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水白似紙,雲橫如墨,隔著長垂的柳楊,如何描一筆臥波殘照的朱砂。
女:橋牽素帶,亭勒紅腰,對著久識的西山,如何錯認這裡便是夢中的江南。
男:你可知道,我是見慣山水的過客,系馬度水,浮杯醉夢,從不會記下一程一宿,你又怎知,我定是此行落寞的遊子,你不必一顰一笑,便能牽動我深埋的柔腸萬千。 女:我已看夠世間的聚散,再不願為它奉出一滴眼淚,我已嘗遍悲欣滋味,決不肯再為他動情分毫。
男:一切的臨花照水,在我眼裡,只是燈月無聲的靜影沈壁,這一片遊絲軟系的亭台,改變了所有的人事流遷。
女:你你怎能不問緣由,認定我就是昔春踏青的故人,怎能不詢來意,認定我願意在此地重拾悲喜,誤醉闌珊。 男:這一道沖天接地的柳浪湖煙,曾幾何時,接納過我攜傘載酒的一葉輕舟?
女:這一線托影帶水的長堤六橋,能否記得,也曾有過我的折枝贈別,置酒花前。
男:怎能不記,春來如潮,翠染流湖,那柳間的鶯聲恰恰,伴過我穿堤而躍的馬嘶。
女:如何能忘,西風搖木,寒月涼波,那橋下的秋水,也見過那可憐的伊人,紅妝佇望,淚落無言。 男:假如此程的山水重換,只是為了英雄流落未路,我願意放棄所有,只求留住我負劍快馬的一聲嘯傲。
女:假如此程的日月更迭,只是為了相憶變成相忘,我願意忘掉所有,只求留住那簡單青澀的一笑宛然。
男:否則,任我踏遍空山絕穀,也不過在來年的青苔,留一記無人辨識的屐痕。
女:任我相逢離遇無數,也不過嗔癡自苦,徒費哀歡。 男:你既今日逢我,何必這般風雨打老的模樣,即使漆柱斑駁,蛛絲簷畫,我也記得你昔日的新柳小月,乳燕呢喃。
女:我既當初別你,便知道還能有山水別後的重見,雖然眼前無酒無茶,卻還可以登亭一望,賞識你的水色離離,古柳翩翩。
男:即使瀲灩的流波,沒有育下花開如缽的蓮荷,我還可以石畔長坐,靜視你一束青蘆,對水尖纖。 女:你要記下今天的這一次相逢,或許至此再無相見。
男:但我知道,西風漸起,這裡將有寒日照飛的蘆花,也知道來年穀雨重到,你必重生。
女:你要忘掉這一次相逢,或許至此不必相見。
男:因為我是前生在此歸去的江湖客,也是來世那個纏綿於此的一介青衫。 作者簡介:楓林主人,自由撰稿人,其作品《汶川祭》已由中國人民公安大學音像出版社出版,由中央電視臺主持人王凱朗誦,與葉延濱等其它十位作者從《汶川詩抄》中摘選製成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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