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砚馀笔麈）“茗烟”与“焙茗” 《石头记》中服侍贾宝玉的小厮众多，“茗烟”与“焙烟”是一个谜。茗烟与焙烟究竟是一人还是两人呢？ 在《石头记》书中，贾宝玉多个小厮出场的故事情节主要有三处，分别是： 一、第九回“茗烟①早吃了一下，乱嚷：“你们还不来动手！”宝玉还有三个小厮，一名锄药，一名扫红，一名墨雨。这三个岂有不淘气的”。①甲戌本缺该回，其余各本均作“茗烟”。 二、第二十四回“只见焙茗①、锄药两个小厮下象棋，为夺‘车’正拌嘴，还有引泉、扫花、挑云、伴鹤四五个，又在房檐上掏小雀儿顽”。①列藏本蒙府本甲辰本二字作“茗烟”，己卯本甲戌本该回缺，此据庚辰本。 三、第二十八回“回到书房里，宝玉换了，命人备马，只带着焙茗①、锄药、双瑞、双寿四个小厮去了”。①列藏本蒙府本甲辰本二字作“茗烟”，己卯本该回缺，此据庚辰本甲戌本。 《石头记》小说中丫鬟小厮的命名往往对偶或者相似，如甲戌本第五回中的“袭人”“媚人”，而贾宝玉小厮的命名应该也互有关联之处。 从第二十八回来看，“双瑞”“双寿”是一组相似寓意命名的，而庚辰本甲戌本的“焙茗”“锄药”似乎是一组，“焙”与“锄”均是动词，而“茗”“药”是名词，“茗”即“茶”。在古代往往认为茶能医病，如宋代林洪《山家清供》中即有“茶，即药也”的结论，唐代白居易《继之尚书自余病来寄遗非一又蒙览醉吟先生传题诗以美之今以此篇用伸酬谢》诗中说“茶药赠多因病久，衣裳寄早及寒初”，《旧五代史·梁书·太祖本纪》记载，开平二年三月辛巳，“以同州节度使刘知俊为潞州行营招讨使。壬午宴扈驾群臣，并劳知俊，赐以金带、战袍、宝剑、茶药”，“茶药”即是茶。焙茗的本意是用微火焙炒茶叶，这样来看，锄药的“药”该是指茶，而不会是药材的药，“锄药”的字面意思是锄杂草种植茶叶，而不是锄杂草种植药材。 庚辰本第二十四回故事中与焙茗与锄药一起出现的小厮还有“引泉、扫花、挑云、伴鹤”，这四个小厮的名字都是一个动词后缀一个名词。 “茗烟”二字皆是名词，在第二十四回与第二十八回故事中出现的多个贾宝玉小厮的命名均是一个动词后缀一个名词，这个命名格式是与“茗烟”不符的。而在第九回故事茗烟、锄药、扫红、墨雨四个小厮的命名中，锄药与扫红是一对，而茗烟跟墨雨是一对。茗烟的本意是泡茶的茶杯升腾起的热气，墨雨不可能是说天上降落像墨一样浓黑颜色的雨水，墨雨的本意该是指笔尖像雨一样滴落的墨汁。 以上分析可见，“焙茗”与“茗烟”有各自相对的一组命名，也就说“焙茗”与“茗烟”并非同一个小厮前后被改名。然而列藏本和甲辰本、蒙府本第九回和第二十四回以及第二十八回为什么均抄作“茗烟”而非“焙茗”呢？ 在抄本中，甲辰本是个与其他抄本有很大差异的本子，主要特点是尽量不写鬼怪故事，如第十六回没有秦钟还阳的故事，而列藏本蒙府本庚辰本等均出现鬼怪议论阴阳差别的荒诞描写，第十三回秦可卿之死点明“俱按五品职例”祭奠，但灵牌疏上唯独甲辰本按照五品官之妻称宜人的职例题写“天朝诰授贾门秦氏宜人之灵位”，其余抄本均按照四品官之妻的称呼题写为“恭人”。《饮水诗词集》后有一段署名“唯我”的跋语中说，“某时高庙（即乾隆）临幸满人某家，适某外出，检籍得《石头记》，挟其一册而去。某归大惧，急就原本删改进呈”，甲辰本这种独异的现象应该与此有关，删除荒诞情节、迎合朝廷官制的改动，应该就是因为乾隆关注到了这部书，也就说甲辰本应该抄录自满人某家“急就原本删改进呈”给乾隆的抄本。庚辰本第二十四回与二十八回中的“焙茗”在甲辰本中被抄为“茗烟”，不排除“急就原本删改进呈”中为理顺故事情节而作改动的可能。 《石头记》的写作有着悼明之亡的寓意，第十九回己卯（庚辰、蒙府）夹批“……余阅《石头记》中至奇至妙之文，全在宝玉颦儿至痴至呆囫囵不解之语中，其誓词、雅迷、酒令、奇衣、奇食、奇玩等类固他书中未能，然在此书中评之，犹为二着”。“焙茗”与“赔明”音相近，清兵在诗文中多被形容为妖，曹寅的舅舅顾景星《薝卜辞》中的“花妖引入璇妃殿”这句诗就是形容妹妹也就说曹寅生母顾氏被“花妖”清兵抢走旋即失踪不见的暗喻，“锄药”谐音“锄妖”。该回书中，锄药与焙茗下棋，按照“二着”寓意索隐来看，其实就是铲锄清妖赔我大明的意思。 因为《石头记》一书有很多悼明之亡寓意的用词，所以曹家为了避祸，在对外传抄的抄本中应该尽量少用隐含铲锄清妖赔我大明寓意的“焙茗”“锄药”等词语，也就说列藏本应该是曹家对外传抄尽量避免暴露悼明之亡寓意创作主旨的一个抄本，所以沿用了“茗烟”一词。而蒙府本因为批语中多次出现出家人的用词，可以推知是与曹颜遗腹子相恋的南京花塘观女道士妙玉所批抄录的抄本，这个本子侧重于回忆一段情，所以这个本子应该抄录自类似列藏本的尽量避免暴露悼明之亡寓意创作主旨少用敏感词语的一个抄本，所以在这些故事情节中沿用“茗烟”这个词，而抄本中没有出现“焙茗”。据此来看，甲辰本抄作“茗烟”尽管可能是因乾隆发现这部书稿，而“急就原本删改进呈”的改动，但其抄录的“原本”应该也是没有“焙茗”这个词的尽量避免暴露悼明之亡寓意创作主旨的抄本。 以上分析来看，“焙茗”与“茗烟”是两个各含寓意的小说人物名字，代表的是两个不同的小说人物，而非贾宝玉的同一个小厮被前后改名。 写于丙申年八月十一 《脂梦别史：<石头记>里曹家事》一书是铁农以曹贾互证为原则，从曹学研究、文本故事研究、版本研究、脂批研究的不同角度，以考证、探佚、索隐为读书方法而作出的研红成果。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