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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训斋语》

 过而能改 2016-09-12

 

                          《聪训斋语》
                                                           
张英

    张英(1637—1708),字敦复,一字梦敦,号乐圃,又号倦圃翁,安徽桐城人,清朝人物,清代著名大臣张廷玉之父。
 
    据《桐城县志》记载,康熙时期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张英的老家人与邻居吴家在宅基地问题上发生了争执,家人飞书京城,让张英打招呼“摆平”吴家。而张英回馈给老家人的是一首诗“一纸书来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家人见书,主动在争执线上退让了三尺,下垒建墙,而邻居吴氏也深受感动,退地三尺,建宅置院,六尺之巷因此而成。
 
    在安徽安庆,流传着这样说法:“父子宰相府”、“五里三进士”、“隔河两状元”,指的是张英家庭。张英的儿子是大名鼎鼎的张廷玉,热播的影视剧《康熙大帝》、《康熙王朝》和《雍正王朝》中都有他的重要身影。张廷玉(1672-1755)为康熙时进士,官至保和殿大学士、军机大臣,乾隆时加太保,为官康、雍、乾三代,历半个世纪宝刀不老,为二千年封建官场之罕见。他有这样的官场作为,应该说是他得益于父辈、祖辈淡泊致远、克己清廉的家风。六尺巷在父辈那里宽了六尺,而在他的心胸中又宽了万丈,“心底无私天地宽”,无私的心胸因此坦荡而无垠!
 
    张英、张廷玉父子是安徽省著名历史人物,二人在清初康、雍、乾盛世居官数十年,参与了平藩、收台湾、征漠北、摊丁入亩、改土归流、编棚入户等一系列大政方针的制订和实行。对稳定当时政局,统一国家,消弭满汉矛盾,强盛国计民生都起到了积极而重要的作用。二人为官清廉,人品端方,均官至一品大学士,是历史上著名的贤臣良相。同时二人还是史家公认的学者大儒。
 
    在张家官运的背后是康雍乾三世,他们是清代有作为的皇帝,在有作为的皇帝身边溜须拍马,邀宠作奸是没有市场的,特别是雍正皇帝,为政不长,却厉行政改,一生勤于国政,“崇俭而
不奢”,“毫无土木声色之娱”,张廷玉记录雍正:“上进膳,承命侍食,见一于饭颗并屑,未尝废置纤毫!!”饭粒落于桌上也不舍弃!在张家高官的背后,是威严自律的帝国皇帝。
 
 
   当时的清王朝尽管帝王自律而有作为,但对汉人仍提防有加,防汉人颠覆政权,大兴文字狱,高官厚爵们也伴君如侍虎,如履薄冰。张家人低调屈身,也成自然,据载,张廷玉之子张若霭殿试得一甲第三名(探花),张廷玉跪求雍正换人,以留得名额给天下平民英才,因为张家已太多出人头地的机会了。雍正深为感动,将其子降级任用,可见张家谦卑公允之心,昭昭可鉴日月。 

    张英,张廷玉父子,均为清代名臣,位居宰相,安徽桐城人,张家在当时举业不断,名宦迭出,在京城、乡里誉称四起,如:“父子双宰相”、“三世得谥”、“六代翰林”、“自祖至玄十二人先后列侍从,跻鼎贵。玉堂谱里,世系蝉联,门阀之清华,殆可空前绝后而已”、“一门之内,祖父子孙先后相继入南书房,自康熙至乾隆,经数十年之久,此他氏所未有也”。影响之大,震惊朝野。张氏之所以如此兴盛,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有良好的家训家风的教诲和熏陶。研读他们的家训,无疑对治家教子有重要的借鉴作用。



人心至灵至动,不可过劳,亦不可过逸,惟读书可以养之。书卷乃养心第一妙物。闲适无事之人,镇日不观书,则起居出入,身心无所栖泊,耳目无所安顿,势必心意颠倒,妄想生嗔。处逆境不乐,处顺境亦不乐。每见人栖栖皇皇,觉举动无不碍者,此必不读书之人也。

