将我照耀，那歌声和热泪的远方，历尽怀想的一生，怎样蔓延轮回与坚守？
咒心
怀揣着雷雨的咒言来到世上，眼望结石，冥顽不灵，看见祖先和神抵四季流光，注定无言，注定消融自心灵，连阳光也无力射耀。 雪花飘落，这口气中弥漫着的寂寞，多似我的内心。温暖，湿润，痴恋着远方。 我从山顶走来，在炉火旁打盹，窗外雪花飞扬，好像一场春天的梦。只一个孤独的少女，在大雪中沉醉不醒——只一个美好的夜晚，和一次伤心的别离，留在心底……………让我久久不敢凝视，目光飘出淡淡的忧伤。
咒目
如果这不是风，在这独特的时刻，谁在那里哭泣，带着这绝伦的目光。 这副手指曾卜算深沉的爱恋，将我抚摸：漫不经心的…………… 寂静中，我那破裂的命运——等待着我软弱的泪水滚流。海的呜咽是含恨的判决，当它们缩进岩喉的时候，强饮苦酒，像风中的落叶，战栗着怨愤的季节。妙雨叼咬的祭奠，我询问自己的心灵，是怎样的迷惘？ 在我腾悬的血液上，闪耀蜿蜒的灵魂，彻底背叛中，一只血针刺透视野的朦胧，装点流言。往深深的伤口中，翻转九世梦幻。 痛苦带走身影，黑夜茫茫不尽，威胁神的命运，我希望这只是幻觉，对历史无穷的信仰。在生命之钟，布咒是因素的，经书底下——目光高处。——心，恍惚，在火焰之巢里困倦。 恶念看不见：人世有多少光明、黑暗？
咒念
夜莺在寒枝上歌唱，月亮闪光，我抵达一个村庄，时间老人向我指点夜的残影。我是流浪者，贫民，是个灾运的人。 ——从现在起，我想忘掉一切，为了一个冷笑的音调。 世界只是表面的反光，他的善念是别的东西！ 我是我自己，也不是我自己，我的意念——我的一切血亲。植根于山中的幸福，使用大地赐予的名字。 夜莺在寒枝上歌唱，月亮闪光，我是流浪者，天空缄默无语，树荫像我的眼一样宽敞而神秘。 七月的火，热烈！ 七月的殇，深沉！ ——人类忧伤的戏剧，富丽堂皇。念一遍咒，那逝去的角号声里，有动人的凄泣！啊，背后又一眼清泉突破地表，灿烂，我对群山大地一隅久久地注视。
咒血
那一天，在绝壁上静坐，看见一只狼撞石，溅出血花，急速穿过悬崖前俯冲而下的荒原。——我才明白，内心才是永久的家园，有自己的季节，和对天气的预感。在阴阳相间的地带流浪……………… 茫茫寂静，让我无数次醒来，眼睛里落满星星的光芒，想起流浪是多么漫长的眠床………………终于在无路可走的时候，自己苦苦追寻的梦，原来是一场空…………毫无意义的冲动。 那一天，在绝壁上静坐，看见一只狼撞石，溅出血花，这是冰川舌头濡出的最初一滴露水，闪烁着世界与心灵的声音和源泉！——就在此时，才明白：这血花，不仅仅是咒，亦是我一直寻找的梦的美丽图景。
咒音
远方尘土翻滚，上面是飘逸的云音。心间一道闪电，击中了大地裸露的神经，那种夺目的光芒，击中了从天而降的鹰翎……………… 生命中最短暂的是声音，最久远的也是声音。那饮水的野鹿，警惕使其对枪声更加敏感——她目光忧郁：比天空更寂静，比唇吻更潮湿。 在鹰翅与风之间，冻土悄然消化，好似爱人的泪！ 独语的心灵，云雀歌唱，这是寂寞？ 小小的湖泊，映现我静穆的脸，同时领受了欢愉和忧伤。 ——血的气味，汹涌在日出时的一片金光。 我说这一切已足够，不是指爱情和财富，仅仅是想获得一份世间的从容。眼如深潭，是什么声音在寻找出口？
咒指
当婴孩的血，在潮湿的枯雨中开始发红，刽子手的指纹晃动在十字架上。这时，透过临死的眼泪，我看得天地广阔而遥远：宽阔的湖面上，祭师打着咒向我漂来。 他身穿破旧衣裳，但眼中充满希望。 他可怜的望着十指，那被诅咒开裂的纹路。 祭师！家园广阔的土地多么忧伤：阴暗河流的上空，湿润的灰色高地，在寒冷的故土面前——我疲惫不堪悬挂在十字架上。你的诅咒——一定要停止，我在这狠狠被诅咒的指纹里！ 我在这狠狠被诅咒的指纹里，你秘密的磷火，有命中注定的死亡消息，有对神圣遗嘱的否定，还有对忠贞的凌辱。 变幻莫测的境地，我们成为敌人，鲜花盛开的牧场，星光闪烁的天空，我都要诅咒——你十指的纹路是多么可怕，比山路还崎岖……………也许，这正是像艾蒿一样痛苦的炽热！
咒祀
念九遍咒，点一把祭祀的火焰，祭祖经上家畜的血插满黑夜。眼睛上搁浅的圣殿——那是灵魂安放的地方。喝一杯苦荞酒，记忆再次洁白如初——那些刻骨铭心的想念，像寂静的河——我寻找已久的水。 纷纷来临的尘埃，这熄灭又燃起的祭火——万物归宿的圣途。 何处萌动火花？生命的孕育，从容不迫。 我在梦中留念的血亲——我的翅膀在你高远天际里展开。 幻想岁月隐蔽，那些被遗忘的图腾，在我体内复活村庄、牛羊、火焰…………沿着晶莹剔透的雪珠，泪水的锋刃，骨质的梦，被枯干的肌肤飘洒——掩埋瞬间的祭奠，临近掠夺的慈悲，怀念成了伤痕。 伸手可及的祈祷，是灵魂游荡的巢穴！
咒泪
那高远的天空，火焰掠过稻田，爱的人儿在黄金中受伤。 云彩下——无法抗拒一滴泪水的闪电，把思念藏进心底。什么是爱？寂寞的时辰，我想得到浩渺的温凉，被一滴雨淹没的夏天。 痛苦已经沉淀，用慈悲的言语，向天地叫喊，但不要哭泣，乱如蜘蛛网的声音，像千万片招魂的经幡。 ——我无法指引你的归宿。每一次呼吸，都向着心心相印的夜晚。 这火红的夏天，我是冷酷的歌手——我的玫瑰和歌谣，停留在月亮的边缘。月亮是石榴一样烧透！——我走不出这无边的美，唯以泪水回馈…………苦难是今生唯一的享受……………火葬后散落在岩石间的碎块骨头。 月亮冷冷。这泪水，你是我的归宿？我走不出你！
2016-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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