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按摩培训班”二班同学共计五十五位。五十五颗心,有时背靠着背,有时心贴着心。我们将要在一起生活45天,一个半月。现在说起来是眨眼的功夫。可是那个时候我要一天一天的过,他们要一天一天的“摸”。我们要生活在一起,学习在一起,有时候平淡的只剩下吃喝拉撒睡。上基础课,练手法,一切生活看似平淡无奇,有时候竟然平地起惊雷,让人自顾不暇,惊心动魄,好戏连连。有欢笑,有眼泪又有叹息,但更多的是温馨,每每回忆起来让让人欲罢不能。 如果你是个健全人,初来到我们按摩班,你会感到诸多的不便。刚开始我也一样,相处久了反而你会习惯的,你就会喜欢他们,离开了,你就会想他们,因为你不会拒绝一颗颗赤热的有点滚烫的心! 二班寝室,大部分被安排在学校南端的小二楼。周围环境,显得闭寒和昏暗。住进来之后,让你感觉说不出的窒息和压抑。是因为我们学员都是盲人不需要太大的空间和光线,有意安排的,还是因为校舍紧张,不得已为之呢?不管怎样,只是让我参加培训,比这更恶劣的环境,我也一样乐意接受。 603寝室,算上我住着六名学员。有四位是前年足疗班的同学,彼此之间都很熟悉。那个周强才十五岁,比我女儿还小一岁。前年足疗班数他最小,今年仍是如此。他就是个孩子,既调皮又任性,又是充满灵性的小家伙,只可惜他没有一点光感。先天性的青光眼,夺去了他眼前的一切光明。我问他,迊着阳光你能看到太阳吗?他告诉我,当太阳升到最高的时候,他能感觉到阳光的温暖! 耿西四十三岁,比我小上一岁,是前年足疗班几个比较难管理的学员之一,他对我倒是很尊重。这次按摩班刚开始的时候,他就躲进了一班不愿意到二班来,因为一班有许多足疗班的老同学,有几个还同他关系非常要好。可没过多少日子,他就闹着要求调回二班。问其原因,一来二班在我的努力和同学们的配合之下,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非常融洽和谐。二来,他在一班饱受屈辱甚至连吃饭的座位都被人挤掉,可江老师始终没有答应他的要求。 他有着自己的按摩店,有家庭,有儿子。他的病是后天得的,视神经萎缩症,无药可治。而且他的病越来越严重,一但他完全瞎掉,他告诉我,他不想再留在这个世界上了。“你不留恋家?不留恋你的亲人吗?”我死盯着他那双显得有些空洞的双眼道。“哼……哼!”他冷笑着,那种笑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让人听着有点心寒。然后他就不在说什么了!只是冷冷的透过昏暗的窗户向远处望去,给人感觉依然是那样空洞。…… 一个自称自己死过一回的陈振勇。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淮北庄稼汉。平常都是耷拉个脑袋,塌拉个肩,三十来岁看上去像四十好几的男人,那双又粗又大的手,在前年的足疗班上,愣是将一个女同学的脚搓秃了皮。总喜欢一个人坐在床头上抽着烟。说话,举手,也是慢条斯理。 有一次他告诉我,即便现在他是完完全全坠入黑暗,他也不会象耿西那样,因为他,陈振友,是死过一回的人。为了治病,他去过了不知多少个大医院,得出的都是一个结论——视网膜色素变性,根本无法医治。在所有的希望都落空后,剩下的只有绝望了。他平静地告诉妻子,不想再浪费时间和金钱了。 他平静的回到了家乡,有一次,他趁着妻子下地干活,孩子上学,家里没人的空档,用麻绳将自己悬挂在梁头之上。…… 一阵剧庝将他痛醒,那是妻子趴在他的肩头,将他撕咬的结果。妻子一边嚎哭一边拼命的抽打着他,他一把将妻子搂在怀里,全家人哭作一团。打那一刻起他打定了主意,为了妻子为了儿子,他要好好的活下去,为了爱他的人也为他所爱的人。…… 鼻子下,仿佛总是挂着,那永远也擦不掉的鼻涕,头顶上,赖赖巴巴跟狗啃似的,且不长一根毛发,但,两鬓角连着后脑整个一圈,稀稀拉拉,生出一丛丛,又细又长又枯又黄的毛发来,并可笑的支棱着,像西游记里,不用化妆的小鬼。瘦瘦高高的,眯盱着双眼,弓着腰,去看天,看地,看人。用他的话说:“我要用那狭窄的视线将地球望穿”。