富贵贫贱,总难称意,知足即为称意;山水花竹,无恒主人,得闲便是主人。大约富贵人役于名利,贫贱人役于饥寒,总无闲情及此,惟付之浩叹耳。
 

古人以“眠、食”二者为养生之要务。脏腑肠胃,常令宽舒有余地,则真气得以流行而疾病少。“予从饱食,病安得入?”燔炙熬煎香甘肥腻之物,最悦口而不宜于肠胃。彼肥腻易于粘滞,积久则腹痛气塞,寒暑偶侵,则疾作矣。食忌多品,一席之间,遍食水陆,浓淡杂进,自然损脾;安寝,乃人生最乐,古人有言:不觅仙方觅睡方。冬夜以二鼓为度,暑月以一更为度。每笑人长夜酣饮不休,谓之消夜,夫人终日劳劳,夜则宴息,是极有味,何以消遣为?冬夏,皆当以日出而起,于夏尤宜。天地清旭之气,最为爽神,失之,甚为可惜。予山居颇闲,暑月,日出则起,收水草清香之味,莲方敛而未开,竹含露而犹滴,可谓至快!日长漏永,不妨午睡数刻,睡足而起,神清气爽;居家最宜早起,倘日高客至,僮则垢面,婢且蓬头,庭除未扫,灶突犹寒,大非雅事。

人家僮仆,最多不宜多畜,但有得力二三人,训谕有方,使令得宜,未尝不得兼人之用。太多则彼此相诿,恩养必不能周,教训亦不能及,反不得其力;吾辈居家居宦,皆简静守理,不为暗昧之事;山中耕田锄圃之仆,乃可为宝,其人无奢望,无机智,不为主人敛怨,彼纵不遵约束,不过懒惰、愚蠢之小过,不必加意防闲,岂不为清闲之一助哉?


俭于饮食,可以养脾胃;俭于嗜欲,可以聚精神;俭于言语,可以养气息非;俭于交游,可以择友寡过;俭于酬酢,可以养身息劳;俭于夜坐,可以安神舒体;俭于饮酒,可以清心养德;俭于思虑,可以蠲烦去扰;白香山诗云:“我有一言君记取,世间自取苦人多。”;人常和悦,则心气冲而五脏安,昔人所谓养欢喜神,日间办理公事,每晚家居,必寻可喜笑之事,与客纵谈,掀髯大笑,以发舒一日劳顿郁结之气;砚以世计,墨以时计,笔以日计,动静之分也。静之义有二:一则身不过劳,一则心不轻动。


万事做到极精妙处,无有不圆者。人之一身,与天时相应,大约三四十以前,是夏至前,凡事渐长;三四十以后,是夏至后,凡事渐衰,中间无一刻停留。中间盛衰关头,无一定时候,大概在三四十之间,观于须发可见:其衰缓者,其寿多;其衰急者,其寿寡。人身不能不衰,先从上而下者,多寿,故古人以早脱顶为寿征,先从下而上者,多不寿,故须发如故而脚软者难治;凡人家道亦然,决无中立之理,如一树之花,开到极盛,便是摇落之期。(注:家道是否如此,不论,爱后面一句)


予怪世人于古人诗文集不知爱,而宝其片纸只字,为大惑也。余昔在龙眠,苦于无客为伴,日则步于空潭碧涧、长松茂竹之侧,夕则掩关读苏陆诗,以二鼓为度,烧烛焚香,煮茶延两君子于坐,与之相对,如见其容貌须眉然。诗云:“架头苏陆有遗书,特地携来共索居。日与两君同卧起,人间何客得胜渠。”(渠:他)良非解嘲语也。


