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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拾理想

 亦舒12 2016-09-12
“有时候,我们心中的火焰熄灭了。但是,当我们遇到某个人时,它又会再次燃烧起来。我们每个人都应当对这个重燃我们内心火焰的人心怀最深的感激。”
在我写作该书时,我经常想起艾伯特·史怀哲的这段话。
稍谙世事,我几乎每天都在经历和感受新的东西。渐渐的,最初的惊奇变成了麻木,热情被疲惫取代,理智淹没了冲动,继之而来的是持续隐忍的疼痛、沉默、深思。我们几乎是从农耕文明一下子跳跃到了现代文明,之间没有过渡,没有准备,甚至没有任何防范,仿佛一场白日梦的醒来。我们正处于农业文明与城市文明、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猛烈碰撞产生的断裂带上,社会和人都像被“五马分尸”了。当我们在博物馆、互联网上看到那些镰刀、犁耙、磨碾、水车、风谷机、织布机,以及那些匪夷所思的图腾,绣花鞋,对付同类的器具,仿佛都是我们昨天才使用过的东西。我总是忍不住想去摩挲,好像它们刚刚离开我,我的手里还留有它们的温度。可一朝醒来,突然发现世界变了,所有的人都变了……
我们无法选择我们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但我们可以选择我们的朋友。我们无法选择自己出生的时代,但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之路。
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充满诱惑的时代,也是最易让人堕落、平庸的时代。只要手中有一部手机,吃喝玩乐都能搞定。轻按指尖,一个小小的屏幕就能让人沉迷其中。虽然我从来不玩游戏,但我知道,仅仅是信息浏览或者浅阅读,就会耗去许多时光。我们的生命在享受科技带来便捷的同时,也不知不觉被割裂成了碎片。科技为我们的工作生活创造了便捷高效的工具,但我们却很容易把工具变成玩具。许多人不是更有效地去掌控工具,而是成了被玩具左右的奴隶。我们成了迷恋信息的一代人,而信息并不等于知识,再多的信息也很难将我们提升。信息社会仿佛一个巨大的旋涡,多少踌躇满志的年轻人,轻易地就被它推向了琐碎庸碌。
很久以来,人们好像都忌谈梦想之类的话题,我也很久没有静心思考过理想、人生、意义这些词的含义。在我的记忆深处,那个充满理想的女孩早已淹没在世俗中。我时常记不起她的模样,或者刻意去回避,或者害怕她让我发现面容模糊的自己。揽镜自照,我早已变成了另一副面孔。就像在尘土飞扬的大道上行走久了,最初的形象反而显得不再真实。
因为工作的关系,每一年我都会走许多地方,唯独故乡绍兴,总要等春节与亲人们团聚时才会回去。工作的繁忙、生活的琐碎,仿佛藤蔓加身。直到岁末年尾,才惶惑时光匆匆,又度过了貌似充实却非自己所愿的一年。两个半小时的空中旅途,于我,却意味着梦想与现实的距离。每一次回家,既让我兴奋也令我失落。母亲的白发在悄然增加,那个曾经爱追梦的我却正一步步被拽回世俗的轨道。如同一个一直努力爬出梦境的人,却发现在梦中跌落得更深。而原本应该拥有的美好,已在不知不觉中错过。在我的潜意识中,一直惧怕这种慢性毒药般的侵蚀,惧怕一觉醒来已是无可挽回的结局。
意想不到的是,撰写谢和平院士,使我那逐渐远逝的理想又重新燃起了光芒,它们正一点点褪去沾渍在我身上的惰性、惯性和虚浮之气。谢和平院士让我着迷的,并不是笼罩着他周围的璀璨光环。光环总有炫目的意味,唯有光环下的精神存在,才真正具有不可抗拒的恒久魅力。他不啻于一束光,让茫然的我找回了方向。
谢和平院士让我懂得,会享受真正快乐的人,一定是充满创造力的人,也一定是耐得住寂寞、挡得住诱惑的人。我是幸运的,在我还未完全失去原本面目之前,偶遇了谢和平院士。在一个合适的时机,拥有了一次让理想重新回炉的机会。
从采访到写完本书,一年多的时间,我有了脱胎换骨的感受。
每当我远远瞥见四川大学的校门,就会有一种美好的情愫在心中升腾。学校,是最后一个伊甸园。她会不会消失,关键在学校、个人和社会。从谢校长身上,我看到那个满怀憧憬的女孩还在那里,世俗的功名利禄再也诱惑不了她。她拥有自己热爱的世界,她也将专注于自己热爱的事物,并从中获得幸福和快乐。
每天早晨醒来,我都会打开手机,欣赏谢和平院士发在微信群里的作品——有时是临摹古代名家的作品,有时是书写艺术的感悟,有时是自己的书画新作……一年多来,谢校长每日临帖作画从未间断。即使在他出差期间,每天清晨,依然能见到他的新作“如期”亮相。他随身带着一管水性毛笔和速写本,只要有一点休息时间,即便在飞机上,他都会画上几笔,或写几个字。他从不在微信上闲聊,他建立的“书画友人”群在他的带领下也自觉地成为了一个纯艺术交流群,这是我加入的无数个微信群中最为纯粹的群。在虚拟的网络世界,因其隐身功能,真假难辨,喧嚣也远胜于现实世界。正常的学术争论,往往容易演变成谩骂式的“掐架”,细究起来,实在无多大意义。谢和平院士工作很忙,事情很多,我分明能感觉到这个芜杂的世界,在他那颗纯粹的心灵面前,也会变得单纯、明朗起来。他无论做什么,都会投入十倍的专注,正因为专注,他对外面的“喧嚣”便仿佛有一种自动屏蔽功能。荀子《劝学篇》有语:“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正是这日积月累的专注与坚持,谢和平院士每一天都在不断开拓前行,在科学研究、教育理念、艺术探索上不断创造新的高度。对他来说,每一个日子都是新的,每一天都在迎接一个崭新的自己。每次见他,都让我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有了更深的理解。