这就是刘炎,有人喊他“大秃瓢”,有人笑他“浓鼻虎”,后来还有人喊他“炎哥”。 刘炎,就是以这种形象,走进了我的视野,住进了我们寝室,也是以这样的一种形象走在校园里,走在大街上。终于有一天,我疼爱地用手捋了捋他那仅有的几缕黄色的长发对他说:“炎哥!给我当干儿子吧!”腾的一下,他的脸涨的通红。原本能说会道的他,却一下子成了口吃,瞧着他那窘迫的样子,我不由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杨力25岁,比刘岩大四岁,他对我来说简直是个谜。这是给盲人举办的培训班,我已经是个例外,而他除了有些口吃外,也看不出他哪里有残疾,他的视力甚至比我还好。整个班里就我们两个是“明眼人”。他的形象正好和刘炎相反,浑身上下一层不染,头梳的倍儿亮,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但他对我十分敬畏,整个培训结束也让我始终无法走近他,看清他,琢磨不透他。…… 他们就是我的室友。不过大二班还有许多让我过目不忘的人物,“神算子”何昆,“活土匪”霍光霍大侠,“多情人儿”魏小胖,“情歌小王子”黄猛,“美国佬”白冰,等等……等等……,他们都是我的同学。 一切都安顿妥当,我刚坐下来休息,江老师就找到了我:“金奎!有些事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儿?江老师!” “二班你先管起来,一班比你们班的人还多,所以,我要把主要的精力放在那儿,这里你就多费些心!” “行!没问题江老师,你就放心吧!”我爽快的答应了她。没有半点推诿。一方面,我欠了她的一个人情,她交给我的工作我必须认真的完成。另一方面我也想给学校,给培训中心留下好的印象,为我能够顺利的参加以后的培训打下基础,要说私心就这些。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此时不断的有新的学员被安排了进来。志愿学生也三三两两成群的跑前跑后,到各个寝室询问学员需要不需要帮助,给新的学员安排床铺,归置行李,打扫寝室卫生,给学员打热水,以及洗刷用水。他们都是这所中专专科学校里的学生,十七八岁,各年级段都有。他们真诚,热情,善良,这些都让我感动。他们会一直陪伴着我们的学员,扶持着我们的学员到学习培训结束。这也是,这座民办中等专科学校的一大特色,和最优秀的教育资源。 学校与残疾人培训中心相伴合作近十年。先后培训了近千名残疾人学员。使他们能充满自信的走入社会,成功的就业,并有了可观的收入,更是取得了巨大的社会效益。因此,我们感谢这所学校,和这个学校的老师,感谢培训中心的工作人员,感谢那些为残疾人事业做出贡献的人们,尤其感谢那些自愿者学生,他们让我们这些残障人士,感受到了温暖,在冷漠的人事中感到了平等和温馨!…… 吃过晚餐,天就完全的黑了下来,我也开始履行起对江老师的承诺,手持着龙头拐杖,寻视起每间寝室。 这是一座筒子楼,楼不是很大,分上下两层,有些破旧不堪,采光也不是十分的好。大的寝室可以住下五六个人,小的也只能容下两三个人。两边是寝室,中间为过道。我的拐棍清脆的敲击着过道上的地面。我挨个的来到每一个寝室的门前,寝室门上都标识着具体的号码,如603,604,502,501。都是很好记的。 我推开每一扇门,首先要注意到的是所住的人员,然后是摆放的物品。是不是方便?是不是碍事或者挡道?如有不妥我会交代一下那里学员,重新把它们放好。比如热水瓶尽量放在床辅下面靠近床头的位置,可以方便地随时取用,又不至于被人打破而发生烫伤。足疗班的时候,就发生了好几起打破暖水瓶的事情,所幸没有人被烫伤。对于这些细节我会尽量注意的。这样一桶转悠下来,也费了不少时间。…… 报名的第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感到有些疲倦,简单的洗漱一下,躺了下来没有一会儿的功夫我就沉沉的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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