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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论橘生淮北为什么为枳？
刘郎闻莺 2016·7·16
前几年，我写过一篇文章，题目是《橘生淮北为什么为枳》。
道理很简单，淮北的水土气候环境不同于淮南，所以，橘在淮南为橘，很甜很爽口；在淮北则为枳，又苦又涩，难以下咽。中国有一条地理分界线，这就是秦岭——淮河线，这条线分出了中国的南方北方，还分出了橘在分界线两边不同结果。
这当然是一个比喻，放到社会中讲，是说环境是可以改变人的。
大家都知道，我们中国人是不太讲文明的，不爱排队，乱扔垃圾，随地吐痰，随地便溺，公开场合高声喧哗，餐桌上杯盘狼藉，贪图蝇头小利，等等。
是不是中国民族就天生是劣等民族，中国人天生就是粗野之人？
这几年，我到美国来过两次，每次都住半年，主要的生活地点在新墨西哥州的洛斯阿拉莫斯。洛斯阿拉莫斯是一个三四万人口的小镇，这里有一个全美最大的实验室，有近万名博士生在实验室工作，其中就有很多中国人。
这些中国的博士生基本上是八零后，现在都已经成家，一般有一至三个小孩，大多数家庭是两孩。这些博士生的工作互不搭界，你不知道我做什么，在哪里做事，我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在何处，而且也不互相打听。但是，他们的生活很抱团，一般来说，一二十家人就是一个圈子，互相之间很是熟悉。
我来到这里，就生活在这个圈子里，耳濡目染，感概颇多。
生活在这个圈子里的中国人基本上脱离了传统的中国人情世界。你如果想升迁做研究员或者教授，你如果想长期留在这里工作，并不需要你找关系，更不需要你提前（钱）来见，全凭你的本事，凭你的工作业绩。这里也没有生老病死的人情往来，谁结婚、谁三十六岁、谁家生小孩了，不需要你去凑份子钱，见面了，大家问候一声就是了。他们是不是就没了人情聚会呢？也不是的。这个圈子的人最重视的是孩子们的生日，谁家孩子要过生日了，就通知一声，约定某日某餐在某地聚会，于是，主家便会准备一番，做四五个菜一锅饭，摆上一些饮料，自然还有一个生日蛋糕。客家也是自带一个菜，再带上给生日孩子的玩具礼物就赴会了，于是，大家便在一起说说笑笑几个小时。
生活在这个圈子里的中国人基本上没有不良嗜好。我没看见一个抽烟的中国人，也没看见一个喝烧酒的中国人，更没看见一个打牌的中国人。美国也有抽烟的人，但是为数极少，成年男女不到十分之一。我大概认识二三十对中国夫妻，他们中竟然没一个抽烟的，就是从中国过来的帮忙带孙的老年人，也没一个抽烟的，做得比美国人还好。在美国的超市里，我似乎还没看见过烈酒，摆在橱窗里的酒类主要是葡萄酒和啤酒，就是这种低度酒也是极少有人喝的。我也上过几十次餐馆，就没看见过谁在喝酒，美国人如此，中国人如此，人们主要喝饮料和纯净水。中国人原本是喜欢打牌赌博的，俗语说，十亿中国人九亿赌，还有一亿在跳舞。中国的赌具特别的多，麻将、纸牌、字牌、斗牛、斗蟋蟀、跑马、老虎机、体育等等，赌具多了去了。中国人赌钱是不分场合的，家里家外，田间地头，街道门面，宾馆酒楼，只要是个地方就可以赌。在本地不过瘾，还可以去外地赌，去香港，去澳门，去越南和朝鲜边界的赌城，输赢几千万不在话下，管它公款私款。中国人赌钱也不分男女老少，青年人赌，中年人赌，老年人和孩子也赌，赌钱就是他们人生一个重要部分，农村尤烈。在美国，我就没看见过像中国样这么赌钱的，新墨西哥州似乎只有几家印第安人开的赌城，我们在那里玩了一个下午，我看了一下，那里的赌博工具主要是老虎机，来赌钱的主要是老人，玩的赌局也很小，人们之所以来这里主要是用来消磨时间和打发无聊的。洛斯阿拉莫斯的中国人就没有将麻将和纸牌之类的赌博工具带到这里，不要说没看见过他们赌博，就是麻将、扑克这些词语也是没听见他们说过。
生活在这个圈子里的中国人都有什么爱好呢？他们过着朝九晚五的极有规律的生活，除开工作，他们剩余的时间就是做家务和陪伴家人。我在中国没看见过谁像这一群八零后对自己孩子这么负责任的，他们不单单是接送孩子们上学下课，也不单单是在家里带着孩子们学英语口语看英语图画书看英语电视，他们主要的是陪着孩子们玩耍。小孩要滑滑板他们就跟着跑，小孩要玩沙子，他们就拿着铲子桶子筛子等工具，小孩要滑滑梯他们就围着观看，小孩要荡秋千他们就去推拉，小孩要看鱼他们就带着游览湖边。在陪孩子们玩耍过程中，没有谁在乎孩子们弄脏了衣服弄烂了衣服的，只要孩子们开心他们就开心。这一群八零后生育了一群一零后，他们都像美国人一样，一般是男人工作女人带孩子，只有当女人也要上班做事时，才有中国的父母亲过来帮忙。这一群小小的一零后真的是新新人类了，一般来说，三岁以上的孩子都会用中英文说话，都知道要走人行道，都知道要把垃圾放到垃圾桶里去，没一个小孩会骂一句娘。
