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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杰”中最后的卑谦者,羸弱书生藏在内心的英雄梦

 趣文馆631 2016-09-29

公元695年七月初九,午后,盈川潭前。

那年,盈川遭遇罕见大旱,田地龟裂庄稼枯焦。

他一动不动地仰望着烈日,仰天长叹:“吾无力救盈川百姓于水火,枉哉焉!”语罢,他纵身一跃,跳入了盈川潭中。

“只要能降甘霖,以身求雨,我死何憾!”

至此,初唐四杰的时代终结,而他,是杨炯。

杨炯,字盈川,职业诗人


愧在卢前,耻于王后


“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晒未休”,这是杜甫评价四杰的名句,也给四杰做了一个实力排名。


对此,十岁时就被称之为神童的杨炯却颇不以为然。他常自谓道:“愧在卢前,耻于王后”。当他这句话被传出去后,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有人笑他“愧在卢前”是假,“耻于王后”才是真;也有人说他完全是文人相轻,是压根不服王勃。他真的如此高傲吗?


其实不然,透过他内心的隔膜,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失落的卑谦者。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如果非要将四杰的实力做个对比,来搞个排名出来的话,其实是件很困难事情。


在四杰中,论年龄,卢、骆相仿,比王、杨大了整整二十多岁,而王勃和杨炯同岁;论作品,骆、卢二人在创作上以七言歌行为主,王、杨二人又是以五言侓诗见长。


既然王勃和杨炯二人同岁,所擅长的又都相同,那么杨炯所说的“耻居王后”应该是:以自己未能超越同辈人王勃而感到羞愧,而非不满。


所以后来张说评论时才会说:“盈川文如悬河,酌之不竭。耻王后,愧卢前,谦也。”由此可见,杨炯原意不是文人相轻,而是惺惺相惜。


在王勃不幸去世后,杨炯写了一本《王勃集序》来悼念。在这本序中,他对王勃的才华大加赞赏:“君之所注,见光前古。……嗟乎促龄,材气未尽,殁而不朽,君子贵焉!”


这才是真实的杨炯,看着高傲冷酷,实则内心卑谦乐善。他之所以能毫不避讳的与旁人说出“耻于王后”这种话,只因为他是一个相当耿直的人。



初唐四杰合照



一群“披着麒麟皮的驴”


相比四杰中的其他人,杨炯的一生是比较幸运的。因为他生命中所有的不平静大都是因为他自己的性格所致,怪不得旁人,怪不得时代。


出身贫农的杨炯和王勃一样遭遇了武则天的时代,五岁进学堂,七岁能写文赋诗,10岁的时候就被举为神童试,二十六岁应制举,补秘书省校书郎,开始吃上了皇粮。


神童试,这是唐朝特有的产物,大概类似于让名牌大学里的名牌教授培训这些神童们,然后送进朝廷供点闲职,比如九品校书郎等。


杨炯也做了个九品校书郎,不久又待制弘文馆,得到了集贤大学士张说的鼎诚相助与指点,可谓意气风发,少年得志。


在这段轻松悠闲无所事事的日子里,杨炯并没有让自己闲着。性情耿直的他最见不惯某些官员的趾高气扬、矫揉造作,所以时常要骂上几句。


骂的次数多了,渐渐也就成为了习惯。有一天,杨炯随口就整出了一句惊天动地的“骂声”:你们这群“披着麒麟皮的驴”


什么是“披着麒麟皮的驴”呢?


《朝野佥载》上说:“唐杨炯呼朝士为麒麟楦,或问之,曰:今假弄麒麟者,必修饰其形,覆之驴上,宛然异物,及其去皮,还是驴耳。无德而失紫,何以异是?”


他不是骂一个人,而是骂所有人,不光大臣,还包括了皇帝。试想下,他把所有在朝官员都形容成了虚有其表的蠢驴,那么坐在龙椅上的高宗皇帝李治会怎么想?“哦,我的手下全是驴,那我成什么了?”


