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部曲之一 班超VS贵霜之战（ad90年） 公元90年，复兴的东汉进入西域来管理自己的“祖产”，而新兴的贵霜帝国东进维护自己的贸易路线。很多人眼里，贵霜就是中国西部地区曾经被人撵出去的游牧集团——月氏人的后裔。关于这个论点其实还是有疑问的。现代关于后来贵霜帝国王族的起源依然有 月氏、塞种、巴克特里亚土著 三种论点，但是这不是我们要讨论的问题。关键在于在很多人眼里，南下的游牧不过是马上得政权的蛮子而已，比起农耕民族的兢兢业业不过是得逞一时而已。其实非也，贵霜帝国能和罗马、汉朝、帕提亚三大帝国一起并列于公元早期世界四大帝国，其本身的国力是非常客观的~其治下的各个产业都有极大的发展。融合了草原、波斯、印度、希腊四大文明成果的贵霜帝国有足够的实力向东发展。历史上甚少有军队会从帕米尔以西向东进攻，有后来的穆斯林做到了，也有帖木儿这样的毁灭之王的却功亏一篑。不过在经历了阿契美尼德波斯帝国和希腊人的巴克特里亚王国的铺垫之后，贵霜帝国将中亚和北印度的经济连为一体，发展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状态。这样等级的帝国完全有能力有资格对另一个大帝国发起战争。 贵霜帝国版图 下面是东汉的 但是所有的帝国都不是在一天之内建成的，要想了解当年贵霜人到底有能力派遣多少军队东征，还需要看看当时贵霜帝国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很不幸，大名鼎鼎的一代名王---迦腻色迦的时代还没有到来，贵霜帝国在公元90年也仅仅是处于草创阶段。在贵霜帝国建立之前，中亚到北印度地区经历了之前一个世纪月氏人、斯基泰人（塞种）、希腊人、印度人在中亚和北印度地区的连续混战和洗牌。战争爆发时，巴克特里亚地区和费尔干纳地区已经被新崛起的贵霜帝国占据。南面的包括阿拉霍西亚在内的传统北印度地区则由名义上向帕提亚帝国称臣的印度-帕提亚王国控制。这个节骨眼上贵霜帝国发展史上最重要的帝王之一的阎高珍登上了王位（AD80)，正巧就是与汉朝发生战争的前10年。贵霜帝国正是在这位国王的率领下四处扩张，此时帝国的首都是今天的喀布尔（高附）而不是之前张骞出使西域时候拜访过的大月氏在巴克特里亚地区的首都巴克特里亚城，也就是中国史书上的蓝氏城。 ▲巴里坤草原修建的大月氏祭坛 阎高珍在位20多年基本四处征战，南下印度地区，将印度-帕提亚王国赶出北印度，龟缩在其发源地锡斯坦地区。这不可能在短短几年里面做到，同时帝国的势力开始向北与乌孙、康居等传统的斯基泰人游牧国家接触，当然也包括了西域的三十六国。但是富庶的北印度地区无疑是帝国发展的重心，很难想象如此繁忙的帝国武装力量会突然改变自己的战略重心~全力发动一次远征。 贵霜东征军的统帅是一名叫“谢”的附王，附王到底是什么级别的职务呢？这要从贵霜帝国的制度来看。贵霜帝国的制度直接来自于希腊人的巴克特里亚王国，而希腊的这套制度也是继承自之前的波斯帝国。这名附王谢完全可能不是贵霜本族人，这样的异族王在波斯帝国、亚历山大帝国、巴克特里亚王国、印度-斯基泰王国、印度-帕提亚王国中都普遍存在，贵霜西面的帕提亚帝国也有一连串的附属国。考虑到当时贵霜的军事中心位于南方，那么考究西域的帝国北方完全可能是一位异姓王在为帝国打理。贵霜的军队仅仅像之前的波斯和希腊军队一样在某些地方进行驻扎，但是数量无论如何不可能很多。所以附王谢所带的军队基本不会有多少贵霜军队。他所统治的区域最有可能的就是毗邻西域三十六国的大宛，这个曾经被汉朝两次远征的地区在当时也是非常富庶的粮仓和贸易中心，所以这个地区完全有能力独立进行一次远征行动。 那么汉朝人所控制的西域地区又是什么情况呢？这个地区的国家因为地理阻隔因素，比较分散，经济水平和人口也相差悬殊。相比西面富庶的费尔干纳和巴克特里亚绝对是贫穷地区。那么汉朝要在当地维持1-2万级别的军队如何维持下去呢？如果胡乱敛财和搜刮资源，只会让当地经济迅速瓦解，反汉势力剧增。所以汉军在当地进行了喜闻乐见的屯田。正是这些屯田的成果确保了汉朝军队在西域的长期驻扎，也是后来班超进行防御作战的绝对基础。 ▲汉朝步兵 东征的贵霜军队到底强大与否呢？历史上鼎盛时期的贵霜军队成功融合了草原、东伊朗、希腊、印度的战争体系。大量轻装弓骑兵掩护的具装重骑兵是帝国军队的核心，这点与帕提亚是一样的。同时各种东伊朗、斯基泰、希腊、印度风格的步兵经常为帝国所采纳，甚至战象。伊朗-印度风格的民族自治社团制度确保了帝国境内各个民族将自己的军事技艺和技术在帝国需要的时候提供给帝国军队。不过中亚地区一直都是传统的骑兵战场，步兵只是在攻城战和守城战时候发挥作用的辅助角色，无论哪个民族入驻中亚都不能改变这个规律。