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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沙山

 大漠孤烟直一 2016-09-11



鸣沙山

 

面前是无边无沿的空旷,深邃、空濛,充满不可预测的宁静。这是截然不同的世界,一切都平凡到相近相连,绵延不绝,无休无止。早晨的阳光把沙面洇染出金黄的明快,与沙梁背面的阴影连绵成舒展柔和的色块,被沙脊飘逸流畅的线条分割,糅合,粗糙的沙漠荡漾出水一般的媚致,波纹一样推向远方,直至卷入天蓝的画轴。

已经来到沙漠,看见黄沙起伏的脉络,鸣沙山高耸苍茫的屏障,一切的浮华黯然失色。一切都将被抹平,连同我们刚刚踩踏的脚印;毕竟沙山无路,怎么走都没有路,一切都被浩瀚夺去方向。极端衍生大气,这是地理的,也是心理的。


每种生命都有自己的破绽与羞怯,我们会将它藏得很深;而荒凉的地方总有删繁就简的明了,走进大漠,一切无处藏身,清晰地察觉面前横亘着那种陌生、忐忑,甚至是自卑的差异感,仿佛瀑布的落差,永远不会消失。但也许正是这种疏离,反倒激起我们惊异的冲动,成为重新审视自己,更新自我的动力。

风是沙漠的肌肤,沙漠让风在大地现形。是风带来沙漠的灵性,造就它的雄浑,它的光洁,它平实中的奇绝,在风中沉淀,也在风中流逝。

如此恢宏的景色,其实就只有一个细节——砂粒。干净、坚硬、自成世界,那是温柔与狂躁、动与静的合体。能安静的才会有真正的疯狂;有过疯狂的,才懂得真正的安静。在这片沙漠,曾经张扬过汉王朝的武功,承接过月氏族的泪与衰荣,沟通过欧亚的丝路。看似死域的沙漠其实是流动的,跟不上变化的节奏,就会被它掩埋,了无痕迹,仿佛从来不曾有过。


若是仔细分辨,鸣沙山的砂,分出了红黄绿白黑五色,那是我们一度忽略的色彩的梦,在不停的聚散里彼此打磨,以相同的卑微,堆叠出令人生畏的浩瀚。抓起一把沙,热力缓缓透入手指,缓缓散入身体;但我无法把握,沙在涌出,无论是松是紧,沙都不会因为任何挽留停驻,和岁月一样。我还明白,看上去平静慵懒的鸣沙山,有它骨子里的傲慢与倔强,虽经数千年狂风的摧击,却从未降低过它的高度,从容不迫而又棱角分明。

耐心,是我们走进沙漠唯一的凭恃。沙山坡陡,流沙不实,每一步向前都在松软的沙地上退滑着,每一步都没法真正踏实;和家人牵着手,彼此扶持,走得很吃力,却也很安心。我们终于从日常的惯性中将行走剥离出来,学会在行走里表达情感。


和大自然的距离决定了我的心境,当我们真的攀至沙山的顶端,天蓝一下子将我包裹起来,我们已经密不可分。天空很大,天空很近,我们像是第一次发现天空。此刻,我在,我的女人和孩子也在,我们一同探出脚,一同触碰到那片软软的,饱满了弹性的蓝色。

鸣沙山其实不鸣,有的只是它千万年绵绵不绝的沉默,我只想截取其中的一天,从粗糙的温柔与优美的线条里切开一个剖面,让我的沉默与它的血脉勾连,然后,我们都会笑,在心底烙下彼此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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