门无杂宾,大约门下奔走之客,有损无益。


人生适意之事有三:曰贵,曰富,曰多子孙。然是三者,善处之则为富,不善处之则足为累。高位者,责备之地,忌嫉之门,怨尤之府,利害之关,忧患之窟,劳苦之薮,谤讪之的,攻击之场,古之智人往往望而止步;夫人厚积则必经营布置,生息防守,其劳不可胜言:则必有亲戚之请求,贫穷之怨望,僮仆之奸骗,大而盗贼之劫取,小而穿窬之鼠窃,经商之亏折,行路之失脱,田禾之灾伤,攘夺之争讼,子弟之浪费。种种之苦,贫者不知,惟富厚者兼而有之。人能各富之为累,则取之当廉,而不必厚积以招怨;至子孙之累尤多矣,少小则有疾病之虑,稍长则有功名之虑,浮奢不善治家之虑,纳交匪类之虑,一离膝下,则有道路寒暑饥渴之虑,以至由子而孙,展转无穷,更无底止。


予之立训,更无多言,止有四语:读书者不贱,守田者不饥,积德者不倾,择交者不败。虽至寒苦之人,但能读书为文,必使人钦敬,不敢忽视。其人德性,亦必温和,行事决不颠倒,不在功名之得失,遇合之迟速也。


人生必厚重沉静,而后为载福之器。敦厚谦谨,慎言守礼,不可与寒士同一般感慨欷嘘,放言高论,怨天尤人,庶不为造物鬼神所呵责也。


乡里间荷担负贩及佣工小人,切不可取其便宜,此种人所争不过数文,我辈视之甚轻,而彼之含怨甚重。每有愚人见省得一文,以为得计,而不知此种人心忿口碑,所损实大也。待下我一等之人,言语辞气最为要紧,此事甚不费钱,然彼人受之,同于实惠,只在精神照料得来,不可惮烦;读书固所以取科名,继家声,然亦使人敬重;每见仕宦显赫之家,其老者或退或故,而其家索然者,其后无读书之人也,其家郁然者,其后有读书之人也;父母之爱子,第一望其康宁,第二冀其成名,第三愿其保家。《语》曰:“父母惟其疾之忧。”夫子以此答武伯之问孝,至哉斯言!安其身以安父母之心,孝莫大焉。养身之道,一在谨嗜欲,一在慎饮食,一在慎忿怒,一在慎寒暑,一在慎思索,一在慎烦劳。吾贻子孙,不过瘠田数处耳,且甚荒芜不治,水旱多虞。岁入之数,谨足以免饥寒,畜妻子而已,一件儿戏事做不得,一件高兴事做不得;人生豪侠周密之名至不易副。事事应之,一事不应,遂生嫌怨,人人周之,一人不周,便存形迹,若平素俭啬,见谅于人,省无穷物力,少无穷嫌怨,不亦至便乎?;人生二十内外,渐远于师保之严,未跻于成人之列,此时知识大开,性情未定,父师之训不能入,即妻子之言亦不听,惟朋友之言,甘如醴而芳若兰,脱有一淫朋匪友,阑入其侧,朝夕浸灌,鲜有不为其所移者;(坏)朋友,则直以不识其颜面,不知其姓名为善。比之毒草哑泉更当远避。


楷书如坐如立,行书如行,草书如奔。


法昭禅师偈云:“同气连枝各自荣,些些言语各伤情。一回相见一回老,能得几时为弟兄?”词意蔼然,足以启人友于之爱。然予尝谓人伦有五,而兄弟相处之日最长。


世人只因不知命,不安命,生出许多劳扰;(君子)修身以俟之(指机遇);注:安命则心安言诚,有一颗平常心,反而事事办得更好。


余家训有云:“保家莫如择友。”盖痛心疾首其言之也!汝辈但于至戚中,观其德性谨厚,好读书者,交友两三人足矣!且势利言之,则有酒食之费、应酬之扰,一遇婚丧有无,则有资给贷之事。甚至有争讼外侮,则又有关说救援之事。平昔既与之契密,临事却之,必生怨毒反唇。故余以为宜慎之于始也;昔人有戒:“饭不嚼便咽,路不看便走,话不想便说,事不思便做。”予益之曰:“友不择便交,气不忍不便动,财不审便取,衣不慎便脱。”


学字当专一。择古人佳帖或时人墨迹与已笔路相近者,专心学之,若朝更夕改,见异思迁,鲜有得成者。若体格不匀净而遽讲流动,失其本矣!学字忌飞动草率,大小不匀,而妄言奇古磊落,终无进步矣。


读文不必多,择其精纯条畅,有气局词华者,多则百篇,少则六十篇。神明与之浑化,始为有益。若贪多务博,过眼辄忘,及至作时,则彼此不相涉,落笔仍是故吾,所以思常窒而不灵,词常窘而不裕,意常枯而不润。


人能处心积虑,一言一动皆思益人,而痛戒损人,则人望之若鸾凤,宝之如参苓。必为天地所佑,鬼神之所服,而享有多福矣!