中国人在这里开车也像美国人一样讲礼让讲文明，在路上不开快车不抢道不鸣喇叭，从甲车道进入乙车道也总是要停下来看看，确信十分安全就进入，不是十分安全就情愿多等等，不管停车位紧不紧张，也从不去占用残疾人车位。他们没有将中国人行车的野蛮恶习带到美国，养成了这么一个习惯，以至于到了中国他们就不敢开车了，因为中国人的行车习惯太可怕了，总是急着抢道，急着行车，好想家里面发生什么大事一样要急着赶回家去。
美国是没有扫街的环卫工人的，至少，洛斯阿拉莫斯是没有的，因为美国人很讲公共卫生，不是随手乱扔垃圾，而是随手将垃圾放进垃圾桶，他们的地面草坪上，一般只有树叶松针这样的自然飘落物。这一群八零后中国人到了美国也养成了这样的良好习惯，他们也是从超市里买来一个个厚实的大塑料袋放在家用垃圾桶里，待到垃圾装满以后就将垃圾袋口子扎牢，然后提到户外去，放进那个大垃圾桶。他们到了餐馆就餐，也像美国人一样，吃完饭后就自己打扫桌子，送完餐具。室内如此，到了野外就餐也是如此。有一次，我们五家人约定去科罗拉多州的大沙丘国家公园去野营，有一天上午去看一个瀑布，看完后就去一个点上午餐，我们去时没位子了，就来到山上一处空地，那里也有一个桌子，我们铺开垫子席地而坐，将吃的东西摆到桌子上，然后在树上吊一个塑料袋，垃圾就往袋子里放。我当时就很感动，这些大孩子们真的是有心，换成是在中国，又是在一般的山上，有垃圾也是随手一扔，而这一次，我们的垃圾主要是西瓜皮。还一次，我们去一条河谷里野炊，约合了八家人，主要活动是吃烧烤。几十个人，两个烧烤炉，花了两个小时才完成这个活动，然后就是沿着河谷玩耍。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大家也是一起将垃圾收拾一番，就像没人来过一样。
好的习惯除开环境的影响之外，主要是你的内心要有养成意识。你如果不去养成，即使环境再好也是枉然。有一次，我带着孙儿在图书馆外面的游乐场玩耍，我们去时就有两班8个人在那里，一会儿后走了一班6人，还有一斑2人在，再过一会儿，这2人也走了，我就发现有一顶红色的布帽子挂在滑梯上，当时判断那是前一班人遗落的，于是，我就拿着帽子赶往湖边去追那一班人，因为我明明看见他们是往那里走了，可是，赶到湖边却没看见他们的踪影。我只好拿着帽子回来，我看了看，这帽子挺好的，起码要十几美金才能买到。我就在游乐场边等人来取，直等到我要回家了还是没人来取，我就将帽子拿回家去了，我要回家去问问儿媳妇，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办。回到家里将事情说给儿媳妇听，问她是什么意见，她说，爸爸，这是你搞错了，其实这帽子也不是你说的前面那班人遗失的，昨天傍晚就在那里，我也见过，我们好多人见过。这样吧，你明天再去时就把帽子还是拿去，放到现地方，总是有人来取的。第二天，我就按照儿媳妇说的把帽子放到了原地方。还一次，也是我带着孙子去图书馆旁边的游乐场玩耍，这时，滑梯旁有一个美国妇女带了一个小孩在滑滑梯，我们就没过去，而是在一边的滑板场玩。一会儿后，那个妇女带着孩子走了，我就带着孙子去了滑梯边，到了那里，就看见了一个手机在铁椅子上，我想，这里又没别人来过，一定是刚才那个妇女遗落的。便带着孙子在那里等，等了半个小时还是不见人来，我就拿着手机到图书馆交给了那里的管理员。我不会说英语，将手机交给那个管理员时，只用手往游乐场方向一指，她就笑了，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连忙说着OKOK。回家后，说给儿媳妇听，她说，爸爸你做得对。好习惯的养成，往往就是细节问题。有一次，我们去一家饭店里吃饭，桌子边还有一把空椅子，我就像在中国一样，脱了鞋子就把脚搁上去了，儿子看见了就细声地说，爸爸，你不能这样。我赶紧穿上鞋子了。还一次，一个韩国老板请我们一家人去吃饭，儿子说，我们今天要穿得正式一点，我问儿子，我这运动短裤行不行，儿子一口就说，这不行，要穿正式的短裤或者长裤。
养成好习惯，就是要明处暗处一个样。有一次，我们一家人在湖边玩耍，天刷黑了，二岁的小孙子内急了，厕所又有几十米远的距离，儿子就打开车门拿出一把矿泉水瓶子，倒掉里面的水，然后让这小孙子尿在里面。当时我就想，这可是天黑了啊，这可是只有二岁的小孩啊！回转来一想，还是觉得儿子做得对。
以我的眼光看，在洛斯阿拉莫斯的这一群中国人都养成了良好的习惯，因为这里的美国人有良好的习惯，是这里的环境改变了这一群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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