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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是人类存在的基本单位，也是认识世界的开端。扣除初期的童蒙愚钝，以及成年后种种忧烦困顿的社会负担，“少年十五二十时”的时期可谓最是轻盈亮丽的人生阶段，因此青春颂歌往往成为文学中普遍存在的主旋律。《红楼梦》也是从单一个体的角度，对其生命过程中短暂而绝美之青春阶段的聚焦，特别是透过少女特有的美感来展现。 就女儿的青春之美而言，一方面是容貌上如春花绽放的鲜嫩可爱。贾宝玉总是深受吸引而忍不住，尽享其芳香柔腻。如第二十八回，贾宝玉看着薛宝钗的雪白一段酥臂，不觉动了羡慕之心，暗暗想道：“这个膀子要长在林妹妹身上，或者还得摸一摸，偏生长在她身上。” 此外，女儿之美的第二个特点则是清新自然，心灵未受到社会现实改造。如第三十六回，贾宝玉所说：“好好的一个清净洁白女儿，也学得钓名沽誉，入了国贼禄鬼之流，……琼闺绣阁中亦染此风，真真有负天地钟灵毓秀之德。” 贾宝玉所宣示的“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这体现在流遍大观园的沁芳溪上，此水作为青春之泉，本是清净女儿的化身，而此园作为众女儿们栖居的净土，正如脂砚斋所说“处处未尝离水”。沁→水→净化（内在）；芳→花→美丽（外在）。 《红楼梦》中所呈现的少女之美，实际上还透过“富贵”的皴染而更加美丽动人，书名的“红楼”便清楚表明了这一点。小说中所写的闺秀千金都是真正的贵族少女。贾府“世代诗书”，林家“世代书宦”，薛家“书香继世”，李纨“名宦之女”，王熙凤“诗书大宦名门之女”，妙玉“读书仕宦之家”……故有贾母断言“世宦书香大家小姐都知礼读书”的原则性推论。 这些女子固然有着赵越须眉的才干灵智，但若非世家大族的陶冶教养，则将是“不拿学问提着，便都流入市俗去了”，也无法“越发历练老成”。否则，才学气度就难以全面展现其辉煌。同样地，这些女子固然个个天生丽质，但若无高度审美的精致装扮与诗书闲暇所涵孕出来的优雅气质，其美丽也必然失色几分，自非市井寻常的荆钗布裙所能彰显。如第五十回，让贾母惊艳不已的薛宝琴立雪之美，固然有着白雪、凫靥裘的加分，但若无“她的这个人品”，实在不能创造出比绘画还美的动人风姿。 当然，再辉煌的青春都必然会随着年龄而逐渐减色。“女大当嫁”的宿命，让女儿们注定都要步入贾宝玉归纳出的“女性价值毁灭三部曲”。即从“宝珠”到“死珠”再到“鱼眼睛”的质变过程。遑论有些女子在还没来得及发生质变之前，就因为各种磨难而香消玉损。这又岂是一两个护花使者的穷心尽力所能改变的吗？ 第五回，警幻仙子用以暗示众女儿悲剧的“群芳髓（碎）”、“千红一窟（哭）”、“万艳同杯（悲）”，主要便是透过“青春”的消殒而呈现的。随着青春之美的消殒，更是纯真心灵和受宠生活的终结，彼此陷入家庭的繁琐无聊与操心劳神上，无忧无虑的个人乐园年代就昙花一现地一去不返。更可叹的是，世间没有永远的童年，贾宝玉终究要被迫长大，在回首中只剩下了缅怀唏嘘和无尽苍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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