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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菟的故乡

 waiwlu 2016-09-28

1、

比干的兄弟箕子带领遗民远离朝歌,出中原,向辽东。跟随箕子迁徙的商民达二十五万之众。队伍渡过辽河,分别留驻大凌河、朝阳一带,多数人由箕子率领,涉鸭绿江进入朝鲜半岛。

箕子到达之初,联合土著“三韩”部落,建立朝鲜侯国。春秋之后,朝鲜侯国北达吉林,东至海,南至朝鲜半岛。箕子苦心经营朝鲜侯国,教岛民知礼仪,学躬耕,养蚕桑,制定并颁布法律。朝鲜侯国在箕子的治理下,传位八九百年,历40代。公元前194年,箕子的最后一位继承人箕准被卫满加害,箕子朝鲜随之灭亡。

2、

春秋混战,朝鲜侯国为燕昭王攻击,退守鸭绿江以东。汉初,燕王臧荼造反。刘邦派大将卢绾讨伐,结果臧荼亡命,卢绾因功取而代之。又数年,卢绾举起反汉的大旗。刘邦一怒之下,派兵镇压,为永绝后患,安排自己的儿子刘建做燕王。卢绾逃入匈奴。乱世之秋,燕人卫满聚拢流亡汉民,涉鸭绿江投奔箕准。哀王好意收留,岂料卫满站稳脚跟,动了杀机,建立卫氏朝鲜。

卫满朝鲜有意与西汉王朝为敌,惹怒汉武帝,遂发重兵灭掉反对势力。之后,汉武帝设置乐浪郡、玄菟郡、临屯郡和真番郡,管辖朝鲜半岛。当时的玄菟郡,我们称作第一玄菟郡的郡府,在沃沮城,即今天朝鲜半岛咸境南道的咸兴。此乃它的南部辖区,其北部,几乎囊括富尔江、浑河流域。

3、

汉昭帝和汉宣帝“昭宣中兴”(前94-前49年)。两朝减免税赋,整顿吏治,推行了一系列民生政策,社会生产力蓬勃发展。昭帝实施的宽松政策多亏了辅政大臣霍光,但玄菟郡府所在地的沃沮族尤为反对,同时,霍光为精简机构,及时调整四郡辖区,西移玄菟至现在苏子河泮的新宾。苏子河畔的玄菟郡辖三县:高句丽、上殷台、西盖马。

汉书.地理志》说,高句丽县乃迁徙后的玄菟郡所在地。《汉书.地理志》如是解释高句丽县:“辽山,辽水所出,西南入大辽水。又有南苏水,西北经塞外。”大辽水,指辽河。辽水,盖指小辽水,即浑河。南苏水,古苏子河。苏子河发源于辽宁屋脊岗山,浑河南源,浑河入辽河,辽河入海。

考古挖掘证明,玄菟郡有两座城,一座为郡府,另一座相距不远的城,被认定为郡府首县——以汉人为主要居民的高句丽县。城中遗存大量的筒瓦、云纹半瓦、花瓣纹瓦、陶器、还有盆、釜、鼎等容器,及掐刀、钻、锄等铁器生产工具。

汉元帝奭时五鹿充宗往玄菟郡任太守。五鹿充宗的继任者,著名的一位还有霍云。与兄密议推翻汉制,结果事发自刎。 

4

汉平帝元始四年(公元4年),玄菟郡的平静被打破。高句丽琉璃明王挑起战争    

琉璃明高句丽国主朱蒙的继承人。

高句丽分五部,即涓奴部、桂娄部等。远在两千年前的涓奴部,曾建立一个叫“沸流国”的国家,末代国王叫松让。遥想当年,朱蒙也是“偶然”发现的沸流国。

扶余王子朱蒙遭兄长王子带素的忌恨,逃亡卒本川(浑江),建纥骨城(五女山)。皆于本溪桓仁县。

是朱蒙在纥骨城稍加喘息,便四处勘查,开拓地盘。第二年,他偶见沸流水(浑江)中有菜叶飘浮,心中一动,逆水而上,果然见到沸流国主松让。朱蒙说,你的国应该听命于我。松让说,我累世为王,岂可将土地拱手送你。朱蒙提出决斗,遗憾,松让输了。这个历史事件发生在公元前36年。

