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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语巨匠——乔应甲(三)

 江山携手 2016-10-05

联语巨匠——乔应甲(三)

 

作者——张延华

 

    明代山西猗氏(今临猗)人乔应甲(1559—1627),是一位杰出的文学家、楹联巨匠。他的文集《半九亭集》在近年发现,是研究明末文学尤其是楹联文化的一件大事,《半九亭集》是集多种传统文体形式于一编的文学著作。

 

    二、京城候旨

    1.四不设席

    万历二十七年(1599)春天,乔应甲以治行高等被朝廷征召入京。他信心百倍地向朝廷回了旨,满怀希望地等待着升迁喜报。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左等右等,总不见圣旨下来。他只能在大街上徘徊,以消磨焦急等待的时光。他看到这里的官场,与他在襄阳任上勤勤恳恳为朝廷效力为百姓造福的情形完全相反,只是个互相妒忌、争名夺利的名利场!

    在这种追名逐利的名利场中,他感到彷徨苦闷,他不愿奴颜婢膝讨好权贵者,也不愿和这些营营苟苟之辈同流合污,他真想逃离苦海,自由自在地荣归故里。

    本来,在征书下达襄阳的时候,他已因长期劳累过度重病卧床,加上也讨厌一些谒谢参辞官场俗套,因而到京之后,他不仅不向上司请客送礼,而且谢绝了缙绅见的杯酒往来。他的这种与俗世格格不入的行为引起了纷纷议论,特别是那些以讨好钻营为本事的小人,更是讥刺讪笑,怒形于色。乔应甲一概置若罔闻,我行我素。为了表述自己的心态,并指斥世俗,他在病床上写下了“四不设席”四首诗:

    其一《谄人之席》

宦海滔滔已有年,穷奢极欲更无前。

盘中水陆罄山海,檐外笙簧震地天。

举足步趋组欲委,出言唯诺眼将穿。

旁人借问缘何事,名位熏心不计钱。

    其二《饵人之席》

声歌何处竞喧哗,为道东邻宴日斜。

争结勋珰为死友,每将抛引作生涯。

寻春游夏乘时令,赏菊观梅玩物华。

毕竟到头赢几许,无端时枉贵人车。

    其三《嘲人之席》

侠客当筳酒半酣,流连狂态亦难堪。

胸中荆棘生唇齿,眼底戈矛起笑谈。

妄指青红为皂白,假言李四嘲张三。

最怜阿附迎人意,弄巧卖乖总是憨。

    其四《扰人之席》

例禁有司扰里甲,那知辇毂更堪啧。

眠偕班皂同猫鼠,宠来兵番作爪牙。

首事中官为地主,次身行户亦东家。

满堂落得淘淘醉,背后抑榆笑口斜。

    也许正是由于这种刚烈的性格与做法,同官场的时俗相悖,得罪了当朝的权贵者沈一贯等,所以才使得乔应甲的候旨待命迟迟得不到音讯,一直等了三年才得到任命。可乔应甲仍然一如既往地坚持不请客不送礼。

    2.钦封“半寡”

    民间传说着一个皇帝钦封半寡的故事。三年的候旨生涯,乔应甲已是困顿不堪,只能靠为人代写书信维持生计。一日,他到会馆园后承恩寺闲游,希望能碰到代写书信的营生。这时已是春光灿烂,百花盛开,游人如织。只见庙宇巍峨辉煌,楼阁连绵起伏,香火缭绕,钟罄悠扬,真乃一处佛教圣地。

    乔应甲进得寺院,见雄伟的大雄宝殿四周围搭着高高的脚手架,原来年久失修的大雄宝殿正在重修。工匠们搬木运石,推土和泥忙得不可开交。只见月台上有几个泥水工正在和泥,有的持锹挖土,有的提桶倒水,有的用耙搅和。因土未经渗透,干湿不均,和起来既费劲又不均匀,大工也不时埋怨着泥中干土不少、难以施工。

    在一边观看的乔应甲禁不住直摇头:“怎么能这样和泥呢!”“你说该怎么和泥?”小工看着这个斯文的书生,料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乔应甲自幼生长在农村,各种农家活也都在行,“应当先堆土,再倒水,等水渗透后再和,就既省力又匀和。”小工们听他一说,也在理,就按照他的吩咐堆好土,挖好,倒上水,待了一会,才动铁耙搅和。但仍觉得很费力。乔应甲看着笑道:“你们还不如脱掉鞋袜,用脚捣更省力。”小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愿脱鞋袜下去。乔应甲脱下鞋袜跳进泥堆:“看我的!”一边叭唧叭唧捣动,一边还指挥着小工们把麦秸撒在泥中。不一会,一堆泥就被乔应甲捣的又均匀又润滑,大工们直喊:“好泥!好泥!”

