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和”从说话自然、随性开始（深切感触）

“家和”从说话自然、随性开始 

文|程予东 

说话看起来很容易。只要你不是哑者。可是说话真的容易吗？生活中目睹耳闻，感觉人是极深的海，深到难以莫测，一个人需要相应的涵养智慧才有可能在人海中逢源吧。 

如果你感到说话不易，那多半是听话者给你带来的心里威压。不易说话在何处存活呢？大概存在于上下级之间吧，因为这里有俗常意义上的尊卑；也可能存在于同事之间，因为这里有利益的权衡；更有可能存在于血亲之间，因为这里有彼此的执念。相比较前两种，血亲间的说话不易更让人心里疼痛。总是臆想自家人之间利益相生，荣辱与共。直言不讳，坦诚相待。交流自然，随性。在真实的生活面前，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简单而幼稚啊。 

怀孕的女儿心疼父亲日渐苍老的身体，更心疼腹中的孩子，当父亲燃起一支烟的时候，女儿直言父亲不要抽了。父亲闻言，脸色晦暗下来，他的情绪张扬内心的感受。我不能探入他的内心底部思忖，只能依照同情同理来感觉。他素来一定喜欢抽烟，把饭后一支烟当成神仙驾临，渐渐地这成为他的习惯，成为他生命的组成部分，如果没有烟抽，是比较痛苦的一件事儿。他会把孩子给自己买烟敬烟点烟当成惬意不过的事情。可是当女儿直言的时候，一下触及到了他的所爱，那等于是否定了他的选择，直而厉地剥夺了他的所好，心里鼓胀的是一种羞恼。

至于女儿为什么这么说，他被夺取所爱的心里充填着一种被抑制的情绪，所以也自然屏蔽了对原委的推究细想。也或者他的思想深处有一种男尊女卑重男轻女的意识，当处于卑微之地的女儿直言父辈的时候，他思想上首先感受到的是以下犯上的辱。当这中受辱的感觉被激发的时候，别的想法没有滋生的余地。

还可能是女儿未出嫁前自己经济上全由自己支配，并没有顾念他许多。出嫁后又全力围着自己的小家，待他不周，让他的付出有沉重的亏欠感觉。积淀于心，形诸于色。他出于自尊不会伸手向女儿索取，但是他的内心是亏损的。女儿偶尔的惦记是难以弥补他的亏缺感的。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别人以女儿厚重的给予在他面前晃悠的时候，他的自尊被深深伤害了。他受着伤，他选择不说。说了显得自己计较，虽然他是计较。但是他不想让别人认为他是计较的人。他的自尊决定了他的选择。 

女儿看到父亲低垂的脸如暮色四合，她瞬间收起自己的舌芒，隐忍着不敢言语。当亲人间出现交流罅隙的时候，当这种罅隙被双方敏锐觉察的时候，当自我的感觉在心的上峰强悍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后续交集变得仄仄歪歪，坑坑洼洼。女儿想要尽孝的心遇到了屏障，父亲的权威霸道而脆弱。当女儿在不容易撑持的生活里持续拿出自己的素心相待父亲的时候，父亲心底的执如同一丛邪火燃烧不熄。甚至生出了断裂关系的恶念。一颗在荆棘路上走远的心，你不恰当地走近，带着一份温软走近，也会被他的凌厉的锋芒扯破。喉咙里洁白的云朵片片飘落。 

和他的苍颜相对，那些指责的话变成满眶的泪花。他的年纪支撑不了他干活的水平，他的汗水提升不了他活计的质量，他在速度的推进下，被东家含蓄地批评，干活的同伴在中间周旋，安抚两颗破烂的心。当同伴把他的隐痛讲述出来的时候，他尴尬的模样，像是湿重的黄昏。“我老了，孩子，干不动了。”父亲那时候没有抽烟，他说的很轻，像是喁喁自语。这是分明地示弱啊，在岁月的无情收拾下，他没有余力支撑家庭，他的家庭并没有因为他不能支撑而立起来，这对于他而言是酸楚的无奈。女儿看到眼前的父亲鬓发苍苍，心里的疼爱、委屈、悲苦如同泄洪的堤岸，她瞬间淹没了自己。一生要强的父亲，在岁月的苦难面前何曾低下过头，可是他终是不能撑持了。以往他的骄傲而今都成了他的不堪。

当父亲垂垂老去的时候，他的要强掩不住他的衰老，只有这样的时候，他才能听得进那岁月深处的声音，才会感觉到那声音饱含着爱的清芬。这需要历经多少岁月的磨洗，月轮的碾压才能弥合与亲人之间的裂隙啊。那刺耳的话，如今化作了脉脉温情，在父女之间的心海回流。 

可是我想说，血亲间说话不易，这样的路走起来两个人的心都是累的，这种累很有可能累及到家里别的人，大家变得小心翼翼，唯恐一言不慎，而招致更败坏的局面。窃想，我们在外，即使早晨口含蜂蜜，让一轮太阳从心底冉冉升起，可是身逢某种特殊情境的时候，不得已还是说假话，疯话，套话，空话，痴话。只有回到家里才能卸去面具，口吐洁白的云朵。事实上非也。是什么让人在家里说话也不易呢？是性格的差异吧，是思想意识的不同吧，是价值观念的差别吧。诸多的错位让家人言语不能谐和。但这不是打不开的症结。

只要每个人心里存蓄着足够的爱，心就会变得柔软。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轻易发怒。爱是为你而骄傲，爱是看到你的不易，深深系念在心里。爱是为你而瞧瞧改变自己。爱是默默付出，爱是不锱铢必较。爱是永不止息，爱是家里每个人必需携带的行李。 

爱让心柔软，柔软的心使家和睦，家和事兴。“家和”当从说话自然、随性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