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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0-04 00:01 | 豆瓣：刘小备 （一） 阳光激烈，朝阳的车一直开到陈远家楼下，开足了冷气等陈远下楼。 陈远匆匆下楼来的时候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把一个购物袋折叠好放进手提包里。朝阳看见这一幕，把墨镜戴戴好，即使他知道陈远不可能在意他此时疼惜的眼神。 “好快，转眼十六年了。”陈远随口寒暄着。 “这帮兔崽子也真是会挑时候，非要这么热的天聚会！”朝阳一如既往大大咧咧的样子。 “你倒是都没有变！”陈远笑着转头看了看朝阳。 “哪敢变？万一哪天街头遇见你，你不认识我了怎么办？” 朝阳的话逗得陈远呵呵地笑。 “一定是桃子定的日子，她就爱跟我过不去，明知道我怕热！” 说到桃子，陈远莫名地尴尬了一下，然后叹息着说：“我跟桃子竟然也十六年没见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应该还是一样漂亮吧！” “她漂亮？我要怀疑你的审美了！不过也对，你的审美没好过。”朝阳心里留了“不然怎么会看不上我”半句没有说出来。 车子开到酒店门口，林曦已经等在了那里。 朝阳下车的时候林曦已经给陈远打开了车门。 “你小子就知道抢功，就不能把车门留给我来开？”朝阳对着林曦的胸口捶了一拳。 “从十六岁那年起我就想给陈远开车门了，你小子排队去！” 陈远笑着看他们故意地在她面前争风吃醋，觉得一下子回到了十六岁。 那时候的日子如今陈远偶尔还是会梦起，梦里的朝阳和林曦永远是十六岁的模样，剃着规矩的小平头，常年穿着校服，运动鞋上常常带着一脚泥，星期三和星期日会洗头，上课爱拿笔戳她的背，她一转身，两个人都装出一脸的无辜…… 漫长的高中生活因为朝阳和林曦的笑容明亮了不少。 陈远一直是众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她站在走廊上，长发被风吹起的时候，一走廊的男生都要转过头来，陈远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只安安静静地站着。安静的，温柔的，带着青春气息的漂亮的，这就是陈远。 桃子这个时候会风风火火地走过来，对着朝阳和林曦的后脑勺一人一巴掌，打完了还要说：“流氓！看什么看 ？” 陈远真羡慕那样的桃子，那样热情的毫无拘束的自由自在的桃子，真是叫人欢喜。 朝阳和林曦是出了名的陈远的护花使者，陈远也不拒绝，毕竟他们让陈远远离了很多不必要的烦恼。 三个人的关系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是在告白事件之后。 物理老师抱着一叠练习册走进教室的时候眼光就一直落在朝阳身上，意味深长。 “你们都是高中生了，有些事，孰轻孰重，应该懂了，有些同学啊，整天嘻嘻哈哈，丢三落四，这下被我抓住小辫子了吧？”物理老师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朝阳。 朝阳被物理老师看得浑身难受，干脆站起来，说：“老师你有什么就直说，你这么看着我大家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了呢！” “你要我直说？” “男子汉坐得直行得正，你说！” 物理老师一副“这可是你逼我的”地笑，然后拿出朝阳的练习册，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在一起的纸，再打开，特地清了清嗓子，大声读到：“Y，我喜欢你！括号，愿赌服输，括号。” 朝阳一下子愣住了，同学们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爆发出了一阵难以自控的笑声。 林曦瞪着朝阳，小声说：“卑鄙！不是说好了公平竞争的吗？你怎么先表白了？” 朝阳着急地说：“老师，那不是我写的！”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但确实是在你的练习册里发现的。来，大家看看，这个作案的同学很聪明啊，每个字都是画着写出来的，还挺有艺术感。这份小聪明要是用在学习上多好。” 