在走进谢和平院士之前,我也犹豫过,甚至“痛苦不堪”过。我试图用文字去探触他的灵魂,去体味他一路走来的艰辛与执着、痛苦与快乐。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是学文科的,对理科一窍不通,即使一般的数理化都让我头痛不已,何况是那些艰深的岩石力学,科学迷宫。为了写好谢和平院士,我从各种渠道找来他的学术著作、研究论文,他每次在开学、毕业典礼上的讲话,关于四川大学教育的思考,以及各种媒体对他的采访、专访等等,几百万字的内容要在短时间内读懂读透,于我无疑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和挑战。特别是谢和平院士的专业著述,对我来说实在太高深莫测,怎么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去表述,成了摆在我面前的第一道难题……那些日子,除了必须处理的工作外,我几乎谢绝了一切应酬娱乐活动,让自己完全沉浸在谢和平院士的世界里。
声色犬马固然容易让人沉醉,然而,要体验人生极致的快乐,莫过于走过长长的逼仄的甬道之后,陡然发现一片辽阔的美景。当一个人长期专注于某个领域,并走到这个领域的边缘,探索到一个新的方向或开创出一个新的世界时,他享受到的快乐将无可比拟。当我找到谢和平院士当年的博士论文时,当我突然领悟了他的研究成果时,我内心的那种欣喜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当我一篇篇读他到川大后的每一次讲话、每一次学术报告,当我聆听他的教诲,跟他一起参观书画展……我感到我的心灵正在经历一次次洗礼和升华,我对人生、事业、科学、艺术也有了怦然心动的感悟。当我忍不住与先生一起分享这些所思所感时,他跟我开玩笑说:“你好像又在读大学。”的确,对我来说,写作本书的意义,已远远超出了写作本身。
谢和平院士不平凡的人生经历、他对事业的虔诚与执着、他实现理想的勇气和决心,他的家国情怀,时时激荡着我的心胸。而更吸引我的,是他于平静、朴素中彰显出的人格力量。爱因斯坦曾说过:“大多数人都以为是才智成就了科学家,他们错了,是品格。”一个人的思想品格和人生境界决定了他最终能走多远,能取得多大成就。谢和平院士时常让我思索:人生的价值、意义是什么?这一生,我们该如何度过?
在从事文学刊物编辑工作的十多年里,我遇到过许多文学的“归来者”。他们大多在青少年时期爱上了文学,后来因为生活或工作的原因远离,到了中年之后,他们又选择了回归。在他们的作品中,常常透泄出经历人生历练和沉淀之后对生命终极意义的思索,他们的理想又在作品里闪光。回归,固然可敬,但一直坚守在理想路上的人,更可贵。
人,需要理想,也需要一些形而上的精神存在,否则,人就成了一个物质的躯壳。拒绝平庸,拥有梦想,并不断追求理想的人生,无疑是最美好的人生。
在此,我要感谢谢和平院士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与我倾心交流,也要感谢在写作本书过程中给予我无私帮助的老师和朋友们。我希望把我在写作中的收获与更多的人分享,希望谢和平院士的精彩人生能给更多的人启示。

(本文系宓月新著《大学之魂:中国工程院院士、四川大学校长谢和平》后记)

谢和平(1956~),湖南双峰人,著名力学科学家,中国工程院院士。现任四川大学校长、四川省科协主席、国务院学科评议组成员、国家973项目首席科学家、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创新研究群体”首席科学家,兼任Geomechanics
and Geoengineering荣誉主编。早在上世纪80年代末,谢和平在分形几何与岩石损伤力学领域的研究成果,就在国际岩石力学界引起巨大轰动,被世界岩石力学的同行誉为“国际知名权威和尖端科学家”。

宓月,浙江绍兴人,毕业于四川大学新闻系,成都文学院签约作家,中国作协会员。现为中外散文诗学会副主席兼秘书长、《散文诗世界》杂志主编。著有散文诗集《夜雨潇潇》《人在他乡》《明天的背后》、长篇小说《一江春水》、诗集《早春二月》、人物评传《大学之魂——中国工程院院士、四川大学校长谢和平》等。作品多次入选各种年度选本、中学生课外阅读书籍和中考阅读理解试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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