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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菓/文 最近，“欺天灭祖”这个词火了。原先的师徒反目成仇，一方称被“赶尽杀绝”，一方谴责“悖逆人伦”。大舞台成了名利场，主角言行之间，颇有点封建社会帮派施行家法的味道。那么，近代史上真正存在过的“黑帮”是怎么对待背叛师父、脱离帮会的行为呢？那些龙头大哥们又是怎么惩治叛徒的呢？ 杜琪峰导演《黑社会》剧照 江湖中人，视“欺师灭祖”为第一大罪。近代社会各大帮派，最恨的就是背叛。 所谓“洪门一大片，青帮一条线”。青帮的组织形式是老师带学生，单线发展，所以最为重视师徒辈分、源流传承，这是青帮家法的特点。青帮十大家法，第一不准欺师灭祖。青帮甚至为约束师徒关系专门设立了“十禁”，其中第一条规定，一徒不准拜二师。拜师之前，弟子首先要把情况打听清楚，一旦建立了师徒关系，就不准再改变名分，更不准背叛老师。青帮有诗云：“师生情义重如山，去此就彼非奇男。忠臣何肯保二主，自古反叛无收场”。 即便师父去世，青帮弟子也不能改投他师，正所谓： “师徒如同父子情，道义徒应继师宗。弃故若投别门下，宗脉断绝罪非轻”。 青帮家法强调对本门师祖的绝对尊重，目的在于树立老师的绝对权威，维护帮会内部尊卑有序、等级森严的组织结构。 洪门不同于青帮，其组织形式是横向发展，洪门弟子都以兄弟相称，所以其帮规的重点在于维护兄弟情义。洪门有“三十六誓”，基本要求就是不能出卖兄弟、不能出卖帮会等等，否则五雷诛灭。“欺天灭祖”在洪门是头一等的大罪。说来也巧，一般帮会或武林门派，都讲不许“欺师灭祖”，很少说“欺天灭祖”。一字之差有什么不同呢？由于洪门独特的组织形式，帮众之间不是师徒传承关系，所以不存在“欺师”；在精神观念上，他们崇敬天地，希望借助天地神灵和祖师爷的力量，在精神上凝聚帮会成员的力量，所以洪门敬拜天地，并且定期祭奠洪门五祖。对于违反者，称为“欺天”。在“欺天灭祖”这个用词上，德云社的家法竟然与洪门相通。 洪门仪式“倒插香” 为了给予新人警告，让他们知道背叛帮会的下场，洪门在开山堂招新人时，第七项仪式是“斩七”。在洪门黑话中，七代指叛徒。所谓“斩七”，其实就是“杀鸡”。因为公鸡的外形象头上有个红色的鸡冠，像是头戴红缨的清廷官僚，象征着投靠官府的叛徒。新人入门要亲手斩七，表示对叛徒的憎恨，类似加入黑帮纳“投名状”。斩七时，有堂口前辈厉声高喊： 头戴红缨脚踏泥，落在人间夜夜啼。 今晚捉尔来作证，反骨奸心照此鸡。 近代三大帮会之一的哥老会也最恨叛徒。恨到什么程度呢？哥老会招收门徒时，不以四、七编号。新加入的弟兄从一排（行一）到十排（老幺），其中不设四排和七排。原因就是清朝中期三合会初进四川时，曾出过符四、田七两个叛徒，这两人暗中勾结清廷，出卖帮会。当时，为惩治叛徒，将符四、田七抓住，田七被剖心处死，符四被鱼鳞刀以一百零八刀剐死。从此以后，哥老会各大山堂都永忌四、七两排。各山堂的袍哥必须遵守“红十条”和“黑十条”。“黑十条”属于不能触碰的高压线。袍哥有四不准：第一不准穿人卖人，意思就是不准出卖兄弟。第二不准卡拿灭股，意思就是分钱时候不公平。第三不准进门参灶，意思就是不能打嫂子弟妹的歪主意。第四不准红面肆凶，意思就是借酒撒疯。 对于欺师灭祖、背叛帮会的弟子，近代各大帮会是怎么处理的呢？先说说哥老会。违反袍规的袍哥，要吃“黑棍”。即用一条染黑的棍子打屁股，挨了黑棍的都要挂黑牌，经过挂黑牌的袍哥等于逐出帮会；既不能在本堂口开复，其他堂口也不再收他，从这一行永远开除。“吃黑棍”算是轻罚，一般背叛帮会是“吹灯”（挖眼睛）、“砍桠枝”（砍断手脚）、斩首、剜心或者“三刀六洞”。三刀六洞的情节，香港电影里经常演，但并非是拿一把刀自己往大腿上戳三个洞就行了。其真正的形式是将三把尖刀埋在地里，刀尖向上，犯了家法的人，自己脱光衣服扑上去，在身上戳穿六个眼。如果吃黑棍则在堂下当场施行；如果是挖眼剖心砍桠枝，则绑赴堂外施行，然后将其心、眼或者首级呈献于神案前，作为祭品祭奠。 洪门天地会对叛徒内奸深恶痛绝，在“三十六誓”、“二十一则”“十禁”、“十刑”中规定了对叛徒、内奸的惩治条款，虽然规则非常多，然而家法十分简单而严酷，只有五条。三刀六洞是“轻刑”，“重刑”是活埋或者沉水溺亡，还有所谓“极刑”，即凌迟处死。“开刑堂”施行家法时，仪式最是隆重，整个场面如同进阎罗殿。洪门和哥老会的仪式比较相同，例如湖南哥老会大龙头马福益，开刑堂时，堂上挂着郑成功、陈永华（武侠小说中的陈近南）的画像；四川哥老会香堂上供奉关圣帝君的神像。在处罚违规会众或叛徒、仇敌时，气氛十分肃杀。掌旗大爷（龙头大哥）正坐其中，圣贤二爷、当家三爷左右靠坐，其余依排行论坐。堂上摆设刑具，刀斧手站立两旁。然后由执法人宣布违规会众罪由，然后请示堂主或龙头大哥，依律行刑。 《天地会会薄》是研究天地会早期历史的重要史料 出来混，最讲一个“义气”；帮会里师父或者大佬，最看重门徒一个“忠心”。所以近代秘密社会无一例外都崇拜“忠义”的化身——《三国演义》中的关公关二爷。“忠”乃道德范畴，同属官方宣扬的正面价值观；“孟曰取义”，义字也为儒家提倡。被官方严厉禁止的秘密社会却与官方一样大力提倡“忠义”观念，甚至秘密社会还要靠繁琐的家法约束它，用严酷的惩治手段来贯彻它。对此，有学者解释说，这“实际上这是由游民与秘密组织特点决定的。游民具有很大的散漫性，要把他们规范在秘密会党内是十分困难的，于是只得采取严刑峻法，使不义之徒望而生畏。这也说明了游民组织与封建政府生活在同一个文化背景之中，它们都是用严刑峻法处理属于道德范畴问题的。” 参考材料： 朱琳，洪门志 刘笃才、祖伟，民间规约与中国古代法律秩序 刘伯清，广安民俗 政协盐源县委员会文史组，盐源文史资料选辑（第2辑） 王学泰，中国游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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