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抱歉，这并不是一篇煽情的文章。 曾几何时，我也有过理想，而今，我已经遁入了一个再沉闷不过的循环，上班，下班，交际应酬，回家睡觉，每个月的工资一发马上就还房贷，也不敢轻易换工作。虽说银行卡上不再是只有个位数，每个月也不用再为还信用卡而操心，身边的朋友换了一批又一批，我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他们跟不上我发展的步伐，所以我要去找新的圈子。得了吧，老赵对我说，他挺瞧不起我现在有一颗势利的心，他认为我除了买房和赚钱，已经没有别的爱好了。 其实老赵说的也挺对，他是我的一位老朋友，2014年当我还是个萌妹子的时候，开了辆自己分期付款买的破车，总爱得瑟着满世界跑。老赵就是那会儿认识的。我跟老赵在同一个写字楼上班，在我的小破车擦到他的雷克萨斯以前我俩谁也不认识谁。后来我上班迟到，心急火燎把他的车擦掉一块漆，保安叫来了老赵，他说，原来这辆招摇的破车是你的啊？我想呢，咱们这写字楼档次不低啊，怎么有人把车整的花里胡哨的还乱停，原来是个小丫头。我气急败坏，跟老赵好一顿吵，最后一打听我傻了眼，四千大洋，就那一块破漆，要赔四千大洋。我的车那一年已经进了三次保，再进，明年就买不了保险了。老赵看我低着头，他也有点不忍心，说，没钱就别买车，你没听说过买得起车养不起车么？肯定是问爸妈要的钱买车吧？ 我据理力争，这车是我自己买的，虽然我每个月只挣6000多，但我至少有追求，买个车怎么了？虽然我的车没你的好，但总有一天我也能开上路虎、宝马！ 哈、哈、哈。这就是老赵的回答，他挥一挥手，留下一句潇洒的话，算了，那块漆不要你赔了，下次小心点。 后来我跟老赵不打不相识，居然交了朋友，老赵是个挺文艺的青年，喜欢花几万块钱整个单反啥的，他当时的收入刚好是我的5倍多，所以我总跟着老赵出去混吃混喝，然而我也好心提醒他，老赵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花钱别总大手大脚，该买房了吧？该娶媳妇了吧？ 他像听到了天方夜谭，笑得花枝乱颤，他神秘兮兮地告诉我，房价就要跌了，整个2014年上海的房子就没什么交易量，他攒了100多万，准备等房价再跌一跌就抄底。我呢，虽然不务正业，从大学毕业就只有几千块钱的收入，但好在我父母机智，2012年的时候他们拿出几十万首付给我整了个破房子，100多万，每个月我用公积金和租金还着银行欠款，倒也很轻松。后来有一次偶然路过，我发现我那个破房子居然已经涨到200多万了，这么算下来，这样2年的时间，我就净赚100万啊，于是我发现买房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然而即使我再怎么劝说，老赵还是不予置评，他的一百多万积蓄很快就投入了股市，准备大干一场。 2014年底的时候，老赵真正的飞黄腾达了，恰逢牛市，老赵的一百多万很快就翻到近两百万，那段时间我也跟着老赵吃香喝辣，老赵意气风发，据说公司里倒追他的女同事都好几个了。 而我呢，也下了决心把我那个小破房子以200多万的价格卖给了一对外地来沪打工的小夫妻，还掉按揭，还掉父母当初给我出的首付，我又开始琢磨着再重新买一套房子。 为此我还特意换了公司，岗位没变，工资加了好几千，税前差不多有万把块了，老赵知道我要跳槽的消息挺不高兴的，他责怪我为了几千块钱不顾跟他的情分，因为我的新工作特别远，在漕河泾开发区，所以我跟老赵的距离一下子拉开了。我安慰老赵，没事，这不我还有车，我可以经常开着车来找你啊。老赵不信。 结果我还真的就没顾得上再去找他，每个休息天我都忙着看房，因为手里的预算不多，所以我也变得格外谨慎和挑剔。最后终于赶着在2014年末最后几天交了首付款，以300多万的总价买下了一对老夫妻自住的房子。老夫妻卖了房子准备去投靠嫁到澳洲的女儿，所以价格比较合理，加上整个2014年上海的房价都没怎么涨，市场不景气，我还砍了三十多万，老夫妻居然也同意了。 买这套房子花光了我手里所有的钱，余下的7成我办了按揭，因为新工作的工资高了，所以贷款也顺利办下来了。没钱装修，就刷信用卡，花几万块钱让师傅把墙重新刷了下，再置办了点简单的家具电器。准备年后就租出去，我自己还是啃老住家里。 买好房子，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想约老赵出来聚聚，他却去了欧洲旅游，一去就大半个月，在2015年的时候我才见着了他，他有了女朋友，在欧洲认识的，很漂亮。老赵给她开车门的时候我心里酸酸的，因为他的雷克萨斯前排座位不再属于我，我默默地坐到了后排，所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化为乌有。整个晚上我都沉默寡言，只问了句，老赵，你股票的钱怎样了？要不取出来买套房子吧，最近上海的房价涨了，我感觉差不多了，你别再等了。 老赵喝着五千多的红酒，得意洋洋，他说，股市里的钱已经快翻到三百万，而这时股市才4000多点，他打算在5000点前全部抛掉，买一套房子，其余的钱做理财，开始享受人生。 我觉得股市的钱就像天上掉馅饼，太不真实了，以前听谁说过，越容易挣到的钱越留不住。我试图劝老赵，而他根本听不进去，还说我买了房子是傻子，房价到6月还得跌。 这顿饭算是吃的索然无味了，我跟老赵之间仿佛隔了一道厚厚的墙壁。年后我的房子总算租出去了，这个时候那套房子已经涨到400多万，速度之快是我完全没想到的，而股市却在那个时候风云变幻，从5000多点开始跌下来，一连14天，每一天都是跌停，我担心老赵，不知道他抛了没，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一直都是关机。 这个时候我的工作又出现了变化，公司派我去广州分公司待一段时间，还给我加了点工资，走之前我想着小破车放着也没用就狠狠心以五万多块钱卖给了二手市场。到了广州后我也很快适应了新的工作，而老赵，则一直都没有联系过我。 最后我向几个朋友打听，才知道，老赵那个时候还借了钱炒股，最后他的三百多万跌得只剩下零头，还掉那些借的钱，老赵一夜之间资产归零，他连雷克萨斯也卖了才够还钱。 等我再见到老赵的时候，我俩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顿饭吃的格外心酸。我甚至不忍心再提股市和房子的事，老赵自己却问起，你那套房子现在价值600多万了吧？ 我嗯了一声，老赵自嘲道，当时怪我啊，不听你的劝，现在也只能重新来过。谁又能想到，牛市就这么一下子垮了？ 我不语，默默搅动自己碗里的饭，是啊，谁又能想到呢......吃完饭老赵提出送我，我谢绝了，因为我记得老赵的车早就卖了，我不想让他尴尬。老赵也没再坚持，电梯门打开，我走了出去，而老赵去了B2，就这样，各走各的路。 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我看到一辆熟悉的车经过，车牌换了，但我能认出那是我的车！而开车的人，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老赵的情意顿时从暗处浮出水面，只可惜，我们都再也回不去。 从来就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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