    正在这里,一个工头走过来,笑着对乔应甲说:“看你斯斯文文,干起活来,倒是个好把式。你若愿意,就给咱帮匠和泥吧!”应甲回道:“行啊,只要有口饭吃咱就干。”工头连忙道:“哪里哪里,不光管饭,工钱也不少给你的!”乔应甲想,反正圣旨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倒不如就此当个小工,既糊了口,又可挣几个钱,还可减少心中的烦恼,便留下来做了一名小工。

原来,这承恩寺的大雄宝殿是郑贵妃当年生下皇子还愿兴建的,这次重修也是在郑贵妃撺掇下,皇帝下旨动工的。

    这天,万历皇帝心血来潮,带着郑贵妃与一帮大臣到承恩寺,一来游览,二来巡视大雄宝殿的重修工程进展如何。皇帝一伙人走到大殿前,看匠人们正在热火朝天地施工。皇帝忽然对一个赤膊挽裤在泥中捣来捣去的汉子发生了兴趣。乔应甲在襄阳以推宫代理襄阳知府时,曾在京城随神宗皇帝四次巡行承德,因而,皇帝对乔应甲不仅认识,而且是相当熟悉的。皇帝一看捣泥的汉子竟然是乔应甲,不禁好奇地笑道:“乔应甲,不成想你竟还是个半挂子呀!”

正在捣泥捣得忘乎所以的乔应甲,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转过脸一看,竟是皇帝。一听到皇帝说到“半挂子”,乔应甲灵机一动,立即跳出泥地,光着两只泥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称道:“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万历皇帝看到乔应甲的样子,觉得又好笑又好奇,问道:“乔应甲,何故谢恩?”

    乔应甲一本正经地回道:“吾皇圣明为‘寡人’,今日皇上金口玉言封臣为‘半寡’,岂有不谢之理!”

    本来,皇帝所谓的“半挂子”,就是半憨憨、二百五、八点子、半吊子的意思,说人不够成,而到乔应甲嘴里,却变成了“半寡”,分明是大官的意思。皇帝觉得不可思议,就问道:“乔应甲,你说这半寡作何解释?”

    乔应甲侃侃而言:“寡人者,一国之主也;半寡者,万家之臣也。只有君臣一心,才能国兴家安,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吾皇万幸,人民万幸!”

    万历皇帝听乔应甲这一解释,倒也合情合理,不觉心中大喜:“好啊!乔应甲,你果真是个天下奇才,寡人就封你个‘乔半寡’!”

    乔应甲闻言,再次磕头谢恩。

    万历皇帝道:“乔应甲,你不好好当官,何故到此为人和泥?”

    乔应甲答道:“臣在襄阳为官七载,两摄府籇,两次考满治行优等,被吾皇圣旨擢京升官。不料臣来京候旨已三年了,却得不到隆恩。”

    “真有此事么?”皇帝问身边的宰辅沈一贯。沈一贯只好面红耳赤回答:“的确如此。”

    “那也不能让人家候旨三年呀!”皇帝显然有些不满。

    在旁的南京户部尚书郑继之道:“我们已推荐过几次,却得不到任用。”

    沈一贯连忙接口:“一时没有合适的缺额位置呀!”

    后边的都察院左都御史温纯赶快建言道:“河南、四川几个省的监察御史不都缺员么!”

    一般来说,万历皇帝对大臣的谏疏,常常是不置可否,这次倒也干脆:“那就让乔应甲任四川道监察御史吧!”

