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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学点坏，怎么做好人？ 文：雾满拦江
（01）
公号“英国那些事儿”昨天发了个……很有挑战性的故事。
67岁的英国老头，阿兰·巴尼斯，遇到劫匪，被打得满地乱爬。
多处受伤，锁骨骨折，精神受刺激。
此事引起了一个23岁姑娘的愤怒。
姑娘叫凯蒂·卡特勒。是个专业美容师。
凯蒂决定帮助无助的老人阿兰，就在网上发起众筹，想筹集500英镑，抚慰老人受伤的心。
——结果筹到33万英镑。
折合人民币287万元。
阿兰因祸得福，发了一笔小财，买了新房子。
而凯蒂也转向慈善行业，成立了自己的基金会。有家专门搞公关的公司克莱尔·巴比跑来，把凯蒂炒到爆红。
凯蒂登上了英女王的荣誉名单，被女王授予不列颠帝国勋章。
然后克莱尔和凯蒂就打起来了。
（02）
克莱尔起诉凯蒂，说拖欠了她6000多英镑公关费用。
凯蒂指控克莱尔虚报高报账目。
——法庭判决凯蒂还清欠款，否则就要拍卖她的个人财产来抵押。
得到凯蒂无私帮助的老人阿兰，看不下去了。
他义无反顾的站出来，公开表态。
他说：活该！
（03）
阿兰说：
我是个低调的人，不想炫富。
我现在是有点小钱，但这钱是人民群众给我的，不是给凯蒂的。如果我拿出点来帮助凯蒂，就会有很多人向我求助。
我不想帮任何人！
也不想帮凯蒂。
但眼看着凯蒂为难，我心里也不落忍。那啥，我狠狠心咬咬牙，我不过了我大出血，我出10英镑……不够的话，你们大家再帮忙凑凑。
（04）
阿兰资助凯蒂10英镑，你如何评价此事？
（05）
再讲个故事。
美国黑人领袖马丁·路德·金。
马丁·路德·金有个著名演讲，《我有一个梦》。
啥梦呢？
马丁时代。总统第一夫人，曾去参加个社交活动。
到了地方，第一夫人往座位上一坐，就听哗啦啦一声，冲上来一群警察：夫人，你被捕了。
第一夫人吓坏了：我犯了啥罪？
警察：尊敬的夫人，你有触犯种族隔离法案，坐在了黑人的席位上。咱们国家，不同肤色的人坐在一起，是非法的。你是个白人，坐在黑人的席位上，所以我必须逮捕你。
第一夫人：……可我是第一夫人耶。
警察：那就……先警告你一次，但如果再被我们发现你和有色人种混在一起，总统只能去监狱探望你了。
第一夫人被当场架出来，换到白人的席位上——这就是马丁·路德·金时代的美国，黑人和白人是不平等的，而且，这种不平等是以法律形式明确下来。连第一夫人触碰这条法律，都没好果子吃。
马丁·路德·金的梦想是：让黑人，和白人享有同样的权利，让每个人平等。
这就意味着改变现实，更意味着触犯法律。
马丁说——人性，人性，我们可以利用人性的弱点，达成这一伟大目标。
（06）
马丁对他的追随者说：我们这样做，选择一个城市，号招黑人兄弟上街，打破隔离，把事情搞搞大。
形成热点，大家关注并讨论，就有望修正错误的法案，有望让所有人都平等。
可是……追随者问：马丁先生，这么个做法，岂不是唯恐天下不乱？会不会触及我们的道德底线啊？
马丁曰：啥叫道德？道德是让我们每个人生活的更好，而非更孬。
干啦。
选择了个叫奥尔巴尼的城市，好好的玩一场。
——历史证明，这是个错到了不能再错的选择。
于奥尔巴尼，马丁遭遇了他人生中最可怕的对手。
警察局长，普里切特。
（07）
闻说马丁率黑人群众前来闹事，警察局长普里切特乐了。
小样的，敢来我奥尔巴尼闹？
玩不死你才怪！
传我命令，马丁这伙人，没什么本事，跳梁小丑而已。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故意在街头卖萌，挑逗咱们警察揍他们。只要警察一动手，事先埋伏在一边的记者拍几张照片，形成热点引起热议，他们就赢了。
绝不能让马丁一小撮得逞。
所有警察出动，但对这伙人，绝不可以打，不可以骂，要和风细雨，要温柔体贴，用最无害的手段，把他们请到警察局。
——警察出动，没有丝毫暴力行为，将马丁等人架到了警察局。
马丁急得大叫：你们动手呀，打我呀，怎么不动手打？
不打，俺们警察最善良了。普里切特笑咪咪：马丁先生，你还有什么非法要求，尽管提出来。
马丁：……我就要求你打我。
普里切特：我偏不打，偏不打，急死你。
马丁：……我抗议，你不按规矩出牌……
正闹着，忽然有个小警察，给普里切特送来封电报。
马丁问：电报啥内容啊？你又碰到什么倒霉事了？
普里切特道：不是倒霉事儿，今天是我结婚12周年，我妻子打电报来，祝贺我们的美好婚姻。
结婚12周年？马丁听傻了眼：局长先生，你们夫妻真会玩，明明每天夜里睡一张床，还非要在大白天打电报。
普里切特说：不是你想的这样，马丁，警察是很忙的。单说为了对付你闹事，我已经三个星期没回家，没见到老婆了。
你……马丁叹了口气：你狠，我看明白了。你和我是同类人，选择奥尔巴尼是我的错，我承认自己失败了。请你释放我吧，我换个地方玩。
普里切特：礼送出境。
（08）
马丁·路德·金，败走奥尔巴尼。
转战伯明翰。
这里的主事人，叫康纳，绰号公牛。
见马丁一伙兴冲冲的来了，康纳乐了：马丁，你以为奥尔巴尼的普里切特难对付，我就好对付吗？