“一骂”毁一生啊!杨炯的这一骂不仅遭到了满朝文武的嫉恨,更是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从此,“官运横通”成了他一生遥不可及的梦想。


“皆为麒麟楦”


羸弱书生的英雄梦


公元682年,突厥进犯,成为唐朝西北部安全的最大威胁。


虽然长安城内仍是满目繁华,歌舞升平,但却经常可以看到快马加鞭的士兵来往传报西北前线的战情,以及增援部队频繁地开拔出城。


对此情景,心系国家安危的杨炯开始夜不能眠,忧心忡忡。可他仅是一名书生,只能舞文弄墨,无法一展鸿鹄之志,只能心里干着急。


而此时的朝廷内部却仍是一片倡诗重文的繁荣景象。对此,杨炯再也无法忍受,他毅然拍案而起,大声疾呼:“百无一用是书生!”并将此观点“大大咧咧”的写进了诗中——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这首便是杨炯的代表作《从军行》,整首诗气势恢弘,一气呵成,画面如一部立体电影,震撼决然,一往无前;想像激越豪迈,气壮河山;文字刚健轩昂,整肃雄浑;感情激越充沛,豪迈悲壮。


宁为百夫长,不做一书生


《从军行》不光是一首边塞诗,还让我们认识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杨炯。


虽然,羸弱的诗人只是纸上谈兵,在梦里作万夫不挡之勇状;虽然客观来看,在诗作上,他不如王勃文采飘逸,不如卢照龄耐读,也不如骆宾王老成淡远,但难能可贵的是他的直爽和豪迈。



杨炯:常思,提剑纵马,扫荡一切邪恶



卑谦的心,只为黎民百姓


由于他傲骨铮铮,对朝廷官员横眉冷对,故常常遭人嫉恨。


公元692年,杨炯被贬为盈川知县。离开长安时,好友张说特意写了箴言相赠:“才勿骄吝,政无烦苛”。


对此金玉良言,杨炯抱拳相谢,心里却不以为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朝廷的黑暗,怎能趋炎以对,默不作声呢?


此后,他生活在盈川,工作在盈川,远离了朝堂的黑暗,过上了编外公务员的养老生活。


杨炯所在的盈川就是现在的浙江衢州,而衢江之畔素有“四省通衢”之称,也是历代兵家必争重镇。



在任期间,杨炯为盈川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好事。因地理原因,盈川长年土地干旱,百姓经常食不果腹。于是,杨炯想了一个办法,通过大小财主出钱,百姓出力,来修建水利设施。为了实施这个计划,他总是带头做榜样。


如修九龙塘时,资金不足,他就带头出钱,将自己为人家撰写碑文所得的钱捐献出来,接着,大小财主纷纷出钱,百姓纷纷出力,九龙塘终于得以建成。后来,盈川百姓为了世代牢记杨县令的恩情,又将九龙塘改名为“杨塘”。 


奈何时运不佳。尽管杨炯在水利建设上花费了大量力气,但到第三年上,盈川气候竟出现反常现象,在急需雨水的时候,却偏偏赤日炎炎,溪塘干涸。


作为父母官,他心急如焚,向天求雨,无奈老天仍是滴雨未下,万顷良田处处皆是裂缝。


这一天,杨炯仍像往常一样打马回府,路人依然恭恭敬敬地行注目礼,并一再向他打着招呼:杨大人好!

他忧心忡忡满脸焦虑地点了点头,继续往自己的府上奔去,而身后又是一声:杨大人好!


他便忍不住回头望去,却见一位满头白发、衣着简陋的老者正颤颤地向自己问好,满脸崇敬之情。


久旱未雨,新修的水利工程解决不了问题,求雨问神也不管用。身为父母官,天天接受人们的问候,却与事无补,这让我情何以堪?杨炯匆忙点了点头,转身夺路走向自己的住处。


“我死何憾”


烈日当头,云彩漫天,完全没有变天的迹象。那些七彩的云朵只是悠悠地漂移着,无视盈川百姓焦急的心情,也无视他的存在。深深地叹了口气,杨炯感到一种锥心的痛。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那天,他缓缓的走向了盈川潭,一动不动地仰望着烈日,不知不觉眼泪流了下来。长叹一声后,突然他纵身一跃,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诚以身求雨,愿天怜见,以我卑谦之心,救黎民于水火,我死何憾!”


那年他43岁。


顷刻,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旱情解除,百姓得兴,盈川得兴。


那一刻,他不再是一位羸弱的书生,而是英雄,一位提剑纵马,敢与天地争雄的好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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