    “还不赶快向皇上叩恩道谢!”温纯立即催促乔应甲。

    乔应甲忙叩头千恩万谢。皇帝带着诸臣回宫去了。乔应甲欣喜万分,赶快洗脚穿衣,谢绝工头,回会馆准备上任了。

    这正是:穷巷当如玉韫石;得时何异云升天。

    三、西台风云

    1.十渐条陈

    乔应甲于万历三十年(1602)三月二十六日得到皇帝圣旨,二十七日立即到都察院报到。二十九日,他便得到都察院指示,命他巡视北城。乔应甲深感责任重大,每天起早睡晚,认真巡察,务将京城一切流弊详细了解,想出解决处理办法。经过一个月的大街小巷明察暗访,乔应甲看到了京城政治的腐败,法律的松驰,官吏的舞弊,世风的败坏,以及种种骚扰造成人民的痛苦不堪。一桩桩一件件弊端让乔应甲怵目惊心,他感到京城秩序已到了非彻底整顿不可的时候了。于是,便仿唐初魏征的十渐疏,写成了《巡城十渐条陈》,向万历皇帝上疏:一曰人命减轻,二曰夫马渐烦,三曰监仓渐混,四曰打卯渐费,五曰优免渐滥,六曰征收渐重,七曰更名渐扰,八曰犒赏渐加,九曰贤否渐淆,十曰讼狱渐兴。万历皇帝御览了乔应甲的十渐条陈,大为震惊,敕令五城官吏均按乔应甲的办法彻底整顿治理。经过两三个月的整治,京师为之大靖,人民无不欢欣鼓舞,拍手称快。

    2.妖书惊案

    万历三十一年(1603)十一月的一天,自宫门及至大街小巷,传撒着一书,名曰《续忧危宏议》,书中措辞,假郑福成为问答,概言帝立东宫,实出一时无奈,将来必有变更。言郑贵妃与福王必取太子以代之,当承大统。书后署名给事中项应祥撰,四川道监察御史乔应甲刊行。当时的内阁大臣朱庚接到禀报,目为妖书,不敢隐匿,立即奏报,呈入御览。神宗皇帝一看雷霆大怒。立即命带上项应祥与乔应甲回话。乔应甲听说皇帝问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待问明根由,方知有人栽赃陷害。乔应甲本来为人就心地坦白,立得端,踩的正。此时听到皇上责问,一点不觉心惊胆战,倒是侃侃而对:“万岁息怒,从来妖书谤人,决无自书姓名招灾惹祸之理。刻上姓名,肯定是要栽赃陷害,请皇上明察。”神宗皇帝听乔应甲回答,觉得也十分在理,也就不再怪罪,只是吩咐沈一贯等深查此案。

    说起这《续忧危宏议》妖书一事,还得从《忧危宏议》妖书说起。

    万历皇帝的恭妃王氏,于万历十年生下常洛,为神宗长子。万历十四年(1586),神宗最宠爱的妃子郑氏生下皇子常洵,晋封为贵妃。按皇宫规制,皇太子应由皇长子储位,而神宗皇帝有心以贵妃子常洵立为太子,又恐群臣非议,因而皇储久久定不下来。此为国本之争,数十年成为朝臣朋党斗争的焦点。郑贵妃也确实不断在为儿子争太子位。万历二十四年(1596)吕坤在按察山西时,曾撰一书,名为《闺范图说》,收录历代贤良皇后,以为天下闺范。万历二十六年(1598)五月,太监陈矩购入宫中,神宗也不及披阅,竟搁置郑贵妃宫中。郑贵妃的哥哥郑国泰乘机重为增刊,把由贵妃晋升为皇后的汉明德马后列在首位,又加12人,而将妹妹的姓氏也刊入其内。后由郑贵妃亲自撰序,内有“储位久悬,曾脱簪待罪,请立元子,今已出阁讲学,籍解众疑”等语。这书传出宫禁,给事中戴士衡,阳劾吕坤,暗斥贵妃,说是逢迎掖庭。另有全椒知县攀士衡,竟大着胆子纠弹宫掖,至有“皇上不慈,皇长子不孝,皇贵妃不智”等语。神宗尚未动怒,郑贵妃偏先已含酸,凄凄楚楚地泣诉帝前。神宗正欲加罪二人,忽由郑国泰呈入《忧危宏议》一书。书中系问答体,托名朱东吉,驳斥吕坤原著,大旨言《闺范图说》中首载明德马后,明明是借谀郑贵妃。贵妃重刊此书,实预为夺嫡。神宗略略览过,便欲查究朱东吉究系何人。经国泰反复推究,谓东吉即指东朝,书名《忧危宏议》实因吕坤尝有忧危一疏,陈天下忧危,无事不言,独不言及建储,借此肆讥。万历皇帝大怒,令严查妖书事件。

