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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讲堂 ‖北岛:作为诗人,我永远不需要粉丝,也是反粉丝的

 昨夜又西风 2016-09-09

北岛论写作


1我试着讲述自己写作的开端,但发现每次都不一样,于是我放弃了回溯源头的努力。我想,写作是生命的潜流,它浮出地表或枯竭,都是难以预料的。外在的环境没有那么重要。


2.《荷马史诗》以来,诗歌的叙述功能逐渐剥离,当代诗人很难在长诗中保持足够的张力。我确实只喜欢短诗,因为在我看来这才是现代抒情诗的“载体”,即在最小的空间展现诗歌的丰富性。现代抒情诗根本没有过时,它的潜力有待人们发现。当今“抒情”几乎已经成了贬抑词,那完全是误解。


3.作家的写作应与生活保持古老的敌意,包括应与这个世界、母语以及作家自己都保持一种紧张的关系。佳作便诞生于这份紧张之中。




4.我所试图描述的外在风景或许多少像面镜子,危险在于作者是否能从中看到自己。说到写作,其实更主要来自内部的动力。这动力神秘而难以言传,往往要回溯到一个人的童年时代----在那遥远的经验深处,诸多潜因盘根错节,任何描述都会是徒劳的。


5.写作与生命,于我,有一种平行交错的关系。当我的个人生活处于危机中,往往是诗歌离我最近,有时带着历史的愁容,听我倾诉,帮我渡过一个个难关。


6.写作的人是孤独的。写作在召唤,有时沉默,有时叫喊,往往没有回声。写作与孤独,形影不离,影子或许成为主人。如果有意义的话,写作就是迷失的君王。在桌上,文字越过边缘,甚至延展到大地。如果说,远行与回归,而回归的路更长。


7.自青少年时代起,我就生活在迷失中:信仰的迷失,个人感情的迷失,语言的迷失,等等。我是通过写作寻找方向,这可能正是我写作的动力之一。可我不相信一次性的解决。在这个意义上,“方向”只能是借来的,它是临时的和假定的,随时可能调整或放弃;而意识形态则是一种明确不变的方向,让我反感。你这也可以说这是一种信念,对不信的信念。




8.说到宿命,其实诗人和语言之间就有一种宿命关系:疼和伤口的关系,守夜人与夜的关系。如果说什么是这种宿命的整体隐喻的话,那不是觉悟,而是下沉,或沉沦。写作的形式,显然与这种沉沦相对应。


9.马查多认为,诗歌是忧郁的载体。也许这就是我所说的“动力与缺憾”的问题所在,即在中国新诗的传统中,要么缺少真正的忧郁,要么缺少其载体。这样说似乎有点儿耸人听闻,但细想想是有道理的。你看看,如果一个诗人不是被悲哀打倒的人,他能写些什么呢?而那些被悲哀打倒的人,往往又找不到形式的载体。回顾近一百年的中国新诗历史,是值得我们好好反省的。我想这和我们民族总体上缺乏信仰注重功利及时行乐的倾向有关。


10.写作是孤独的事,总想着露脸,能写出好作品吗?


11.这(文学圈的粉丝文化)是一场商业化的阴谋,作家和读者形成了共谋的关系。最危险的是,作家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靠写作原来也可以赚钱。


12.作为诗人,我永远不需要粉丝,也是反粉丝的。再说,诗歌是文化的标高,它不需要被很多人接受!

(根据北岛各种访谈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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