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是朦胧诗派的代表人物,曾被称为以一颗童心看世界的 “童话诗人”,在新诗、旧体诗上都有很高的造诣,其《一代人》中的一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成为中国新诗的经典名句。 顾城最为人熟知的是他灵性的诗风,与当时其他“朦胧诗人”高亢的语调截然不同。在诗歌与哲学中,顾城构建起了只属于自己的梦幻王国。他与同为诗人的妻子谢烨的爱情在当时也被世人称羡。 然而,1993年10月8日,这个梦幻王国崩塌了,而且是以无比惨烈的方式。“激流岛”事件使得顾城的童话蒙上了一层血腥的阴影。即使到今天,对顾城的评价仍分化为两极,难以统一。正如顾城自己在诗歌《山影》中描述的那样: 山影里 用这首诗歌来形容顾城本人,是再合适不过了。下面的视频是凤凰文化拍摄的关于顾城的记录片。里面有许多顾城生前好友的讲述,或许会为我们呈现一个更加真实的顾城。 ▼ 顾 城 语 录 *下面的配图是顾城本人的画作。他的画和诗一样天真趣味,充满想象力,不受拘束。
访 谈 答记者(有删节) 问:你认为什么是诗?它的意义是什么? 答:诗的领域,像世界一样广大,像生命一样奇异多彩,并不是一两个术语的小昆虫所能概括得了的,它将超越一切即定的界限。用流行的世俗的价值观去看待诗,就如同盲人摸象,即有所得,怕也只能得一鳞半爪,非要在诗中求功利其结果只能是煮鹤焚琴。 世界是广大的,生命和存在的可能是无限的。诗、美、那一片片光明,正是把人从狭小的观念存在中解放出来,归于自然。屈原、但丁、惠特曼、洛尔迦这些伟大的诗人都不是现存功利的获取者,他们在生活中一败涂地,而他们的声音,他们展示生命世界,则与人类共存。 小时候,我喜欢坐在屋顶上看了边的人,我看他们在尘土中舞动的手和脚,看他们衣服的颜色,看树枝一条条伸向天空。我爱他们,我不知道为什么,也爱天的颜色和那些鸟,爱春天对我说的话,我不知为什么。后来通过诗才一点点想起以前的生命,我爱他们,它们是我。 我曾像鸟一样飞翔,用翅膀去摸天空,像树枝一样摇动,像水草,我曾经是男孩,也是女孩,是金属也是河流,是阵阵芳香在春天里流动。我曾经是,所以现在也是,我感到了自身和在万物中无尽流变的光明。 我爱生命,爱它常幻常新的光明的游戏。我爱人,爱自己的手指。站在神圣的诗的面前,站在万象真理的银河面前,我说:我不是诗人,我不过是那光明留下的影子,我不会写诗。 问:你认为当一个大诗人应具备的条件是什么? 答:我认为大诗人首先要具备的条件是灵魂,一个永远醒着微笑而痛苦的灵魂,一个注视着酒杯、万物的反光和自身的灵魂,一个在河岸上注视着血液、思想、情感的灵魂,一个为爱驱动、光的灵魂,在一层又一层物象的幻影中前进。 他无所知又全知,他无所求又尽求,他全知所以微笑,他尽求所以痛苦。 人类的电流都聚集在他身上,使他永远临近那个聚变、那个可能的工作,用一个词把生命从有限中释放出来,趋向无限。使生命永远自由地生活在它主宰的万物之中,他具有造物的力量。 除了这个最重要的条件外,无疑还需要许多其他条件,使灵魂生长和显示。需要土壤、音乐、历史、道路、浓烈而纯美的民族之酒,需要语言,没有一种在大峡谷中发出许多回声的语言,成功是不可能的。 最后,我想还有些纯客观的条件不仅对于大诗人,而且对于小诗人也适用,就是要有食物,要有安静的空间和时间来进行他们的工作。 问:你对当前诗歌潮流怎么看的,其中有什么缺陷? 答:我是赞成百花齐放的,如果可能我更赞成百花百放。花各有季,不必开得太齐、太急,匆匆而来的容易匆匆而去。 问:你对读者的希望是什么? 答:把忘记的想起,把想起的忘记,在诗中看到自身。 1986 年 10 月于“漓江诗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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