    御史赵之翰以指大学士张位及充东宫日讲官的刘应秋,帝遂罢张位,外调刘应秋,应秋遂辞疾归。郑妃衔恨戴士衡、樊士衡奏章,以为妖书定出二衡之手,恼动神宗,即将二衡谪戍极边,就此了案。

    万历三十一年(1603)十一月,阁臣朱庚在寓门外拾得一书,书名《续忧危宏议》。朱庚阅罢,取示同僚,大家揣测一番,统说郑福成三字,无非指郑贵妃及福王,成字是当承大统的意思。大家目为妖书,由朱庚呈上御览。神宗皇帝遂命臣下严查此妖书事件,而大臣间也借机互相猜忌,公开攻击。妖书后署名,正是朋党小人为加害项应祥、乔应甲而栽赃陷害的。锦衣官王之祯等与同官周嘉庆有隙,言妖书为嘉庆所为,下诏狱穷治。当时的阁铺重臣沈一贯借机大肆迫害同僚,排斥异己。沈一贯此时正因楚宗案衔恨郭正域,且因内阁同官沈鲤素得士心,颇怀嫉妒猜忌之情,便与钱梦臬密商,嘱他伪列证据,向皇帝奏称:“此次妖书,实出沈鲤、郭正域手笔。”梦臬遂遵嘱照行。御史康丕扬亦连章迭上,不待下旨,便发兵追赶正域。正域正整装出都,乘舟至杨村,追兵已到,将正域坐舟团团围住。捕得正域家人十数人,拘入京中拷讯。甚至正域所善医生沈令誉,及僧达观,琴士钟澄、百户刘相等,一同捕至,严刑拷问。但终究得不到真凭实据。并到郭宅沈宅搜查,百般胁逼,仍然得不到证据。所幸皇太子素重正域,特遣左右往语阁臣,毋害郭侍郎。都察院温纯也代沈鲤申冤。乔应甲此时不避奸人陷害自己,且仗义执言上疏纠钱,为郭正域申冤,谓钱给事阿附首相,杀人媚人,又有为楚宗辨明冤状,一疏前后万余言,传奸相借刀杀人之情。沈一贯衔恨乔公,从此更加深了。

    妖书案对于乔应甲来说,虽然免去一场无中生有的灾祸。正是一念常惺,才避去神弓鬼失;纤尘不染,方解开地网天罗。然而,这也正是乔应甲搅进明末朋党之争的开始。

    3.守廉参贫

    万历三十三年(1605)钦命乔应甲巡按淮扬为巡盐使。按照都察院的规定,十三道监察御史中,在外巡按除十三省各一人外,尚有四人专管巡盐,其中两淮一人,两浙一人,长芦一人,河东一人。巡盐使,特别是淮扬之地,向来是人人眼红的肥差,可也是个产生贪官的深渊。凡到此地为官,不自爱者,往往以此为奇货。奸商墨吏也多设钩饵愚弄上官而从中获利。上官不能坚守清廉,往往被拉下水同流合污,大凡到家中送贿,到任上送贿,已成为家常便饭。

    乔应甲到任之后,原来的贪官污吏、奸商豪强也都试图通过请客送礼、施行贿赂的手段拉他下水,均被乔应甲严词拒绝。乔应甲谨遵自己的清廉做官原则:

    承家自有丈夫事;开国羞为聚敛臣。

    有些贪官污吏看到明里无法给乔应甲行贿,便暗暗派人到他的家乡给他父母行贿。

    一日,乔应甲正在忙于公务,忽然接到家乡来信,打开一看,正是老父教诲之辞:

    应甲儿鉴悉:

    尔受皇恩提携,钦命按淮扬为巡盐使。夫扬故称利薮,亦弊薮。凡官此地,不自爱者往往为奸商墨吏贿赂所诱。近日,常有淮扬官吏行商到家行贿,或三百金,或五百金,或珠宝古玩,均被为父为母严词谢绝。为父早有自书四事:一不受金暮夜;二不纳贿嘱托;三不图利放债;四不凭势欺人。望儿谨遵父训,自养其廉,勿辱我清白门风。万事以朝廷为重,律己以廉,抚民以仁,存心以公,莅事以勤,方能赢得好官名声。另嘱,正直中宜寓宽厚,毋发觉以毙贿者之命。父母均好,勿念。