大家都让朝阳别争辩了，还自作聪明用了个Y，谁不知道那是谁。 朝阳还是想尽力洗脱嫌疑：“那要是我写的，我为什么不放在陈远的书里而放在我自己的书里？” “咦？你怎么知道这是写给陈远的？”物理老师适时地又给朝阳放了一剑。 朝阳一听，彻底没话了，桃子一边捂着肚子笑一边说：“你小子就不能像个男子汉，承认了又怎么地了？” 朝阳气得一屁股坐下了，用手拍了下课桌，说：“没错，我就喜欢陈远了，怎么着？！” 同学们一听，都起哄地鼓掌。 陈远低着头，红着脸一声不吭。 （二） “桃子怎么还没来？”朝阳一走进酒店就大声地问。 “桃子来的路上临时被派去买酒了，估计得等一会才能到。”一个同学过来招呼朝阳，又跟陈远打了声招呼，对朝阳说：“你丫的接了陈远，还想着桃子，这么多年也没改变你流氓本性。” “滚蛋！我要找桃子算账，是不是她定的日子？选了十六周年聚会可以理解，选这么热的天实在太不合适了，你看把陈远给热的！”朝阳还在开着玩笑，陈远已经跟别的女同学手拉手地坐下开始叙旧了。 林曦摇着头，一脸无奈相，对朝阳说：“别贫了，陈远现在是有人疼的人，不需要你操心，你操心你自己行不行？都多大了还不结婚？快找个女朋友谈恋爱！你看，桃子都快结婚了，她说结婚前要以单身的身份跟大家最后再聚一次！” “朝阳，你到现在还单身是不是在等陈远？别等了，人陈远幸福着呢！”有同学起哄。 陈远微笑着说：“好啦，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说个没完了，这是个误会，你们还真当真啦？” 同学们一听哈哈一笑。 林曦投给朝阳一个“你看，你傻逼了吧”的眼神。 朝阳苦笑地看了林曦一眼。 兄弟之间，不说也都懂。毕竟曾经一起在喜欢一个女生的道路上并肩战斗过。 朝阳记得那些热成狗的夏天，他跟林曦每天傍晚都跟在陈远的身后，假装混在人群中，目送陈远回家，那段路，朝阳和林曦走得小心又幸福。 “陈远真好看啊！”林曦那时候说这句话的时候差点流下口水来的样子朝阳也还记得。 还有桃子的手掌力度，朝阳也一直都不敢忘，这么多年每每想起来还是觉得有心理阴影。 “啥时候收拾一下桃子，她打咱俩就跟打孙子似的！”林曦对朝阳说。 “你还想收拾桃子？我看对付桃子最好的方式就是低调，让她完全忘记咱们的存在才行！” 朝阳这话说完就忘，第二天又跟桃子吵起来：“我喜欢谁关你屁事？我就耍流氓了关你屁事？” 桃子也不多说，连环掌噼里啪啦地就打到了朝阳的后脑勺上。 林曦倒是真的见了桃子就躲，希望人群能把自己淹没，希望桃子彻底忘了自己。 倒是如林曦所愿，桃子很久都没有再对林曦动过手。 有一天下午，林曦跟朝阳躲在学校围墙外的树林里学者抽烟，林曦呛了几大口之后说：“这玩意儿应该让桃子学，学这个多受罪啊！” “我看你好久不被桃子打了身上痒了。”朝阳说。 “你别说，还真有点痒。” 两人嘻嘻哈哈地一边笑一边咳嗽，硬是学完了一整盒香烟，虽然没什么进展，但是两人还是决定再买一包，这样受罪的事确实要让桃子来学一学。 课间的时候朝阳坐到了桃子的旁边，悄悄地递给了桃子一颗烟，说：“要不要试试？这个呛啊，实在适合你！” “你抽烟？” “我没有，我就抽了一根，这不来找你有福同享了嘛！” “陈远知道你抽烟了吗？” “喂，你可不要去跟她乱说啊，我真没抽！” “陈远！”桃子张口就喊。 朝阳一把捂住桃子的嘴巴，硬是把桃子拖出了教室。 陈远看着朝阳和桃子奇怪的举动，转身问林曦发生了什么，林曦说：“别管他们了，闹着玩呢！” 而抽烟这件事，桃子还是把朝阳打了一顿，但是打完之后她跟着朝阳也去小树林试了一根，呛得满眼泪流。 朝阳看着桃子流眼泪笑得差点在地上打滚，原来桃子也会流眼泪，原来桃子也烈不过香烟，原来桃子也是水做的。朝阳觉得这些东西安在桃子身上太滑稽了，笑得自己也流出泪来。 （三） “你们还记得朝阳当年写了张告白的纸条，结果放在他自己练习册里的事吧？就这智商，难怪这么久了他还单身！”同学又说到当年的告白事件。 “那个事我是真的冤枉，真不是我写的。既然你们说起来了，林曦，你丫的快承认，是不是你写的？是不小心放在了我的练习册里了还是想陷害我？你丫的心机很深啊。”朝阳一脸的认真。 林曦一拍大腿，说：“我要是有那心眼我能追不到陈远？” “那倒也是！”朝阳点了点头，“你丫的这么笨！”说完过了一会儿，朝阳又说，“那到底是谁写得呢？还真TMD成了悬案了！” 陈远笑着往朝阳的方向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桃子站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手肘推开门，大声地说：“能不能有个懂得怜香惜玉的来帮个忙啊？” 