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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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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这个大姐有几面之缘，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替别人忙一些事情与她见过几次。大姐那时长发飘飘，喜欢穿色彩鲜艳的连衣裙。背面看特别骚，正面看，就是个汉子。我是那种在公共场合特别怯懦的人，基本上不说话，不出声，很少有人会发现我的存在。对于大姐曾经请我吃过饭这件事，我一直心存感激。有一次工作忙完了就剩下我俩，大中午的，大姐看看我，说了句：“走，一起吃饭。”当时她跟我说什么话我全忘了，就记得有一个厨师还在我俩眼前做饭呢。之后我拥有了自己的一摊业务，与大姐在工作上再无交集。啊……人与人之间的冷漠有时候你无法想象，这种冷漠有时候并不是我们造成的，是这个快得令人发狂的社会。即使我们在同一个城市，即使我们的单位相隔只有两站地。说起来我和大姐毫无交情，我不过是个小崽子，大姐曾经请我这个小崽子吃过一次饭，仅此而已。我以为在以后的工作中我还会非常偶然的与大姐相遇，看她颇有江湖风范地侃侃而谈。今天我猛然发现，我们在这十年中大概非常巧妙地避免了一切有可能相遇的机会，虽然是同行，却是同行不见同行。大概是去年，我听到身边的朋友念叨，某某单位有一个大姐得癌了。我觉得她说的是大姐的名字。但是人就是会自我欺骗，在我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我的脑袋瞬间就木了，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我把大姐的名字记错了？有可能啊，我们那么多年没见了，可能我记错了。我又怕那个人是她，又想确定到底是不是她，我开始描述大姐的相貌：“你说的是那个长头发，大眼睛，说话特别快的那个人吗？”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经历，当听到一个不愿意听的事实的时候，你的大脑会帮你迷惑自我，把事情搞得一团乱，让你有一个喘息和逃避的时间。昨天我的朋友还有几个同事发布了朋友圈，说又一个同行去世了。我的脑子里猛然就想起了，大姐是一对双胞胎的妈妈，这么重要的信息我怎么当时没想起来？因为已经有同事在缅怀她的时候说，她撇下一对双胞胎儿女走了。不是我没想起来，是我不愿意承认，性格爽朗的大姐，曾经请我吃过一顿饭的大姐，走了。昨晚我一直睡不着，这看上去是一件不怎么与我相干的事却总是在撞击我的心。我跟老公说：“每当遇到这样的事我总是很害怕，我担心我也会在不久的将来死掉，在我还很年轻的时候，要命的是，我还抽烟，你说，我不会很快就死掉了吧？”我老公说：“我单位有个师傅，他父亲得了肺癌，当时他说‘只要我父亲过了这道坎儿，我今后一定不抽烟了。’现在他还抽着烟，他父亲还活着呢。”可是可是，可是七老八十死掉和四十几岁就死掉还是不一样的吧。“生命的长度是有限的，可是广度无限。你怎么知道四十几岁死掉的那个人生命不够广？”最后我又和老公说了那句我们在讨论生命问题的时候我的结语：“你要是敢死在我前面，我不会放过你的。”“所以你现在要好好保安养自己活得久一点，你要把我送走了再死，这是你欠我的。”“你也跟着来啊，你先把我送走，然后你也来。我都死了你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啊？莫非你想在我死了之后还好好活着？再找一个？你休想！”好吧，我们关于一些严肃问题的谈论到最后都会以我的各种不讲理圆满结束。我一次次地确认这样无厘头的信息，也不过是证明了自己很怕孤单罢了。江湖高手之间相互挑战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等到明天的，明天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谁知道明天还会不会看见太阳？
我们现在所诉说着的明天，不过是虚无，有时候是为了今天的我找一个借口，我还有明天，或者不再有明天，一种很悲观的假设。
既然很悲观了，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偷一下懒，或者堕落一下。
一旦堕落了一点点，也就滑下去了。
还好脑袋上总有一根无形的线拎着你，跟你说不可以。
最近在追《中国式关系》，现在国产家庭伦理剧、亲子教育剧、爱情剧、青春剧都少不了一个桥段就是各种出轨。
