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死
我出生在一个三代都是当教师的家庭,我的父亲是一位懂得三国(英,日,俄)语言的外语教师,母亲是校医,(也是生物教师),他们分别在两所省重点学校任教,大半生都在三尺讲台上度过的。 父亲正直,善良,知识渊博,热爱学生(由他资助完成学业的学生不下十人),他深受学生的爱戴。党和政府也给了他很多的荣誉,年年评为优秀教师,出席县、市级各届代表大会…… 我们的家是一个幸福的家庭,比我大一岁的姐姐能歌善舞,常常给我们家带来欢歌笑语,勤学好问的我,也常常引得父亲笑得合不上嘴。比我少一岁弟弟虽然淘气,也常给爸爸带来一些小麻烦….但爸爸的脸上总是堆满了笑容,我们家充满着阳光。 1966年6月27日,风云突变,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开始了,爸爸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天比一天阴沉…,家中再也没有欢歌笑语。形势一天比一天恐怖,挂黑牌游街的老师越来越多,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紧到最大限度,忧虑、害怕、惶恐不安,我们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厄运,我们只知道这场运动是指向知识分子-------臭老九。这一天终于来了,1966年8月15号,学校运动办勒令我们不能回家,爸爸被隔离了。批判爸爸的大字报一天比一天多,里通外国的特务,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一顶顶的帽子压过来,就连资助贫困子弟学习,也被看成是腐蚀贫下中农子弟的罪行.爸爸这时多么需要家庭的温暖。父亲与我,相距咫尺之远,却不能见面。(当时我在父亲的学校读高三)。 9月1号这一天,我听说学校要搞一次”牛鬼蛇神”大游街,以展示红卫兵的威力。父亲一定接受不了这般侮辱,为了能看看父亲,我把自己的吃饭的盘子打破(那时学生的饭盘都是编号保管的)借找父亲要钱为理由走进了父亲的房间,父亲看到我来了,惊呆了,他惊慌失措地,用带着血丝的眼睛看着我说:你…你不要来.,此时,我看到父亲神经质的模样心如刀割,十几天,仅仅十几天,我的父亲似从地狱中走来的,他瘦了,浮肿的脸显得那样苍老,我强忍泪水对爸爸说了:我的饭盘子破了,爸爸急忙给我10元钱,就要我赶快离开,我真想跟爸爸说声我爱您,您要挺住.可是我不能说。因为手执梭镖的“革命者”已威风凛凛地站在我身边。就这样我匆匆地见了爸爸一面,谁知这一见成了永别… 9月10号那一天,我从老家回到学校,刚刚迈进校门,就看见教我的外语老师(与我爸爸同一办公室的年青老师)脸上布满了阴云,一种不祥的预感蓦地涌上了我的脑际,我加快了脚步,向爸爸的住房走去,门紧锁着,此时正值吃饭的时间,我还认为爸爸吃饭去了,只好到寝室去,往日欢歌笑语的女生寝室变得格外安静,几个低年级的女同学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我最要好的女同学佳芳坐在我的床上哭泣着,我的脊背阵阵发凉,这是怎么了?不等佳芳开口,我一切都明白了,我的头炸裂般轰响,冲出了寝室,我想哭,但不能,我想喊,但不敢.,嘴咬得紧紧,直到流出血,佳芳用她的手绢给我擦拭着……这时,我耳边响起了一个严厉的声音:”你父亲是畏罪自杀!我猛抬头一看,又是那个“革命者”手执梭镖、神态冷淡,严肃地站在我的面前,我真想为父亲辩解,但我不能…..。我仰视苍天,心在呐喊::这是为什么?。 四十三过去了,女儿仍然只能在每年的清明节,面对父亲的遗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