林曦哈哈地指着朝阳说：“哎呦，准新娘来了！朝阳，只能你去了，我们都是有老婆的人，不能随便怜惜别的姑娘。” 朝阳瞪了林曦一眼，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乖乖站起来，走过去接桃子手上的酒。 “朝阳你还单着呢？瞧你那出息！”桃子快步走到桌前，把酒往桌子上一放，松了口气。 “谁单着啊？我女朋友多着呢！” “喂，陈远可在这呢，你说话真大胆。” 陈远笑着跟桃子打了声招呼，说：“桃子，别开玩笑了。” 大家都笑哈哈地围坐了过来，一张大桌子上坐了二十多个人，顷刻间个个都成了当年的那个高中生。 同学聚会这种事，除了一起谈谈从前，在回忆里祭奠青春岁月，别的也没有什么好说，毕竟时间带走了曾经的他，如今的生活也各不相关。 但是往事的魅力还是醉倒了一大批同学。 这顿饭整整吃了四个多小时，最后就剩下陈远和桃子还是清醒的。 陈远走过去坐在了桃子身边，说：“桃子，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桃子很紧张地看着陈远，尴尬地笑着说：“如果是以前的什么小秘密就不要说了吧，都过去了。” “不是那一件。” 桃子心虚地看了陈远一眼，然后眼神就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才合适，慌忙间拿起桌上的酒杯，对陈远说：“别说了，干一杯吧！” 陈远摇了摇头，说：“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有一天我看见一个跳槽走了的我以前的同事发的微博，说他有个滑稽的同事，聚会的时候喝醉了，因为别人要吃桃子他跟人打了一架。我就在下面评论里问，那个同事叫朝阳吗？” “看来还真是朝阳，这个人脑子有病的。” 朝阳迷迷糊糊抬头盯着桃子，说：“你说谁有病？” 桃子还没回答，朝阳又被林曦拉了过去掰扯，掰扯当年到底为什么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追到陈远。 陈远点点头，说：“一直也没有机会告诉你，本来听说你要结婚了，我想着那就不说了吧，可是没想到你提议今天聚会。我记得这个日子。” 桃子嘴巴一撇，眼泪落了下来，看着陈远，说了句对不起。 “你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他没喜欢过我，只是他自己可能不知道。” 桃子苦笑一声，说：“怎么可能。” 陈远也是苦笑。 那年夏天，有一次陈远忍不住了，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朝阳和林曦，说：“你们俩不要跟着我了。” 朝阳和林曦傻笑站在原地，说：“我们不是跟着你，我们放学也要回家的呀！” “那过来一起走！”陈远说。 朝阳和林曦互相看了看，然后慢慢走到陈远跟前。 “一起走多好，很奇怪啊你们，干嘛老是跟在我后面走。”陈远说。 走在旁边的桃子，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转到另外一个巷子里去了。 “喂，朝阳，桃子不见了哎！早知道她不会发火，我们就直接跟陈远一起走了好了呀！朝阳，其实桃子也不错哎，要不咱俩不要争了，我去喜欢桃子好了。”林曦嘻嘻哈哈地没个正形。 结果话刚说完林曦就被朝阳放倒在了地上。 “你干嘛啊？莫名其妙！” 朝阳让陈远先走，然后气愤地对林曦说：“你这个叛徒，我们说好了一起喜欢陈远，你怎么能说撤就撤？你撤了我赢得也不光彩！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走在前头的陈远听见这句话，心里黯然。 看着沉静的陈远其实内心无比骄傲，这骄傲也是众多仰慕者为她建的塔，她在塔尖看众人臣服的风景已经习惯了，朝阳的态度放在了她的面前，即使她对朝阳存有一丝悸动，也都被骄傲掩盖了。 那个赌到底为什么要打呢？陈远也记不清楚了，大概是不服气吧。当时桃子说那两个同学在谈恋爱，陈远说不是，明明那个男生喜欢的另有他人，然后他们就打了个赌。 陈远想，自己倒是个从来都没错过的人呢！ （四） “到底是谁，当年陷害老子？是谁写得纸条，都过去十六年了还不敢承认？”喝得满面通红的朝阳忽然站了起来吼道。他也还是无法放下这件事。 林曦在一旁鼓劲：“就是！