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夕阳中的狗尾巴
图文 / 金越明
我家附近的地铁站，通车两年了，上面的一片地一直荒着，因此野草连天。前日下班早，出站时回头瞥了一眼，竟发现一大片狗尾巴草，在夕阳的逆照下，闪烁放光，熠熠生辉。于是转身贴近去细看。恰好又一阵微风掠过，众狗尾皆款款摇曳，婀娜生姿。真好看哪！我在心底里惊叹。
这狗尾巴草，是很贱的草，但生命力极强，在乡野是遍地生长，在城里则是难得一见，尤其是成片的，更为难得。我立即匆匆回家，又立即带了相机赶回，对着这片狗尾巴连连按动快门。
路边停着一溜电动三轮车，“走了”“走了”的叫声此起彼伏。有几个车夫见我拍照，就跑过来，也顺着镜头看那片草，竟也都说，这景色真好看。这使我非常的感动，我想不到他们也有这样的审美眼光。而在我以往的经验里，大部分人（包括看不起乡下人的上海人）说出来的总是：这有什么好拍的。让我郁闷不已。
十年前搬到浦东来住，就见识了这三轮车，早几年是脚踏的，现在全是电动的。早几年多在公交站点，现在则在地铁站。车夫当然全是外地的，或安徽，或江苏。根据路途远近，坐一次收2~5元钱。看到他们，就让我想起骆驼祥子。因为是非法运营，他们时不时的会遭到交警和城管的冲击。管得严的时候，抓住后就没收了车辆。管得松时，交警一来，大家作鸟兽散，交警一走，大家很快聚拢来。早几年，一次狂风暴雨，我在自家窗口看到，一位车夫顶风冒雨，艰难地往公交站踏过去，想必是希望在风雨中拉到一笔生意。当时便想，以后要以他们为主人翁，写篇小说。后来还专门去坐了几次他们的车，为的是了解他们的生存状态。只是迟迟没有动笔。
这时，一位40左右的女车夫说，你这拍照的，那一大群麻雀多好看，怎么不拍？我说，要飞起来，在草的后面，才好看。于是他们就不约而同的赶往前去，拍手，呼啸，把那群麻雀赶了起来，在那狗尾巴草的后面来回飞舞。可惜我手忙脚乱的，竟没有拍好，辜负了他们的一片好心。
收起相机后，我问那女车夫哪里人，她说是江苏的，一家人都在上海讨生活，小孩也在上海读书，就靠这三轮车过日子。我问车子被没收过吗，她说被没收过。我知道一辆车要三千多元，她要干两个月才能挣回来。那你怎么过？我问。她似乎答非所问：凭良心过呀！然后是一脸的纯朴的笑容。
我很喜欢这些狗尾巴草的片子，让我想到童年，想到山野，想到诗歌，想到那些生活在底层但比生活在高层的人可爱得多的草民百姓，想到别的许多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