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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钟其/文 虽然夏天炎炎烈日，酷暑难耐，但在我的记忆里，炎夏也有种种独特的韵味。 小时候在夏天的那段时光，常到乡下外婆家，白天在枝叶葱茏的林子里玩耍，林子里花卉树木众多，特别是那金丝碧条般摇动的垂柳，和柳树上挂着的蝉蜕，十分吸引我们的小眼球。望着随风起舞的蝉蜕，听着清亮的蝉鸣，那是多么难忘的童年。还有杏林、槐花、草地、水洼、蛙鸣……，我们在水洼边洗脚；在路边摘野花；在小池塘里逮蝌蚪……想一想就一心清凉，想一想就陶然惬意。 在学校当寄宿生时，根本不知道空调为何物。教室里不装电扇，也没有窗帘。夏天上课，也不准扇扇子，只好不断用手帕擦汗。特别是坐在窗边的同学，有时在太阳暴晒之下，只好用纸粘在窗玻璃上暂挡一阵。而酷热之夜，晚上9点晚自习下课后，钻进蚊帐里，则全靠“心定自然凉”之信念，在床上反复从1数到1千，居然也能顺利入睡，至今想起仍有点令人不敢相信。 而暑假回到家里，炎夏的生活就可爱好玩多了。不想呆在家中的时候，就到河边树下看船来船往，听船橹和船浆的拨水声；或者在街旁老树下看大人们摆棋；有时甚至还会拿上钓杆，学着大人的模样，在河边的老柳树下垂钓，不过收效当然是微乎其微。 当然，最令人高兴的则是在室内品古诗，读美文。我家的客堂、容与堂，特别是西边的“一致堂”大厅，一早一晚都相当凉爽，正是夏天当“宅男”的最好去处。 记得古诗中有关炎夏的内容，我是备感有趣。在夏日炎炎，酷暑难耐之时，古代许多诗人在诗中是大叹苦经。比如唐韩愈形象地把闷热天气比作人在窑、炉和甑中被烧烤、蒸煮：“自从五月困暑湿，如坐深甑遭蒸炊”（《郑群赠簟》)。宋戴复古在《大热五首》（其一）中说：“天地一大窑，阳炭烹六月。”他把人所处的高温环境，比喻为正在熊熊煅烧的陶瓷砖瓦窑。而杜甫在酷热天气中则曾“束带发狂欲大叫”，“安得赤脚踏层冰”（《早秋苦热堆案相仍》）。在感到有趣的同时，比较一下，觉得我们现在的情况好像没有这么严重；而奇怪的是在这种意念支配之下，竟然“风由心生”，亦会感到有丝丝凉气袭来。当读到王维的《苦热》诗，在讲了种种苦热景象之后，竟然说“思出宇宙外，旷然在寥廓。”要到宇宙中去凉快凉快，更是令人拍案叫绝。此时我特别羡慕吴刚和嫦娥，我想他们虽然没有出宇宙，但在月球上，在桂花树下，也必是万分清凉。当然，诗人们形容归形容，他们也各有自己的消暑高招。比如唐代白居易在《销暑》中说：“何以销烦暑，端居一院中。眼前无长物，窗下有清风。热散由心静，凉生为室空。此时身自得，难更与人同。”而宋王安石在《初夏即事》中则说：“石梁茅屋有弯碕，流水溅溅度两陂。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对炎夏是感受独特，意境独到。 而作家们的精采美文，亦是我避暑消夏的一剂良药。比如老舍在《北平的夏天》中说，北平的夏天一早一晚都相当的凉爽。院内搭起凉棚，就不会受到暑气的侵袭。假若不愿在家，可以到北海的莲塘里去划船，可在太庙与中山公园的老柏树下品茗或摆棋。而什刹海畔借着柳枝支起的凉棚中，可以爽适地喝半天茶，吃几块酸梅糕。洒脱一点的，则可以拿上钓杆，到积水滩或高亮桥的西边，在河边的古柳下作半日之垂钓。天气是热的，而人们可以躲开它！这与我的童年，少年时光所历的景象何其相似！每当读到这些情节，当年的阴凉就会在我的心中弥散开来。而读梁衡的《夏感》大作时，首先看到的是一派平和的景象：“山坡上的芊芊细草渐渐滋成一片密密的厚发，林带上的淡淡绿烟也凝成一堵黛色长墙。轻飞曼舞的蜂蝶不多见了，蝉儿潜在树叶间一声一声地长鸣。”接着是一幅火热的画图：“火红的太阳烘烤着金黄的大地，麦浪翻滚着，扑打着远处的山，天上的云，扑打着公路上的汽车，像海浪涌着一艘艘的船。”精采的描写，虽然令人血脉偾张，豪气喷涌，却并不感到烦燥。我还惊奇地发现，这种“热辣辣”的描写，居然还有点“以热攻热”的效果，让人更感身处静室之凉快。还有作家北岛，在《夏天》中说，天空是一本书，让人百读不厌。他特别喜欢坐在后院，看暮色降临时天空的变化。并回想起在斯德哥尔摩的夏天，傍晚时一位老画家领他到窗前，看到的蓝得醉人的天空的情景……读着读着，我也不由心醉。而冯骥才在《苦夏》中则认为夏天是苦中带甜的，唯有经历过艰难的人生之后，才能真正体会到夏的滋味，更是富有哲理，令人静思。 总之，夏天是炎热的，是会令人烦燥不安的；但夏天也是一个丰富多彩的季节，一个充满了无穷趣味的季节，我们应该了解它，应对它，并且享受它。千姿百态的夏天，才是真正的夏天。 介子君有话说： 今日秋分，户外听到一片寒蝉凄切，绿色的枫叶也染红了叶子边缘，阵阵凉风吹过，恍然感觉，秋天就这么不经意来了。仿佛昨日还是夏日光阴，而今日已是秋日风光了。看完这篇文，忍不住开始想念，才刚离去的夏天。 （编辑 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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