                                             父字

    乔应甲满含热泪读完父亲的信,想起前一段有人想谋得肥差送贿三百金,有人为感恩送来五百金,有人为谋利送来奇珍异宝,均被他严词拒绝。不想这些人仍不死心,反而到家乡央求父母。要不是父母一向以清廉为守,果真接受了贿赂,自己真是跳到黄河也洗刷不清了。想到这里,他真为父母感到骄傲,也为自己有这样的好父母感到荣幸。

    由此乔应甲又想到上任以来,不断听到官民反映总漕淮抚李三才的贪奸之事。李三才,字道甫,顺天通州人。万历二年进士。授户部主事,历郎中,河南参议,山东山西学政,擢南京通政参议,召为大理少卿。万历二十七年(1599)以右佥都御史总督漕运,巡抚凤阳诸府。三才才大而好用机权,善笼络朝士,结交遍天下,性不能持廉,挥霍无度,为众廉洁官员所鄙弃。但李三才凭借着与东林党首领顾宪成交往密切,有东林诸多官员支持而肆无忌惮。即使在顾宪成眼中,李三才也用财如流水,显有贪贿,顾宪成自有难言之隐,有人不易知之悔。

    乔应甲想着自己身为都察院之臣,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凡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贪渎官纪者,都在弹劾之列,或露章面劾,或封章奏劾。这正是做巡按的天职本分。如果畏首畏尾,前怕狼后怕虎,才正是最大的失误,最难容忍的昧心。

    为了拿到李三才奸贪的确实证据,乔应甲骑着毛驴到民间,到现场去探听察访。他们走遍了盐场、漕运、码头、车马大店,也走访了正直的官员,合法经营的盐商,贫苦的贩夫走卒。所到之处,人们都切齿痛恨这个贪夫奸官。有的说李三隐匿漕运收入,下属官史揭露事实便受到打击迫害;有的说,李三才用金钱买通阁臣吏部,为自己非法行径作保护伞;有的说,李三才背靠东林党,培植亲信,结党营私,打击持不同政见的官员;有的说李三才卖官鬻爵,收受贿赂,贪赃枉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乔应甲在漕运码头上亲眼目睹李三才的爪牙们在阻拦过往船只,任意收取五花八门的税收;乔应甲在盐场上亲眼目睹李三才圈占官地,并用偷盗的皇木大建私宅;乔应甲在街市上也查得李三才一伙确实在开黑店卖私盐……这一桩桩一件件劣迹恶行令乔应甲怵目惊心,他决心向皇帝参劾这个官场败类。想到这里,乔应甲奋笔疾书,把多天来深入调查所了解的李三才的恶行秽迹,以“五奸十贪”写成弹劾奏章三番五次呈给皇上。

    为了惩戒众官员,乔应甲还将李三才的五奸十贪劣迹大书于承尘木板上传示各衙门,并刻入自己所著的《续看山集》中,分发给各衙门官员。这一下可轰动了整个徐州城,正直的官员无称快,李三才之徒却吓得胆战心惊,纷纷聚集到李三才处商议对策。有好心的官员害怕惹祸,悄悄告诉乔应甲:“李三才上下都有后台,你这样做就不怕惹火烧身?”乔应甲斩钉截铁地回答:“做御史,为巡按,本就是皇帝的耳目风纪之臣,怕惹人,怕惹事,就当不得御史巡按。忍人所不能忍,容人所不能容,只是识量大;言人所不敢言,发人所不敢发,只是见理真。干天下大事在心,最忌鼠头蛇尾;除天下大奸要胆,哪管虎须龙鳞!”

    参李三才,在乔应甲看来,是忠君爱国、恪尽职守、激恶扬善、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的正事,可在政治黑暗、朝廷昏庸的明末时期却成为引发阁部相争、朋党倾轧的导火索。在李三才全力依靠的东林党人看来,无异于捅了马蜂窝。不仅引发了长达数十年的你死我活的朋党之祸,也给乔应甲惹来了长达数百年的“阉党”恶名,真是冤哉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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