凡读书,二十岁以前所读之书与二十岁以后所读之书迥异。幼年知识未开,天真纯固,所读者虽久不温习,偶尔提起,尚可数行成诵。若壮年所读,经月则忘,必不能持久。故六经、秦汉之文,词语古奥,必须幼年读。长壮后,虽倍蓰其功,终属影响。自八岁至二十岁,中间岁月无多,安可荒弃或读不急之书?此时,时文固不可不读,亦须择典雅醇正、理纯辞裕、可历二三十年无弊者读之。若朝华夕落、浅陋无识、诡僻失体、取悦一时者,安可以珠玉难换之岁月而读此无益之文?何如诵得《左》、《国》一两篇及东西汉典贵华腴之文数篇,为终身之用之宝乎?古人之书,安可尽读?但我所已读者决不轻弃。得尺则尺,得寸则寸。毋贪多,毋贪名,但求读一篇,必可以背诵。然后思通其义蕴,而运用之于手腕之下,如此则才气自然发越。若曾读此书,而全不能举其词,谓之“画饼充饥”。能举其词而不能运用,谓之“食物不化”。


深恼人读时文累千累百而不知理会,于身心毫无裨益。夫能理会,则数十篇百篇已足,焉用如此之多?不能理会,则读数千篇与不读一字等。徒使精神聩乱,临文捉笔,依旧茫然,不过胸中旧套应副,安有名理精论、佳词妙句,奔汇于笔端乎?古人云:“读生文不如玩熟文。必以我之精神,包乎此一篇之外,以我之心思,入乎此一篇之中。幼年当专攻举业,以为立身之本。


世家子弟,其修行立名之难,较寒士百倍。何以故?人之当面待之者,万不能如寒士之古道:小有失检,谁肯面斥其非?微有骄盈,谁肯深规其过?幼而骄惯,为亲戚之所优容;长而习成,为朋友之所谅恕;我愿汝曹常以席丰履盛为可危、可虑、难处、难全之地,勿以为可喜、可幸、易安、易逸之地;终身让路,不失尺寸,自古祗闻“忍”与“让”,足以消无穷之灾悔,未闻“忍”与“让”,翻以酿后来之祸患也,欲行忍认之道,先须从小事做起。余曾署刑部事五十日,见天下大讼大狱,多从极小事起。君子敬小慎微,凡事只从小处了。余行年五十余,生平未尝多受小人之侮,只有一善策,能转弯早耳。每思天下事,受得小气,则不至于受大气,吃得小亏,则不至于吃大亏,此生平得力之处。凡事最不可想占便宜,便宜者,天下人所共争也,我一人据之,则怨萃于我矣,我失便宜,则众怨消矣。故终身失便宜,乃终身得便宜也;座右箴:立品、读书、养身、择友。右四纲。戒嬉戏,慎威仪;谨言语,温经书;精举业,学楷字;谨起居,慎寒暑;节用度,谢酬;省宴集,寡交游。右十二目。


子弟自十七八以至廿三四,实为学业成废之关。盖自初入学至十五六,父师以童子视之,稍知训子者,断不忍听其废业。惟自十七八以后,年渐长,气渐骄,渐有朋友,渐有室家,嗜欲渐广。父母见其长成,师傅视为侪辈。德性未坚,转移最易;学业未就,蒙昧非难。幼年所习经书,此时皆束高阁。酬应交游,侈然大雅。博弈高会,自诩名流。转盼廿五六岁,儿女累多,生计迫蹙,蹉跎潦倒,学殖荒落。予见人家子弟半途而废者,多在此五六年中,弃幼学之功,贻终身之累,盖辙相踵也。汝正当此时,离父母之侧,前言诸弊,事事可虑。为龙为蛇,为虎为鼠,分于一念,介在两歧,可不慎哉!可不畏哉!