号为东圣明王的朱蒙遂以地为姓,建国高句丽,臣服玄菟郡,频助汉室征战宿敌扶余。汉天子念其功劳,册封高句丽王。朱蒙死后,他的儿子琉璃明王继位,也甘属玄菟郡管辖。这种政治关系一直维系到公元8年左右。西汉末期,王莽篡权,强征高句丽讨伐辽西匈奴。高句丽人不愿远离家乡去做无谓的牺牲,竟然募兵期间竞相逃跑。王莽的政策不灵,一肚子火撒向高句丽王,处撤王改候的严厉惩罚,恨恨地将高句丽改为“下句丽”。如此一来,激起高句丽人的强烈不满,他们将抗议表达成攻击玄菟郡的军事行动。

史书对这次袭击的叙述极其简略,说公元十四年,琉璃明王籍口伐太子河流域的梁貊族,掉头攻袭玄菟郡,以示报复王莽的决心。自此对汉室的态度游移不定,忽服忽叛,忽软忽硬。汉王朝又因辽西匈奴、鲜卑、乌桓等族不断挑衅,无暇东顾,高句丽愈发有恃无恐,视玄菟郡为攻击对象,烧杀抢掠,呼哨来去。事情拖延到公元107年,汉王朝迫不得已,第三次迁移玄菟郡。

5

  史学界根据史书的记载,判断抚顺劳动公园内发掘的汉城址为第三玄菟郡。伪满洲国时期,日本人也通过考古挖掘持同样看法。但是,随着沈阳东陵上伯官屯汉城遗址的出土,研究者面对着完整的汉代建筑群,再比照史书透露的玄菟郡方位,重新更正观点。史学家们说,浑河流域的汉墓群、汉城址密集,一时难以准确判断,这个事权做今后的研究课题吧。

玄菟郡受形势所迫,进入苏子河下游的浑河流域,它的原属三县地理位置也因之发生迁移,且调整行政区划,辖侯城、高显(苏家屯魏家楼子)、辽阳(辽中茨榆坨)三县。

(。《晋志》记载,玄菟郡为汉代设立,统领望平、高显等三县。经考古专家考证,玄菟郡为东汉安帝设置,所辖望平县城遗址,在新民前当铺大古城子,距玄菟郡城址西约65公里;高显县城遗址,在苏家屯区沙河乡魏家楼子,距玄菟郡城址西南约31公里。《中国历史地图集·说明书》记载,沈阳以东,抚顺以西,上伯官屯附近的古城址,为玄菟城遗址。玄菟郡再次迁徙的郡治,就在此地。由此可见,“上伯官城址”,便是玄菟郡的三迁址。)

逐渐强盛的高句丽人,一路尾随玄菟郡西进,频繁发动攻势,急欲图之。史籍记载,高句丽政权从建立到灭亡,共706年。期间,它与中原王朝断断续续的交战,竟达665年。马拉松式的战争,而两军对垒的酷烈,多次发生在富尔江和木底州。

 富尔江,发源于吉林与辽宁的分水岭岗山。素称“辽宁屋脊”的大山。岗山独特的气候和植物分布,孕生泠泠泉水,银链似的集结山下,并因跳石塘地貌音乐般脆响,此乃“沸流水”的古名来历。“沸流水”奔向下游,变成富尔江,富尔江水系则是鸭绿江的主要源头。

可供点数的战役中,丘俭的丸都之战较为著名。

丘俭,魏文帝时期的平原候,魏明帝时任幽州刺史。史书说,丘俭那一次带了一万骑兵,出玄菟道,分路进击,讨伐屡与中原政权抗衡的高句丽。此时的高句丽领袖,叫大祖大王高宫。此人生性好斗,进取的热情高涨,马韩部落、秽貊部落围攻玄菟郡。将军汹汹而来,高宫亲率二万步骑兵,在富尔江畔恭迎劲敌。高宫这一次惨败,逃匿山中。“俭遂束马悬车,以登丸都,屠句丽所都,斩获首虏以千数。”,直捣高句丽人的王城——丸都。毁城杀人,尔后,遣玄菟太守追缴宫,一直到肃慎人南界,将战线推向东海之滨。

高宫死后,不堪其扰的玄菟郡顿感如释重负。

6

高句丽王高宫选择富尔江堵截将军,因为渡过这条江,就是他的王城丸都(吉林集安)。背城一战,预备御敌于国门之外,无奈遭灭顶之灾,远避朝鲜半岛的沃沮城,重新建都。

公元302年,高句丽美川王高乙弗继位,率众重返丸都。此时,辽东已成慕容家族的势力范围。高乙弗怀着强烈的复仇和扩张之心,重建旧日王城,待发展壮大后,一次次突袭玄菟郡、辽东郡、乐浪郡、带方郡。刀光火影中,成千上万的汉民摔倒血泊,或像羊群一样在鞭子赶下,沦为高句丽人的奴仆。

