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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武汉大雪纷飞的第一个日子里，我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在寒风中哆嗦。 “黎雪——”穿着红色大衣的小姑娘向我走来。 “林岩，你怎么来了……”她一脸惊愕。 “我的小学妹要走啦，我来送送啊。”我取下头上那个怂怂的帽子。 “好勒，谢谢我的好学长。”说着她帮我掸掉了刘海上的白雪。 “几点发车。”我心里想我只从宋棋那小子那里知道你今天上午要走，我六点起来在风雪里啃着馒头等了你三个小时，你别给我几分钟就走了啊。 “十点，早上天气不好，就提前了一个小时。”风把黎雪的刘海吹乱。 “那就好，陪哥哥我吃一顿饭去。” 看她犹豫，我直接拉过她的箱子，又拉上她向车站边的面馆走去。我知道，她最喜欢的就是武汉的热干面。而我自己作为一个把热干面吃到吐的人，发誓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吃。 “林岩，你知不知道我和宋棋分手了。”黎雪在一旁小声地说。 “啊，我和他好久都不联系了。”我在心底可怜这个笨丫头，她不知道他们的分手日期分手形式分手短信都是我帮宋棋定的，为了这个分手我还把宋棋揍了一顿。 “哦——那你不问问为什么啊，你可是我和他当初的红娘。”她低低地问。 “呃，不想知道。你们那点破事，我就不想理。”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可怜的姑娘啊，总之是我的渣哥们抛弃了你阿。 路程不远，我点了两碗热干面。选了一个位子坐下，屋子的暖气让我一会儿就暖起来了。 “以后还回来吗？”我问。 “不知道，也许离开一座城，是为了逃离一段记忆吧。”她用纸巾慢慢地擦衣服上融化的雪。 “文艺女青年，你能不矫情吗？”我其实想说你一定要回来，可是我没有那么矫情，我找不到一个让她回来的理由。 我陪着她吃了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吃的热干面，看时间也觉得差不多了。 到检票口时，我把脖子上的大红围巾取下来戴在她的脖子上。看着她红红的脸颊，单薄的身板，我只是感叹这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傻丫头。 “不行不行，这是你的。”她刚准备取下来，我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咋，你还嫌弃啊。看你这一身红色多喜庆啊，我一大老爷们不怕冷。再说，这本来就是你的。”我想的是你这个丫头，竟然忘记了这是你亲手打给我的，我当初可是求了好久。要是给别人，我一定舍不得。 “呃，哦——我想起来了，好好好，山石学长最好了。”她笑地真好看。 “得了，快去检票吧！”我害怕我控制不住留下泪来，明明就是舍不得，明明就是很想挽留，明明是老乡可以再见。可是这个大雪天，终究不是留人天。她的去与留，似乎与我无关。 红色的背影终究消失在人海，我转身戴上怂怂的帽子。挤上地铁，我的悲伤在拥挤的人群中显得是那么苍白。 我赶上了她的发车点，却终究要在她之后搭一趟与她不相干的车。不同的车，不同的路线，我与她的目的地终究不同。 2. 大二那年，我混迹于学校的老乡群。也就是那时，我发现了这个和我来自于同一个村的黎雪。 对于这样一个亲的不能再亲的小学妹，我自然是有求必应。 开学那天，我特地逃课跑到校门口去接一个人来学校的她。 第一次见她，她穿着黑色的运动套装。大夏天的，一张圆圆的脸上全是汗珠。胖胖的她吃力地把箱子搬上台阶，也就在这时我英勇地出现了。 我送她去寝室，帮她到楼下买棉套。带她取钱充卡交学费，带她去食堂吃第一顿饭。 打理好一切后，她送我到楼下。 “有啥事，都可以再找我。”我对她说。 “谢谢学长，有老乡就是好啊。”她笑地灿烂。 3. 学校招新大会，我作为瑜伽协会不可多见的男生硬是拉去当门面。 社团里的女生铺上垫子，在上面做着各种高难度动作吸引新生。 负责介绍的我在人群中看到了黎雪，她对学姐的们各种动作也都是惊讶。 “黎雪，快来看看。”我招呼她过来。 “可是我这身材。”她低下头说。 “没事没事，你别看你学姐们一个个身材好，她们大一时跟你一样。”我心想，我一定要拉个老乡进来玩玩。 “是啊，瑜伽有塑身的功效。坚持练，你也可以的。”一旁的女生说。 “来吧来吧，这不有我在吗？学长帮你。”说着我就把报名表推到她的面前，把笔递给她。 她犹豫地在报名表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则在一旁笑。 “学长，以后你能教我吗？”临走时，她问我。 “哦，当然没问题，我罩你。”其实我当初进协会也是被坑的，自己后来就没去过。 4. 第一次老乡会，我便找了黎雪。经过军训的磨砺，她瘦了也黑了。 