搞得我也心慌慌，我问过老公：“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的思想开了小差，你不会不肯原谅我吧？给我一次机会吧。”“哎呀，就给我一次机会吧，给我一次机会，我们还能在一起。”“未来几十年，谁能保证思想上不出问题啊？谁的意志是钢铁铸就的啊？说不定我就被哪个小鲜肉迷惑了一下下。”我的观点在慢慢改变，大概是随着年龄的关系，大概是开始看见越来越多的生老病死。20来岁的时候总是非黑即白，爱就爱，不爱就不爱，哪里有什么中间值？恨就是恨，凭什么要原谅？罪恶的人就应该受到审判和惩罚，不然善良岂不是跟傻瓜划上了等号？一个妻子和丈夫生活在一起，丈夫每天忙工作，从来不带妻子出去就餐，不要说法式大餐，连永和豆浆都没吃过，从来不跟妻子逛商场，从不带妻子旅游，从不碰家务，不知道孩子已经几岁了上几年级，每次回来都喝得醉醺醺，隔天早晨还要抱怨妻子为什么没有把报纸按照日期排好了放在桌上。丈夫说：“就因为生活乏味你就要和我离婚？谁的生活不是这样？”同样还是这个设定，妻子没有选择与丈夫离婚，而是和另一个男人搞起了暧昧。丈夫斥责妻子是婊子荡妇，妻子说：“生活太乏味了。”
丈夫说：“就因为生活乏味，你就给我戴绿帽子？”
这件事情，错在谁？是出轨的妻子，是要求离婚的妻子，还是对于家庭漠不关心的丈夫？如果没有原谅，就不会有理解，没有理解，也就不会救赎。活着的时候总是剑拔弩张，总是要论个对错，总是要争个你死我活，总是要看看是吃亏了还是占了便宜。人死了之后，大家纷纷悼念，觉得生命无常，高兴就好了，论那么多都是扯淡。可笑的我们忙忙碌碌以为自己得到了很多，老天爷打个喷嚏，我们不照样瑟瑟发抖？坚持自己所坚持的，哪怕是执着，执着在一件事上，直到忘了年龄，忘了时光。二战结束后，日本投降，大量美兵进驻日本。经历战争的国家民不聊生，很多人一夜之间丢掉了工作，她那一年只有24岁，被赶出家门，自生自灭。她找到了一份工作，以为终于可以养活自己，没想到却是慰安妇协会，专门为美军提供性服务。美军拒绝使用避孕套，在这期间她们每天接客人几十人，很多姐妹得了性病。之后在社会舆论的重压下，日本关闭了这些慰安妇协会。但是已经出卖肉体的女人得不到社会认可也丧失了就业的能力，她们只能继续站街卖春。玛丽小姐在这一些人里与众不同，总是穿着古典的衣服，挺胸抬头，仰着头颅，涂上鲜艳的红唇和雪白的粉。她的高贵得到了很多男士青睐，她只为具有绅士风度的男士服务，他们叫她“皇后陛下”。皇后陛下在妓女界大名鼎鼎，她迎来了久违的爱情，一个美兵把一枚翡翠戒指送给了她作为定情信物。1951年，美军被召回，皇后陛下在海港与爱人拥吻，就这样分别。从那之后皇后陛下对男人说，我可以出卖我身上的所有，但是请不要吻我，我不能出卖灵魂。皇后陛下日渐衰老皱纹丛生，然而仍旧保持着年轻时的装扮，擦很白的粉，涂鲜红的唇，站在街上。已经没有人愿意花钱去蹂躏她的身体，但是她仍旧站在那。她说：如果说我是一个妓女，那么我永远是一个妓女。作为一个妓女的本分，我会一直做下去。也有人说，她站在那里等待她的爱人回来，她画那样的妆容，是因为爱人看见会认出她。然而她的单纯并没有得到尊重，多数人因为她是妓女便对她百般憎恶，连理发店都不允许她进门，后来又一个饭店老板送给她一个椅子，每天她坐在椅子上睡觉。她穷困潦倒但从不接受施舍，她定期给提供给她椅子的那个老板送礼物，虽然只是一条毛巾。她喜欢写明信片，上面字迹工整。
70岁的时候她遇见一个人，那个人曾经因为自己的母亲是妓女而唾弃她。直到母亲死去他才幡然醒悟。他把对母亲的所有愧疚投射给了皇后陛下，每周都陪她一起吃饭。大家开始觉得街道里突然没了这个令人憎恶的老太太，好像少了些什么。皇后陛下曾留下一封信，信里她说：“如果再给我30年，我会努力做一个好老太太。”后来人们才知道，皇后陛下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在那里她卸下了浓妆，做一个平凡的老太太。2005年，皇后陛下与世长辞，等了一世，她也没有等来她的爱人。临死前她说：“我想起的不是孤单和路长，而好似波澜壮阔的海和天空中闪耀的星光。”
后来她的故事被拍成了纪录片《横滨玛丽》，有评论者说：玛丽是棵树，她站在哪里，哪里就成了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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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按照现在的样子活着吧，就像从来都没有受过伤那样。作者：山药，专栏作者，一个爱写字爱画画的女人。转自微信公众号我是山药（ID:shanyao700)。「十点散文」经授权发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