高句丽人通过战争的方式,逐步蚕食辽东,很快在浑河北岸的高尔山上建立一座重城。

慕容势力焉能允许,东晋咸康七年(341年),慕容再征高句丽。这一次,慕容和高句丽人集中力量,在木底州拉开架势。

木底州,现地名木奇,清代叫穆喜驿。驿,自然发挥着驿站的作用,兴王之地与北京互通信息的桥梁纽带。彼时,木底州未必怎样繁荣,因它始终处于边塞战火之下,仅是一座封闭的城堡。镇外一堵绝壁,名叫柜石哈达,背后绵延着青龙山,迎面像被一柄巨斧劈开,通体橘红,在阳光下的照射下光闪如镜。柜石哈达藏有银矿的秘密,清代官府曾开采过,后来无端废弃。

慕容和高句丽人的那场大战恰好在柜石哈达附近展开。

那年十一月,前燕四万大军在慕容和大将慕容翰、慕容霸的率领下,出辽西,过玄菟郡,冒着风雪逼近丸都。同一时间,南路军开拔,一万五千人出北路,迷惑高句丽。当政的高句丽故国原王高钊果然上钩,派弟弟率五万精兵北路迎战,自己率弱兵南路御敌。

慕容和高钊相遇木底州,高句丽军大败,国王高钊单骑弛入深山密林,落荒而逃。慕容直抵丸都城,将珍宝悉数取走,并带走5万多口高句丽人,迁至前燕都城朝阳。

    此战一开,前燕与高句丽的战场多次摆在木底州,似乎这个狭窄的地理频繁的战役中,前燕再没有先前的幸运,每战多不克,最终悻悻而返。事实上,不仅前燕,其后的隋唐,在木底州一带与高句丽的交战,也多半没讨到什么便宜。我觉得,前燕乃至隋唐大军之所以拿小小的木底州没办法,除了高句丽人的勇武精神,还赖地质地貌的复杂和气候的多变——你只有亲临我的苏子河,目睹两岸峡谷峰峦,才懂那些曲线比一份超级密码更难破译。家乡有句话说,一个人看不出五重山。意思是,山太多,山太远,人的目光只能达到三重山,再远就看不见了。一山又一山,一岭又一岭,似无路,似路路皆通,凭你脚力再怎么好,也绕个晕头转向;凭你熟读多少兵法,也一概派不上用场。所以,历代大军远道劳师,进入辽东丛林与高句丽作战,实在是件大辛苦事,加上地形陌生,难免明亏暗亏一并吃了。这其中,典型莫过于隋炀帝,为屈服高句丽这支少数民族,他屡发大军,终遭灭国。

隋炀帝登基前,隋文帝恼恨高句丽入侵辽西,派三十万大军讨伐,不料,东征途中未遇高句丽,竟碰上另一股天敌——飓风,只好不战而退。高句丽王高元躲过一劫,心中忐忑,忙遣使谢罪。

隋炀帝做了皇帝,召见高元,高元不知出于何种心理,采取避而不见的态度,惹恼隋炀帝,派九道大军分头进击高句丽。左屯卫将军辛世雄出玄菟道,沿浑河入苏子河流域;左候卫大将军段文振由南苏道,挺进苏子河谷。但是,左候卫大将军走到中途染病,数日后竟不治而死,因此这支部队的去向成了千年谜案。

隋炀帝这次下了一招臭棋,教训高句丽不成,自己损失惨重。一年余,隋炀帝再次兴师,不破高句丽誓不还。结果战斗激烈,收效不佳。更致命的灾难在于,隋炀帝未灭掉高句丽,却因战争消耗太大,伤了国本,导致遍地农民起义,内部分崩离析,人亡政息。

高句丽不畏强大对手,一点一点将战场向西推进,一次次获胜,或者说僵而不死,休养生息一阵子,又底气十足地与人纠缠,就是依仗辽东迷宫般的险要地理特征。征讨大军远行劳顿,高句丽以逸待劳;征讨大军不谙山川形貌,高句丽人机敏如猿;征讨大军缺乏给养,战斗力降低;高句丽人随身携带食物,甚至生拉硬拽上靺鞨等部族助阵,几方面因素综合,高句丽人的胜算自然比征讨大军大多了。