老乡会也没啥意思，大家分了点零食就各回各家了。我看黎雪一个人，就准备送她回寝室。 走到她们宿舍楼下时，哥们宋棋正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 “走，我带你去看帅哥打球。”说着，我就拉了黎雪去篮球场边。 “喏，这个是我室友宋棋。咱院的篮球队长，想不想认识啊。”宋棋这小子，打的一手好球追他的女生自然不在少数。 正说时，篮球从我们身边滚过去。黎雪转身就追着球，那样子也真是可爱。 这大概就是他们的初遇吧，说到底原来是我促成了他们的相遇。 在那之后，我和黎雪的联系也淡了。她渐渐对学校熟悉，我也收心开始认真上课了。 后来见面，是她约的我。她说她妈给我寄来了家乡特产，要分给我。 奶茶店里，我们各自点了一杯红豆奶茶。捧着奶茶的我们，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影子拉地老长。 宋棋穿着背心迎面走来的时候，我正和黎雪聊地开心。 “你小子大半夜的，还不回去。小姑娘，注意安全哦！”宋棋一脸坏笑地从我们身边走过。 “别介啊，他口无遮拦，看我回去收拾他。”我对黎雪说。 “呃，没事！” 昏黄的路灯下，我却分明看到了她红扑扑的脸。从脸颊到耳根，她也只是低头猛喝饮料。 那一路，我说了很多寝室的破事。一大半都是关于宋棋那小子的，后来才发觉他好像是最有故事的一个人。 5. 协会里，我压根没有去。所以当协会里的姐妹告诉我，黎雪每天都去了的时候。我觉得有点愧疚，怎么说我也算是骗了她。 “林岩，你那小学妹叫啥名啊。”躺在上铺的宋棋突然问我。 “咋，看上我妹妹啦。” “啥，她是你妹妹。就最近晚上打球看到她了，她跑步来着。” “哦，那你有没有找她说话来着。” “当然没有，你以为我是啥人。”宋棋翻了一个身。 说来，我也有好多天没见到这个学妹了。我想新生也都挺忙的，就没找她。听了宋棋的话，我决定去操场上来个偶遇。 八点多的操场，我站在主席台前企图逮住黎雪。不一会儿，果然看到她了。我假装偶遇，过去打招呼。我决定陪她跑一段距离，顺便用家乡话聊聊天。 “学长，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啊。” “嗯，说吧。” “你跟我讲讲宋棋学长吧。” “啥，你不会是喜欢那小子吧。” 她沉默。 “好好好，他啊是武汉本地人……”我算是把我知道的全告诉她了。 那一夜的晚风熏然如醉，我只觉得在我身边小跑的女孩没有当初那么笨重了。 6. 第二学期开学，再次见到黎雪。她似乎比以前更瘦了，新剪的平刘海配上圆圆的脸。那时，只觉得她是一个可爱的小丫头。 本来学校的春季篮球没打算去看，可是该死的宋棋硬是拉着我们去看。 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学校里的啦啦队出来跳舞。在看到黎雪穿着超短裙，蹭蹭跳跳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惊掉了，我记得她告诉过我她很从小没学过啥才艺。 比赛之后，我在QQ上夸她跳舞的时候真美。其实，我知道她是为了让宋棋看到她。大概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我决定要帮助她搞定我兄弟。 “你觉得我那小学妹咋样啊。”我问宋棋。 “呃，反正我是看到她跳舞了。感觉和以前比，差别也挺大的。话说都不是亲的你喜欢就去追，哥们支持你！” “宋棋，她要是喜欢你呢，你会让给我吗？” “放心，她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可是三个月之后，他们还是在一起了。我偷偷地把宋棋的行程告诉黎雪，把宋棋的爱好告诉黎雪。 当黎雪在QQ上发感谢信的时候，我想的是这个女孩也真是厉害。我那难搞拖沓又无趣沉闷的哥们，他也真是有福气。 他们在一起后，我们宿舍搞了一个室草脱单庆祝会。 “宋棋，那是我妹妹，你给我好好待她。”酒到浓时，我警告身边有很多蜂蝶的宋棋。 7. 大三时突然一个女生跑到我们宿舍前，把只穿了一条短裤的我吓地赶紧进了厕所。 “宋棋，你个王八蛋，快给我出来。”姑娘的吼叫声传遍了整栋楼。 事实却是，宋棋正和黎雪出去约会了。 “宋棋，今天有个剽悍女来找你了，你是不是得罪人家了。”我躺在床上问。 “呃，就是我当众拒绝了她胖室友的表白啊。”他说地云淡风清。 我在想，如果黎雪没有瘦下来他们肯定不会在一起。那个为了爱情减肥变漂亮的姑娘是幸福的，至少她收获了自己的爱情。 那年冬天，宋棋的脖子上多了一条围巾。他告诉我那时黎雪一针针为他织的，他戴起来觉得特别暖。 那个冬天，我去地摊买了一条几十块的围巾。戴了一个冬天，却还是没有觉得温暖。 每次看到宋棋和黎雪走在一起的时候，我却只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一次大家出去聚餐，席间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不幸抽中大冒险的我要在现场吻一个异性的手。 “宋棋，借你女友手一用。”我看向宋棋。 “没问题，可不准真吻哦。” 那一次，我大概是第一次碰黎雪的手吧。很凉很小很软的一双手，我却只能借位吻自己的爪子。 不过，看着她和宋棋呆在一起时幸福的样子，也真是美极了。 大四那年，我们都要出去找工作了。宋棋因为是本地人，加上父母关系不错找了一个差不多以后就能定下的单位。 我则找了一个和我专业没半毛钱关系的职业，权当是做了兼职。 8. 毕业后，我千找万找找了一份差不多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宋棋回到了父母安排的职位，做着轻松的活转轻松的钱。 大四要实习的黎雪，和我当初差不多的情况也找了一份很差的实习工作。 后来，我求了好久塞了一些钱才让我的上级答应给黎雪一份工作。 我不知道是否只是为了单纯地帮助她，还是为了让自己靠近她。可是她还是选择了一家离宋棋单位很近的职业，而我塞的钱也全都浪费了。 大家因为工作也都联系淡了，偶尔宋棋或她约我出去我都以工作忙推脱了。 转眼，我24岁生日已经来临。我约了宋棋黎雪，可是来时只有宋棋一个人。他告诉我，黎雪在加班实在走不开。他把黎雪送我的围巾递给我时，我在想这小子该不会吃醋吧。 “宋棋，时间可真快啊。我们都24了，在我老家都是当爸妈的人啦，我自己没混出个人样子，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呃，我们都还年轻，工作为重。” “你以后可要好好待黎雪，她可是个好姑娘。”我灌了一大杯酒。 “林岩，我真的感谢你把你的好学妹让给我，我知道你喜欢她来着。”他又开了一瓶酒。 “呵呵，哪有？只要你不辜负他就可以了。” “林岩，我跟你说个事哦。你不能告诉黎雪，我把我和黎雪的事告诉我妈了。可是，她坚决不同意。”宋棋的脸红红的。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管你妈什么事？”我说。 “不是，我爸最近查出患病。估计也活不长了，他治病花了很多钱。我妈和我爸以前也是过苦日子我走过来的，他们希望我找个武汉姑娘。” “咋，你们这是城乡歧视吗？那黎雪怎么办？”我一听就火了。 “林岩，我也不知道。你帮帮我吧……” 那天之后，我借放假的期间去医院看望宋棋他爸。其实我真正的目的是想帮忙劝劝阿姨，现在想来我真是笨到家了。 宋棋刚一提到那个事，阿姨就火了。我灰溜溜的出了医院的大门，宋棋还和他母亲争论。 三个月后，宋棋给我打电话说他对不起黎雪。那一晚，我和他喝了很多酒。我记得自己迷蒙中，用宋棋的手机给黎雪发了分手短信。我把他按在篮球场上，狠狠地揍他。 说实话，我并没有因为自己暗恋多年的姑娘单身而感动高兴。我想起以前她努力克服困难，改变自己认真喜欢宋棋的样子。 从年轻时的爱情到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 有些日子，注定只是能用曾经相守成一段记忆。 年轻时的爱情竟然是如此地弱不禁风，即使我们都以为自己坚强无比。 9. 后来，宋棋和黎雪聚首。那是一顿分手宴，宋棋告诉我黎雪没有哭反倒是笑着的。 我知道，那个姑娘一定又是在故作坚强。她告诉宋棋，不用担心她。她要回家乡的单位工作，也可以坐办公室了。 宋棋问她什么时候走，她说了日子。我想她还是想让宋棋送送她的吧，可是那几日宋棋父亲病情加重。他拜托我去送下黎雪，这也就有了我早上的风雪等人。 这个刚刚结束了一段感情的姑娘，她一定需要时间去疗伤。也许是从一开始，她就爱地太用力太认真吧。 离开这一座城，她要回到她的故乡。 我还要留在这一座城，等到自己能风光地回到家乡。 10. 26岁那年，宋棋交了新的女朋友。我不明白，他何以在父亲去世一年不到之时就结婚。后来，他告诉我那个姑娘怀孕了。 原来，我们每个人都要都要过上最世俗的平凡日子。 而我在那一年，辞掉了在武汉的工作。 放弃了所谓的理想与风光，我突然想重走青春。就从家乡开始，找回那个姑娘说出没能说出口的爱。 辗转多日，我回到家乡。去到黎雪工作的单位，却没见到那个姑娘。 后来，一个阿姨告诉我她上个月就跟着她的外地男朋友回家过年了。 那一刻，我真想打一个电话把她给叫回来问个究竟。可是，我突然发现自己回家就直接换了本地的卡号。存在电话卡的电话都已经丢失了。 青春终究逝去，我帮她追上她爱的人，时间帮她找到那个最适合她的人。 等到以为可以重头再来之时，她却已消失不见。 她曾努力认真地爱过一个人，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我爱上了她认真的样子。 可是时过境迁，当我准备努力认真爱她时。那个认真的姑娘，却远走他乡。 夜风微凉，我多想让风捎一封信—— 姑娘，我曾爱过你。祝你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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