读书须明窗净几,案头不可多置书;作文以握管之人为大将,以精熟墨卷百篇为练兵,以杂读时艺为散卒。


天子知俭,则天下足,一人知俭,则一家足。且俭非止节啬财用己也。俭于言语,则元气藏而怨尤寡;则于交游,则匪类远,俭于酬酢,则岁月宽而本业修,俭于书札,则后患寡,俭于嬉游,则学业进;人生俭啬之名,可受而不必避,世俗每以为耻,不知此名一噪,则人绝觊觎之想。偶有所用,人即德之;保家莫如择友,多则二人,少则一人,断无目前良友,遂可得十数人之理!平时既简于应酬,有事可以请教。


惟田产房屋二者可恃以久远,以二者较之,房舍又不如田产。


今人家子弟,鲜衣怒马,恒舞酣歌。一裘之费动至数十金,一席之费动至数金。不思吾乡十余年来谷贱,竭十余石谷,不足供一筵,竭百余石谷,不足供一衣。安知农家作苦,终年沾衣涂足,岂易得此百石?(今天依然如此)


古人之意,全在小处节俭,大处之不足,由于小处之不谨,月计之不足,由于每日之用过多也。


子弟有二三千金之产,方能城居。若千金以下之业,则断不可城居矣!

《聪训斋语》的作者张英,清安徽桐城人,1637年出生,1708年去世。字敦复,号乐圃。康熙六年考上进士,授编修官,历升至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居官勤俭谨慎,对民生疾苦、四方水旱知无不言,深获皇上倚重。曾受命总裁《清一统志》、《国史方略》、《渊鉴类函》、《政治典训》等书。其他许多典诰之文,亦尝出其手。生平酷好看山种树,以老病辞官,卒諡文端。著有《恒产琐言》、《聪训斋语》,谆谆以务本力田、随分知足告诫子弟,另有《易书衷论》、《笃素堂文集》等书。


有之四纲十二目如下:

一 立品纲——戒嬉戏、慎威仪、谨言语。

二 读书纲——温经书、精举业、学楷字。

三 养身纲——谨起居、慎寒暑、节用度。

四 择友纲——谢酬应、省宴集、寡交游。

 

    古人有言,扫地焚香,清福已具。其有福者,佐以读书;其无福者,便生他想。旨哉斯言,予所深赏!且从来拂意之事,自不读书者见之,似为我所独遭,极其难堪,不知古人拂意之事有百倍于此者,特不细心体验耳! 即如东坡先生,殁后遭逢高孝,文字始出,而当时之忧谗畏讥,困顿转徙潮惠之间,苏过跣足涉水,居近牛栏,是何如境界?又如白香山之无嗣,陆放翁之忍饥,皆载在书卷,彼独非千载闻人,而所遇皆如此? 诚一平心静观,则人间拂意之事,可以涣然冰释。若不读书,则但见我所遭甚苦,而无穷怨尤嗔忿之心,烧灼不宁,其苦为何如耶?且富盛之事,古人亦有之,炙手可热,转眼皆空。故读书可以增长道心,为颐养第一事也!

                                             清 张英《聪训斋语》



张廷玉《澄怀园语》节录

凡意念之所及、耳目之所经与典籍之所载,可以裨学问,扩充识见者,辄取片纸书之,纳敝箧之中。而日用纤细之事亦附及焉。(相当于日知录)

 

大凡乌合之众,必有一二巨恶之倡率,果能歼厥渠魁,则胁从者,皆可使之革面革心,不必以多杀为防患之计也。

 

《周易》曰:“吉人之辞寡》。”可见多言之人即为不吉,不吉,则凶矣。趋吉避凶之道,只在失口间。朱子云:“祸从口出。”黄山谷曰:“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保家莫如择友,求名莫如读书;常觉胸中生意满,须知世上苦人多。


凡事当极不好处,宜向好处想;当极好处,宜向不好处想。


大臣率属之道:非但以我约束人,正须以人约束我。我有私意,人即从而效之,又加甚焉。如我方欲饮茶,则下属即欲饮酒;我方欲饮酒,则下属即欲肆筵设席矣。惟有公正自矢(自誓),方不为下人所窥。一为所窥,则下僚无所忌惮,尚望其遵我法度哉?