无论是安条克三世面对的巴克特里亚军队还是李广利面对的大宛军队莫不如此。副王谢所在的大宛地区正好是斯基泰文化聚居区域，骑兵文化是当地军事的主流，斯基泰风格的骑兵组合与北方的乌孙、康居如出一辙。这样的军队在野战中可以八面玲珑，但是如果遭遇长期围困战略，那就只能呵呵了。虽然大宛地区必然有步兵队伍，甚至有罗马时代的作者记载的希腊裔步兵，但是中亚军事传统和此次军事行动的重要性都决定了这名大宛地区的副王不可能带上数量很多的步兵，这个问题在后来暴露出来了。 ▲贵霜帝国的骑兵部队 再来看看西域的汉军是什么情况，此时相比西汉的地方民兵体系，东汉已经将自己的军队定位于长期服役的职业军队了。这是一个不小的进步，虽然古代常备军比起近现代的有诸多不足。但是当一支军队长期驻扎一地并处于战争或者至少是高度战备状态的情况下，即使是古代军队或者民兵也可以拥有比较强的职业属性，战斗力偏高。西域地区的汉军就符合这个属性。西汉时代汉朝在塔里木盆地确实维持着万人以上的驻军，但到了班超的时代，由于经历了王莽动乱和王朝更替，一些前汉时期历史悠久的殖民城市如伊循、乌垒早就废弃了。公元10年陈良、终带杀戊己校尉刀护，率众投降匈奴，汉朝在西域最大的军镇高昌城亦告终结。至公元前75年汉明帝去世，西域城邦攻杀都护陈睦，汉朝因国家大丧、内部局势不稳而撤出西域人员：
总之，要想指望前汉至汉明帝时期在西域留下的根基能为班超提供什么支持，对不起，这是不可能的。从此班超带领他的36名心腹勇士开始了长期艰苦的孤身奋斗。到公元90年面对贵霜的班超按后汉书所载，在疏勒仅仅有孝章皇帝先后派出的“弛刑士八百”和“义从千人”。班超手底下仅有汉军1800人，当汉军在塔里木盆地不具备军事优势时，不敢指望西域城邦在面对贵霜这种超级强权的关头能给汉朝多少援助，毕竟这和塔里木盆地内部的打打闹闹不是一个位面的战争，况且就在疏勒以东的龟兹还是贵霜的同盟。即使乐观地估计有部分坚决支持班超的印欧人存在，班超手下的汉胡士兵总共也不太可能超过3000人。 虽然汉军在骑兵战略上早已没有当年汉武帝时代的高度，骑兵也并非其强项，不过以步兵作为主体尤其是拥有大量弩手的汉军非常适合防御城市和要塞。班超后来的战略即视为汉朝军队量身定做的。此外，汉朝经营下的西域已经具备了非常完整的防御情报网络，敌人入侵的情报会在第一时间内通过各处的烽火台传递到军营驻扎的城市。此外，由于西域地区的冶炼水平比较高，长期驻扎此地的汉军将会比内陆的同行更容易获得优质的护甲，在古代战争中这是非常关键的一个因素。 好了，分析了那么多因素，我们可以来试着还原这次战争了。虽然贵霜的副王谢号称7万大军来袭，但是这些军队基本只能是他所控制的大宛地区的兵力总数。放弃诸多城市和战略要地来攻打西域完全没有可能。其次，贵霜军队也对于西域的战场并不熟悉，所以一支近万人规模的骑兵主力、步兵点缀的军队才是比较合理的可能。贵霜军队可能也为一些步兵配备代步的马匹，从而让汉军认为来者基本都是骑兵。这点也可以从贵霜军队很快就消耗掉他们的补给品可以看出，这样的做法提高了军队的行军速度，但却加重了后勤负担。富庶的大宛完全有能力支撑军队远征，但是却甚少有步兵掩护辎重增援的记载，面对汉朝派出的截取粮道的骑兵部队贵霜脆弱的补给线轻易的奔溃了。这点都不得不让人质疑贵霜军队出兵的规模和步骑兵比例。 汉军的主力基本龟缩城内，屯田资源和清壁坚野战略让贵霜骑兵无所适从。同时因为缺乏步兵，贵霜军队别说是攻城，封锁城市的质量都很差，只能不断派出小股骑兵队伍去四处征集粮草。同时又无法有效阻断班超本部军队与外界的联系。汉军缺乏和精锐骑兵在野外交战的信心，也出于对自身防御体系的安心，坚决猥琐流。可以说从一开始，贵霜的这次远征就注定要失败的。准备不足和对于西域地形、汉军特点的不了解让他们的军事行动效率极低。倘若帝国进行了大规模动员，将更多步兵调往西域，那么补给线可以守住，市也不会那么固若金汤了。中亚和印度的复合弓完全可以与汉朝的弩一较高下，希腊、斯基泰、印度三种风格的重步兵也可以对城市薄弱环节发起突袭。甚至希腊和印度的技术人员可以将弩炮之类的攻城武器带上战场，大量炮灰也可以采用挖地道和堆土堆的方式慢慢围困和撼动汉军的防御。但是这些在历史上结没有发生，仅仅依靠骑兵很难有所作为。 ▲大宛地区的斯基泰人军队他们是入侵西域的主力 之后贵霜对于西域的渗透更加多的是依靠经济和文化优势的前进，附王谢的失败让贵霜人看到了占据西域的消费比太低，正如当年占据巴克特里亚的月氏人根本不想回到阿尔泰山脉和河西走廊地区的道理是一样的。 第一个古代汉家军队遭遇葱岭以西敌军的案例已经讲完了，明天给大家讲讲第二个： 唐VS阿拉伯 怛罗斯战役 (ad751年) 敬请关注。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