    7

大唐也曾在木底州与高句丽开战。彼时,高宗李世民执政,他在之前多次讨伐不成功的被动状况下,于贞观十九年(645年)三月,派名将李绩率步骑兵陆路迂回,渡过辽河,突袭高句丽的盖牟城(浑南陈相屯塔山上建盖牟城)。水路由东莱渡海,拔高句丽的沙卑城(大连金州—大黑山)。水陆唐军纵深长驱,李世民也率兵赶到,君臣一口气拿下高句丽的几座重城,其中包括木底州。端了木底州的唐将,正是李绩,那已经是贞观二十一(647)年的事情。

唐太宗通过这一次征缴,收复了辽东大部。不含朝鲜半岛北部。唐代的辽东疆域划分,大体和西汉四郡差不多,辽东包括辽河以东地区及朝鲜半岛北部。而当时的高句丽,为与中央政府抗衡,联络半岛的百济人,搞群狼战术。因此唐太宗有“九瀛人定,唯此一隅”的话。其实按照唐太宗本意,他是想打过鸭绿江,底定平壤的,无奈高句丽不与唐军硬碰硬,唐太宗便下令,迁移辽东7万户入中原,瓦解高句丽。

在这一次难得的胜利中,唐太宗难掩兴奋之情,写下一首《辽城望月》:

玄菟月初明,澄辉照辽碣

映云光暂隐,隔树花如缀

魄满桂枝圆,轮亏镜彩缺

临城却影散,带晕重围结

驻跸俯九都,停观妖氛灭

 

高句丽最终在大唐的追缴下偃旗息鼓,为大唐赢取决定性胜利的人,一位李绩,一位薛仁贵。无独有偶,薛仁贵大破高句丽时,也来到木底州,完全彻底地拔除这根钉子。随着高句丽政权的解体,高句丽人四分五裂,三万人逼迁江淮和山南地区,融入当地民族;一部分投奔靺鞨,成为渤海国的一支;靠近鸭绿江西侧的,逃遁新罗。

燃烧了六百多年的烽火渐渐熄灭,苏子河沿岸恢复沉静,这一片土地重新被动植物占据。直到明代,这里地广人稀,荒蛮幽闭。十八、十九世纪,这一大片森林河谷,宿命般的成了流民家园。有受日人所迫,涉鸭绿江逃亡到此的朝鲜人,有为混口饭冒死闯关东来的关内百姓。关内百姓无需多言,他们很快扎根,几代人下来,改了乡音,生成高大豪爽的东北人。半岛流民也落了户口,开垦了土地,盖了房子,娶妻生子。朝鲜人民在苏子河、富尔江流域安居乐业,俨然成为这片土地上的一份子。

地方史学家说高句丽人和扶余、靺鞨、鞑靼等部落一样,乃东北的古老民族之一。先秦的辽东,活动着秽貘人。秽和貘是两支民族,秽以农为主,貘从事畜牧业,即游牧。貘的族系相当大,早期有北发、貘国、向民、高夷等,之后出现夫余(扶余)、高句丽、梁貊、小水貘等等,苏子河和富尔江流域,正是高句丽族的主要活动区域。

高句丽国始建者朱蒙,本身就流着扶余人的血。他领导的高句丽族崛起之前,朝鲜半岛的主要居民乃箕子带去的汉人和土著三韩部落联盟。关于三韩部落联盟中的辰韩,多有史籍记载其出身说:“耆老自言秦之亡人,避苦役,适韩国,马韩割东界地与之。其名国为邦,弓为弧,贼为寇,行酒为行觞,相呼为徒,有似秦语,故或名之为辰韩。依照辰韩的自述,他们是先秦人民,为逃脱苛捐杂税,不得已远避遐荒,但他们的语言行为仍有秦的遗风,故别称秦韩。我又发现陈寅恪大师对辰韩的论述,与上面的几乎一致。高句丽崛起,逐渐渗透到朝鲜半岛北部,会合百济等弱小民族对抗中原。当时朝鲜半岛又多了卫满带去的汉人,再加上箕子的随众,朝鲜半岛不知居住着多少汉人矣!唐李绩灭高句丽,少数人逃到朝鲜半岛,又过二百多年,朝鲜才建立王氏王朝,及其之后的李氏王朝,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李氏朝鲜。

可见,辽东的高句丽族与半岛的朝鲜族历史上没有族系渊源。若说有渊源的话,经过那么多波折,多民族的血早已合流,谁又能说清,谁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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