 

凡事贵慎密,而国家之事尤不当轻向人言。总之,真神仙必不说上界事,其轻言祸福者,皆师巫邪术,惑世欺人之辈耳!

 

吾人进德修业,未有不静而能成者。

 

安分循理,不愧不怍,梦魂恬适,神气安闲,其为吾心之真乐。彼富贵之人,穷奢极欲,而心常戚戚、日夕忧虞者,吾不知其乐果何在也?

 

慎起居,节饮食,时时慎疾。

 

与其于放言高论中求乐境,何如于谨言慎行中求乐境耶?

 

人臣奉职,惟以公正自守,毁誉在所不计。盖毁誉皆出于私心,我不肯徇人之私,则可受人毁,不可受人誉矣!

 

万病之毒,皆生于浓,吾有一味药解之,曰:淡!

 

人以不可行之事来求我,我直指其不可而谢绝之,彼必怫然不乐。然早断其妄念,亦一大阴德也。

 

余生来体弱,每食不过一瓯,肥甘之味,略尝即止。然生平未尝YUE痢,亦由不多饮食之故。世之以快然一饱而致病者,岂少哉!

 

待君子小人之际,一当以诚,但知其为小人,则浅与之接耳。

 

天下有学问、有识见、有福泽之人,未有不静者。

 

一家之中,老幼男女,无一个规矩礼法,虽眼前兴旺,即此便是衰败景象;小小智巧,用惯了,便入于下流而不觉。

 

欧阳公论诗曰:“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然后为工。”

 

乐道人之善,恶称人之恶。

 

幸灾乐祸之人,不过自成其薄福之相耳,于人又何损乎?

 

喜传语者,不可与语;好议事者,不可图事。

 

今日行事俭,即异日做官清。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忍之须臾,乃全当躯。

 

求治不可太速;疾恶不要太严;革弊不可太尽;用人不可太骤;听言不可太轻;处已不可太峻。

 

静以修身,学须静以也。

 

东坡谓贾谊之为人:“志大而量小,才有余而识不足矣”。

 

静处乾坤大,闲中日月长

 

受人之恩而不忍负者,其为子必孝,为臣必忠

 

治心以正,保躬以静;进退有义,得失有命;守道在已,功成在天。夫复何为?莫非自然?

 

引睡之法:背读上《论语》数页,或十数页,使心有所寄。予试之果然。

 

明华亭县有民某,其母再本醮生一子。及母死,二子争葬,质之官。知县某判其状曰:“生前再醮(寡妇再婚),终无恋子之心。死后归坟,难见先夫之面。”令后子收葬。

 

富弼字彦国,少有骂者如不闻。人曰:“骂汝!”彦国曰:“恐骂他人。”又曰:“呼姓名而骂,岂骂他人?”彦国曰:“天下岂无同姓名者乎?”告者大惭。

 

薛文清曰:“多言最使人心志流荡,而气亦损;少言不惟养得德深,又养得气完。”鬼谷子云:“口可以饮,不可以言。”又曰:“圣人之言简,贤人之言明,众人之言多,小人之言妄。”

 

薛文清公曰:“在古人之后,议古人之失易;处古人之位,为古人之事难。”

 

为善千日不足,为恶一日有余。

 

“富贵原如传舍(古时供来往客人居住的旅舍),惟谦退谨慎之人得以久居。”身在富贵中者,当时诵此语。

 

教子之道有五:“尽其性;广其志;养其材;鼓其气;攻其病。废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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