真不是爷们！喜欢陈远的人那么多，你承认了又能怎么了？又不丢人！” “到底是谁？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承认了行吗？我TMD太需要这份清白了，真的，求求你了哥们，你还我清白，我请你喝一年的酒！” 朝阳刚刚说完，酒桌上一圈的醉鬼哗啦啦地都把胳膊举了起来，纷纷自告奋勇说是自己写的。 朝阳几乎是绝望地坐下往椅背上一躺。 “朝阳，你为什么需要这清白？”桃子问道。 朝阳抬起头看着桃子，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个答案。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Y，可能根本就不是‘远’，而是‘阳’呢？”桃子又问。 朝阳听完这话懵了三秒，然后哈哈大笑，说：“怎么可能？谁会喜欢我？傻啊？” “是啊，我傻啊！”桃子说完这话脸红着低下头，眼泪打在了手背上。十六年前的今天是桃子十六岁的生日，那天她借着赌输的勇气写了一张告白的纸条，可惜，偏偏远字拼音首字母也是个Y，她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要埋怨。总之十六年过去了，她没法忘记。 “哈哈，就是，朝阳很有自知之明啊！”大家还在起哄笑话朝阳，哈哈的笑声里，众人完全没在意桃子说了句什么。 陈远给桃子递了张面纸，说：“你们俩都挺傻的。” 虽然大家都在笑着，但是朝阳听明白了桃子的话，他又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看着桃子，问道：“今天是你生日对不对？” 桃子点了点头。 大家停下笑声，渐渐觉到了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 “那天也是你生日对不对？” 桃子又点了点头。 朝阳不敢相信地看着桃子。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远笑笑，说：“我早说了都是误会，大家都不相信，我这个人还真的从来没错过呢！” 林曦还一头雾水，桃子已经起身告别。她拿起酒杯说谢谢大家能来，她见了想见的人，说了想说的话，现在终于可以好好地去准备结婚了。 桃子走出去之后朝阳还是愣在原地。 陈远说：“你真的不去追吗？” 朝阳摇摇头，说：“不了，十六岁的告白怎么能当真。” 收到纸条的那天晚上朝阳仔仔细细地研究了那张纸条。 果然让他在纸条的背面看见了印过来的反着的“桃子”两个字，这应该是桃子在写这张纸条的时候下面垫了自己的本子。 那么桃子为什么要替自己向陈远表白呢？ 难道是桃子喜欢林曦？所以希望陈远接受自己的表白？ 这个问题困扰了朝阳十六年，到今天才终于明白。 （五） 天黑的时候大家四处散开，彼此说了再见。 朝阳把车停在马路边，想了想，拨通了桃子的电话。 桃子奇怪地问：“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我很早就有你的电话了。” “那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我知道你也有我的电话，你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桃子沉默。沉默里有太多的委屈了。 桃子想，我也是有骄傲的啊，先告白的是我，这么多年默默做傻子一样喜欢你的人是我，我怎么还能拿得出勇气跟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联系呢？ “你现在在哪儿？”朝阳问。 “我啊，哦，我在看家具，你不知道，结婚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好烦哦。” “你根本没有要结婚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咖啡店怎么可能卖家具？” 朝阳说着从车里走下来，穿过马路，推开咖啡店的门，朝桃子走了过去。 （完） 查看原文 ? 版权属于作者 商业转载联系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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