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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柏拉不图 电影学博士，在中国传媒大学讲授摄影、影像创意课程，致力于视觉艺术与文化的研究 这可能是今年最恐怖的电影，但也有人说它是有史以来最恐怖的电影。 《招魂2》 来自我们熟悉的《电锯惊魂》导演温子仁。 看几段豆瓣评论： 观众反应说明一切，尤其是对恐怖片来说，只要真的吓到人了，就是牛逼。 吓人的恐怖片很多，有的片让你吓到不敢看，但温子仁的不一样，你虽然不敢看，但你舍不得不看，不想错过一秒钟。 《招魂2》为何如此牛逼？ 首先是它取材自「真实」。很多恐怖片都冠以「根据真实事件改编」，似乎经它标签后的故事总会以一种「非虚构事件」的幻觉为影片增加恐怖指数一样，温子仁的两部《招魂》都是如此。
这个系列中的主要人物——驱魔师沃伦夫妇真有其人，虽然他们被很多人谴责是招摇撞骗，但沃伦对灵异事件有自己的见解：「如果你观察一个静止的风扇，你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叶片。但是，如果风扇转动了，你就看不见了——它变得隐形了。灵体存在于别的震动场中。他们遍布我们身旁，你却看不见他们。但如果你像洛林（沃伦的妻子）一样，你就可以从灵觉上看到他们，听到他们」。 1977年的英国，单身妈妈佩吉·霍奇森带着四个孩子（12岁的玛格丽特、11岁的詹尼特、10岁的约翰尼、和7岁的比利）住进了恩菲尔德小镇绿街284号的房子里。 住进来之后，怪事便不断发生——床、椅子很多家具会自己移动，墙壁里会发出奇怪的声音，11岁的女孩詹尼特像被恶灵附体一样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话，这起事件成为《招魂2》的灵感来源，以上情节均在影片中一一展现，包括后来的报警和电视台采访。 尽管后来这件事被证明是一场恶作剧，正如温子仁在影片中略微提及的那样——当时佩吉失业，为了家庭利益和维护租用期，以及研究者的成名欲望，她和她的孩子伪造了吵闹鬼的事件。 珍妮特和研究者安妮塔·格雷戈里对伪造的事实供认不讳，14岁的玛格丽特和《世界新闻报》的记者也承认了这是伪造的事件并表示对此事负责，但这不影响这一事件施加在《招魂2》的影响力。 温子仁自身对恐怖片的驾驭能力以及恩菲尔德事件本身的神秘性，使《招魂2》成为今年影迷们口碑最好的恐怖片之一。 尽管有些影迷对两多小时的片长略有微词——的确，沃伦夫妇出现后的驱魔过程有些冗长，原因很简单，在这个单亲家庭里，沃伦先当了一会儿父亲，然后才开始驱魔。 温子仁的恐怖片之所以超级恐怖，因为他根本不按好莱坞的套路来，每每出人意表，你觉得该恐怖的地方根本没啥，你没想到的时候奇峰迭起。他善于利用细节，像搭积木一样，一点点地建构恐怖气氛，使之缓缓侵入人心，达到最平常的事物也让人不寒而栗的效果。 《招魂2》依然沿用了这一系列的套路（这也是《潜伏》系列的套路），一家人搬到新的房子里，怪事接二连三出现——起先是男孩半夜起床去厨房喝水，发现窗外的两只秋千中的一只在不停地摇晃，然后是玩具汽车和小男孩玩起捉迷藏游戏。 这些不经意间的细节与物件制造的恐怖效果，使观众难以预料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其它平常的物件也会吓人一跳，因此时时提心吊胆，像一个神经过敏的人一样，不自觉地已经进入到温子仁精心打造的恐怖氛围中，周围的任何物件都可能「潜伏」着恶灵，或者被恶灵利用。 小男孩半夜起床喝水就是典型的「温氏恐怖」，从起床、下楼、经过过道、进入厨房、搬凳子、打开水龙头，温子仁将每个动作都展现出来，观众心里知道某个环节肯定会有恐怖的东西出现，但无法预知会是在哪里。 这里，温子仁巧妙地实践了希区柯克的「定时炸弹理论」——要让观众看到那颗炸弹藏在桌子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悬念由此产生。 温子仁的另一个特点是，在我们以为是恐怖情节高发的地方，他反而弃而不用，拍得完全不恐怖。 小男孩喝水这段最后，有一个很经典的镜头。从窗户外面拍摄小男孩喝水，画面出现了两个窗户，通常的恐怖片一般都会在另一个窗户设置点恐怖元素——一个人脸隐约出现，或者窗帘被风吹起，窗帘后面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之类，但温子仁却没有走这个套路。他巧妙地避开了观众的期待，然后又迂回地满足了他们的心理。
像这样的桥段在影片中有很多，是「温氏恐怖」的典型风格，恐怖片最怕剧透，过多的例子会降低观影的乐趣，还是自己去电影中体会吧。 很多人说温子仁的恐怖片是东方式的——对未知物的想象的恐惧，而不仅仅是对一种残暴的、可见的生物的恐惧。
乍一看，似乎是这样。《潜伏》和《招魂》系列都是好莱坞电影史上常见的「鬼屋」题材，已经被很多人翻拍过，可是，温子仁依然让这一陈旧的题材在自己手中焕发出新的光彩。