我比普里切特更难对付。
传吾命令，在伯明翰，有敢跟着马丁胡闹的黑人，让他们老板统统开除，一个不留！
马丁来了，后面跟一群记者，到了教堂开始演讲：同志们，不要懈气，最后滴胜利，肯定是属于咱们滴。大家跟我上街，一起上街散步……
雄纠纠，气昂昂，雄壮的队伍，出发乐。
走出几步，队伍不干了，一起吵闹起来：喂，马丁，你到底行不行呀？你说了半天，出来散步的，还是咱们新闻记者队伍，根本没人跟出来呀。
怎么没有？追随者还是有的，数一数，1，2，3……一共9个人。
太少，没法玩。
那就先回去，重新演讲。
又一轮演讲之后，把跟出来的人一数，嘿，只剩7个了，还跑掉两个。
马丁哭了，说：亲，做点善良的事儿，真是太难了。
（09）
马丁在伯明翰，始终没拉起人马。
黑人害怕失去工作，根本不听他的。
已经失败了。
偏偏在这节骨眼，有家报纸出了差错，明明没几个人跟着马丁上街，可报纸说有1000多人。
而且这张报纸，恰好让马丁的对手康纳看到了。
当时康纳大骇，站起来往窗外一看——外边都是逛街的人——可是康纳以为这些人，都是马丁的追随者，立即慌了神，出动警察。
禁止大家上街。
这一禁止，激怒了一位阳光少年。
沃尔特·加兹登。
时年15岁。
他的出现，直接促成了马丁·路德·金的伟大事业成功。
（10）
让马丁·路德·金的梦想实现的，是这张照片。
编辑看到这张照片时，当时就震惊了。
凶猛的警犬，残忍的扑向无助的黑人孩纸。
伯明翰，你要不要这样欺负人家黑人呀！
照片刊登出来，整个美国都怒了。
谁家没有孩子？谁没有儿女？如果伯明翰警方，以如此残暴的方式对待一个少年，谁又相信他们只是单纯的维护法律与秩序？
风起云涌。
马丁·路德·金成功了。
追随者把他抛到空中，呕耶，我们胜利鸟，胜利鸟……人群之外，是气急败坏的15岁少年沃尔特·加兹登，正在破口大骂：马丁你个无耻的，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竟然拿我的照片去欺骗善良群众，你就是个无耻的大骗纸……
（11）
多年以后，马丁的亲信沃克，说出了真相。
他说，没错，照片是真的。
但内容是假的。
照片上的孩子，就是15岁少年沃尔特·加兹登。
沃尔特的父亲，是当地的有钱人，家里拥有两张报纸，报纸的主要内容，就是反对马丁。
沃尔特是富家子弟，不怕警察，也不怕狗。
那天，他专门逃课，跑来出看热闹，正遇到警犬员牵着狗，狗冲他一叫，被他抓住警犬员的胳膊，纵身凌空，飞起一脚——他一脚踢碎了警犬的下颌。
这张照片，是富家子弟袭击可怜的警犬，而非恶犬袭击群众。
只是因为结果是人们所期望的，所有的这一切，就不再被人提起。
（12）
只为一个正确的结果，可以不择手段吗？
——当然不能！
很多时候，你所谓的美好结果，对他人并无意义——而他人，却有可能要为你的手段或过程，付出代价。
相对于付出代价的人来说，你的手段就是全部。
比如第一个故事中的凯蒂，为什么法院会裁决她输掉？就是因为她的善行，只对阿兰一个人有益。你行善，为老人阿兰支付成本，但你无权对他人道德绑架，不能把善行的成本，摊到别人身上。
再比如说马丁·路德·金，他的事业无疑是伟大的。但他的手段与方式，也将会在以后更长时期，继续引发争议。
（13）
人类社会的事情，有两类。
第一类，是独立性的，比如说要完善自我，想让自己成为更优秀的人，这事关起门来，就可以做到。
第二类，是互动性的——正如凯蒂和马丁，两人的事业各有大小，但共同点是，结果不由自己决定，取决于社会博弈的效果。
马丁明白这个道理。
他知道仅仅一个人的能力，不足以引爆整个社会的反思。于是他选择对抗，并等待引爆点出现，把引爆点引向有利于自己的解释。
凯蒂不知道这个，结果引爆点出现之后，才发现这个爆点是与她相对抗的。她委屈，抱怨，但这构不成让别人替她支付善行代价的理由。
（14）
我们说，不学点坏，怎么做好人？
这个坏，不是做坏人。
而是知道人性的脆弱、无助，与人类社会的随机性法则。
成为一个好人，是上天对我们最大的奖励。
但好人并不是愚人，好人都有颗善良的心，更需要知道点人性，更好的实践善行。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阿兰一样的人。一生凄苦，弱势心态。弱势者的心中，积压着太多的苦。爱他们，帮助他们。把温暖和阳光带给他们。同样也要爱自己，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到人性不洁的伤害，是需要智慧的。
第一是让自己更优秀，更强大，能够对抗更大程度的伤害。第二是知道人性的不确定性，注意距离与边界。太多的痛苦与悲哀，都是失去距离与边界所导致。第三是顺势而为，无为而成，成为掌握随机法则及主动权的人。多读点历史，多读点现实，多点理性思考，少点一厢情愿。知其黑，守其白，知其恶，守其善。才可以周旋于不堪的人性之间，让自己成为一个散发光与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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