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儿个是中秋。 但或许大家未曾留意，今年中秋也恰逢丰子恺先生的忌日。1975年9月15日，丰子恺去世了。这位老人的画与文在这许多年中总是给我们带来无数的温暖和宁静，特别是他的画，是通俗的艺术品，亲切，淡雅，只寥寥数笔，却意境深远。他生活的时代并不太平，屡遭战乱与内乱，但他却用画笔画出了一个纷乱时代的宁静和美好，画出了他内心的悲悯与仁爱。在丰子恺的画中，常常出现贫苦人的形象，以至于曾有官商不屑地说： “丰子恺专门画那些下等人：什么车夫、苦工、佣人、乡下人，甚至连叫化子也上了画，乌七八糟的，简直是亵渎艺术！看来此人很俗气，根本不懂得‘风雅’二字。” 究竟谁才是风雅，谁才是俗气，在丰子恺先生的次女丰宛音回忆父亲的《世上如侬有几人》一书中，讲述了父亲的许多逸事，也回答了这个问题。 当我在小学读书时，常见父亲画当时社会上贫苦人们的情景。起初我想不通，因为我们的图画老师总教我们画花、鸟、风景等，所以在我心目中，只有美观的东西才能入画，可父亲为什么偏偏要画那些蓬头破衣的穷人和他们的悲惨生活呢？我就问了父亲。 “有的画并不是为了装饰和欣赏的，而是使人看了可以想想，想出点意义来。”父亲看我还小，只能这样简浅地回答我。
一天，父亲的好友口琴家黄涵秋先生来看望父亲，谈起父亲的画在报刊发表后，有位官商曾在一次宴会上当众这样评论： “丰子恺专门画那些下等人：什么车夫、苦工、佣人、乡下人，甚至连叫化子也上了画，乌七八糟的，简直是亵渎艺术！看来此人很俗气，根本不懂得‘风雅’二字。” 父亲听了一笑置之，依然作画如故。 父亲曾经这样说：“我不会又不喜作纯粹的风景画或花卉，我希望画中含有意义－－人情味或社会问题。” 不久，父亲又作了《人如狗，狗如人》、《鬻儿》、《鱼游沸水中》等画。一位至亲看了，好心地劝他：“这种画还是少画为妙，免惹是非。”父亲苦笑着说：“满腹的苦闷与不平，不画出来憋得住吗？也顾不得什么了。” 父亲不断作画，日积月累，集成了两本册子：《人间相》与《都市相》。画集出版后，引起了广大读者的强烈反应，从各地纷纷来信写告他们看漫画后产生的深切同情和对社会现实的不满。其中一位青年来信诉说他大学毕业两年以来一直找不到工作，只好在家代人写写信，抄抄账本和佛经，“看了你画的《毕业后》，我深有感触……个人前途渺茫，社会一片黑暗，到哪里去追求光明呢？……”还有一位女读者来信说看了《最后的吻》，勾起了她对往事的辛酸回忆，原来她与画中人有同样的悲惨遭遇，她写道：“……我不忍看，掩卷而泣，泪如雨下——我要你赔偿我的眼泪……” 可也有人认为我父亲是留过洋的，不喜爱中国这个穷国家，借漫画来发牢骚。话传到父亲耳里，他喟然长叹：“他们哪里知道，我这正是爱之深，责之切啊！” 是的，父亲热爱中国，一心希望她强盛起来，好让老百姓安居乐业。他想用漫画来激励人心，大家努力来改造这个不合理的社会。
其实，父亲自己对人世间这种伤心惨目的景象也是不愿多画的，他曾说：“……对社会上残酷、悲惨、丑恶、黑暗的一面，我的笔不忍描写……”父亲曾为这些画专门刻了一个图章，叫做“速朽之作”，“……意思是希望这幅画速朽，这些景象快快消灭。” 每当父亲在画这些“速朽”之作时，我们总看到他脸上流露出严峻、悲愤的神色，完成一幅“速朽之作”后，又总是那么忧心忡忡，闷闷不乐。难怪父亲的挚友章雪琛先生常说：“子恺是蘸着泪水画出来的啊！”父亲自己则常引用苏东坡“恶岁诗人无好语”这句话来作比喻，愤愤地声称：“我现在正是恶岁画家！” 一九四七年除夕，父亲写道：“……人生苦到了极点，必然会得福。好比长夜必定会天亮一样……蜡烛已经快点完了……还是设法去换一支新的……最好换一盏长明灯，光明永远不熄。” 新中国成立后，父亲欣喜若狂，他说：“触目惊心的景象一去不复返了，我那些‘速巧之作’也可随之宣告‘朽’了，这些景象都变成过去的恶梦了，我真高兴啊！”
这位从恶梦中醒来的画家，今后可以扬眉吐气地纵情歌颂祖国的新气象了。在兴奋之余，他作了一首诗，现抄其中两节来结束本文： 阅尽沧桑六十年，可歌可泣几千般。 有时不暇歌和泣，且用廖廖数笔传。 当年惨象画中收，曾刻图章日“速朽”。 盼到速朽人未老，欣将彩笔画新猷。  丰宛音 中国青年出版社 中秋这天，我们怀念丰子恺老先生，也送给大家一份特别的礼物。如果你分享这条微信，将截图 姓名 住址 电话 邮编发送给我们，就有机会获得一本珍贵的丰子恺钤印版《爸爸丰子恺》，该书由丰子恺的幼女丰一吟撰写，回忆与父亲的点点滴滴，历经世间磨难 写尽人间美好。钤印版的印章为丰子恺先生的外孙宋菲君所收藏。  《爸爸丰子恺》 中国青年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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