《潜伏》第一部上映时，美国著名影评人罗杰·伊伯特对其评价颇高：「《潜伏》对『鬼屋电影』这种经典类型进行了深情的致敬，它区别于那种晃动的令人呕吐的血浆四溅的恐怖电影，这部电影依靠角色、氛围、令人不安的突发事件和逐步累积的恐惧。」 伊伯特的确道出了温子仁电影不同于好莱坞常规「恐怖电影」的特色，它不是依靠血浆、杀戮、晃动的镜头来制造恐怖感，而是依靠氛围。温子仁的恐怖片和日韩恐怖片有相似的地方，一种深植于内心的恐惧。
因此，他会选择「灵异事件」来作为自己的创作灵感，因为「灵异事件」大部分和鬼魂、恶灵有关，他们很难被看到，但正如文章开头中沃伦所说的：「你就可以从灵觉上看到他们，听到他们。」 温子仁电影中独特的「东方式」恐怖可能和他的文化背景有关。他出生在马来西亚砂拉越州的首府古晋，父母都是广东人，7岁时，举家搬到澳大利亚的珀斯，后于墨尔本皇家理工大学获得文学学位。
《招魂2》工作照 温子仁对「灵异」的兴趣，从他的第一部长片《冥河》就初露端倪，这部于2000年在澳大利亚拍摄的电影迄今为止很少有人看过，IMDb上只有百多人给这部电影评过分，且对它的剧情简介只有一句话：「杰米和梅琳达这对年轻的夫妇发现他们被困在一个名字叫『放逐』的另一个世界，在这个新的世界里，杰米必须找到梅琳达。」
IMDb上《冥河》的简介 虽然并非来自灵异事件，但看这剧情也够灵异的。 真正让温子仁名声鹊起的是大家熟知的《电锯惊魂》系列，尽管他只执导了第一部，但这一部成本仅有120多万，首周票房却达到了1800多万，最终全球票房狂收1亿之多。 2007年，温子仁进入低谷，拍摄的两部影片《非法制裁》和《死寂》票房很差，但是在2010—2013年拍摄的《潜伏1 & 2》和《招魂》三部电影，大获成功，奠定了温子仁在好莱坞的地位，乃至环球影业将炙手可热的《速度与激情》系列的第7部交由温子仁执导，取代了另一位华裔导演林诣彬。
温子仁的背景可谓贯穿中西，所以其风格也不完全是「东方式」的。他正式尝试「灵异题材」的是那部票房很差的《死寂》，这部影片的票房之所以很差或许正是因为它太「东方式」了。 玛丽·肖的传说尽管语焉不详，却有着浓厚的东方神秘色彩，其中的招魂仪式完全通过玩偶和腹语，对西方观众来说未免牵强，而《招魂》系列中的招魂则完全是西方式的，里面还涉及了一大堆仪器，符合西方「理性」的科学精神。
此外，在艺术风格上，温子仁也吸收了一些西方著名导演的技巧，除了巧妙地利用了希区柯克的「定时炸弹理论」，《招魂2》中那流畅的又飘忽不定的跟拍镜头仿佛是库布里克的《闪灵》附体。 而那种「想像中的恐惧」在《麦克白》中也早就被莎翁描述过：「想象中的恐怖远过于实际上的恐怖；我的思想中不过偶然浮起了杀人的妄念，就已经使我全身震撼，心灵在胡思乱想中丧失了作用，把虚无的幻影认为真实了。」
或许，《招魂》系列「根据真实事件改编」本身也是一种策略，因为观众不知道所谓的「真实事件」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有多少是事实又有多少是改编的，正是这种「未知」增加了影片的恐怖指数。 其实，就在去年，「恩菲尔德事件」被英国SKY电视台拍过三集的迷你剧《凶宅异闻录》。《招魂》系列的第一部是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罗德岛事件」而改编的。 1974年11月13日晚上，24岁的小罗纳德·笛福开枪杀死了他的父母、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在庭审中，笛福辩解说，在凶杀发生的当晚，他听到一个声音，正是这个声音命令他杀人。
第二年的12月23日，培伦夫妇带着五个孩子搬进了这座空屋。然而，怪事不断发生，后来，驱魔师沃伦夫妇称这座房子被恶魔占据，还煞有介事的说，一个名为拔示巴·谢尔曼的女巫在20世纪早期诅咒了这间房子。 2005年的那部《鬼哭神嚎》也是根据这个事件改编而成。这两个事件都被别人拍过，温子仁照拍不误，可见其对恐怖片的套路自信满满。
尽管《招魂》系列都是根据七十年代的灵异事件改编，但其中的恶灵却有着悠久的历史，《招魂1》中的拔示巴·谢尔曼源自一个20世纪早期的乡村女巫。《招魂2》中的恶魔出身更早，据考证出自十七世纪的一本恶魔学书中。 不过，要论灵异恐怖历史的悠久，他实在不该绕过中国老祖宗。光发生在故宫的鬼神故事就不知凡几，够温子仁拍一个系列了。这里随便举几个，据闻都发生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 在红墙边行走的幽灵宫女，口含珍珠吓死小偷的白衣女，没有脸的长发黑袍女人，夜半嬉戏的珍妃，举着宫灯四处巡游的太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哭泣宫女，认领首饰展品的嫔妃鬼魂…… 郑重邀请温导来试！
本次 Live 的定价为 8.88 元。我希望践行「没有坏问题，只有坏答案」的理念，答出有意义的内容来。 也希望所有参与者，丢出你们的所有疑问，不管多么匪夷所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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