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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乐园

 昵称535749 2016-10-09

2016-10-05 09:00 | 豆瓣:鲸鱼

搬到二楼后,家里的许多盆栽都留在楼下,门前或是巷道墙边。不止如此,楼上的小阳台也摆放了七八盆植物,房间的窗台,楼梯的转角和天台,也都有爸爸给植物们安的家。几天前的夜晚和侄子在门前乘凉,他淘气贪玩,把巷道盆栽的七八瓣鲜嫩绿叶掰落下来,拍拍屁股回家了。昨天爸爸才在门口看见,毫不意外地生起气来,以为是附近的小孩乱采乱摘。知道是他孙子摘的,只是很无奈地抬手拨弄叶子看了看便罢。小侄子好动,总爱毁他的盆栽。小时候,我和姐姐随便摘几瓣叶子玩都是要挨骂的。爸爸是真的热爱花草,谁要是不小心弄掉了一片叶子,他都心疼得不行。我对植物的生长并没有什么耐心,看见爸爸拎水浇叶,也不知道为何他总喜欢栽种这些植物,大部分不开花,只有一年四季的绿叶,想来有点无聊。但也许花盛一时衰一时,绿叶却可以常青。寒假的某天清晨,奶奶捧着一盆红花到家里来,说是在马路上撞见就买了,才十五块钱。爸爸欢喜地解开塑料袋,轻盈的绿叶探出头来,寥寥几个红色花苞还没有盛开。爸爸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走向阳台,挪出一个空位小心放下。

从我的房间窗户往外望,可以看见三四米高的莲雾树和龙眼树。莲雾树打开如大伞的繁密枝叶,在夏阳的照耀下有深浅不一的绿,没有开花,也没有结果,在这个季节,它只是静谧地生长着,不受打扰。龙眼树已经长出褐色的小果实,成簇聚集在一起,小小的还不能吃,长得高的势必会等成熟后独自跌落下来,滚到水泥地上无人捡,连零落成泥也难。较低处的可能等不及熟透,就会被附近的小孩摘了去。修路时,爸妈还在门前守着,怕这两棵树被人砍掉,它们从矮树长到如今的高大,也陪我走过了好多好多年。当然我也不像小时候嘴馋,整天望着未成熟的果子着急了。

我小的时候,爷爷奶奶住在带天井的院落,院内有一片宽阔的空地,老人家就栽种了很多花花草草,大概有二三十盆。读小学时,常常放学回家写完作业,我和姐姐都会跑到爷爷奶奶家玩。一进门就看到爷爷提着一桶井水在浇花草,那副琢磨的神态几乎跟爸爸一模一样。我们和堂姐堂妹在天井旁边玩跳皮筋,边跳还边唱起歌谣。偶尔也会玩丢沙包,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拿一个小皮球当沙包。然而人躲过了皮球,花草却要遭殃。要是不小心砸到爷爷的一盆植物,可就要挨骂了。如今回想起来,爸爸的脾气还真是跟爷爷一样啊。

爷爷奶奶的院落之外也有我的童年乐园,一群孩子成天跑到屋外的树丛中玩耍,像一个微缩版的神秘小森林。地面一年四季铺满落叶,也有还没成熟就被我们淘气拽下来的幼叶。在那里,我们拿着大人们弃置的茶具或碗勺玩过家家的游戏,也许是杯口缺了一角,也许是茶杯摔碎仅剩茶盘,但对于小孩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玩具。除此之外,吃完果冻的塑料杯、雪糕的小木棒等,也都会成为争抢的「餐具」。满地的沙土成了游戏里的米饭。我们把树上的叶子摘下来,地上的杂草拔起来,像平时妈妈摘菜一样,把叶子摘成一小段一小段的,然后到屋中井里挑水,叶子用水洗过放进「锅」里开火炒菜。所谓开火,也就是在煤气炉造型的玩具上假意旋转动也不会动的开关。红色花瓣加水,再用铁勺碾压出红色汁液,有时会把花瓣残渣舍弃,有时又会假做「食物调料」,也没个定数,当下怎么开心怎么来。红色的汁液制成「饮料」后倒进杯里,有人扮演客人,有人扮演主人。客人来做客时,主人就会主动奉上一杯「饮料」。若是绿色叶子,则碾压做了茶水。采摘来的小花蕊则做成摆盘。一大桌饭菜的功夫,来来回回在树丛中奔跑,每次煮到一半时,想起缺了这个少了那个,就跑进叶堆里摘了再回来继续「做饭」。精心准备了很久的饭菜,吃喝却很快,往往几分钟就结束了。茶水或饮料端起来假意喝完,再随手倒掉。懒得折树枝当筷子,就拿食指和中指当筷子使,端起一碗「饭」来,再夹几口「菜」,表演性的吃喝也是有滋有味。

我们也爱玩捉迷藏,高长的树和草都能让小孩子轻易躲藏。然而花草树木多,虫子却也是不少。在里头走动,要随时警惕不知何时会从树上降落的虫子。游戏里没被揪出来,反而被从天而降的毛毛虫吓跑出来的时候,我也是有过的,事后理直气壮地耍赖说自己没有输,都是虫子的错。我最喜欢这里的果树,桑葚树,木子树(也就是番石榴树),柚子树,还有林檎树。果子成熟的时候,我常跑过去看昨天还泛着青涩不太成熟的果子今天能不能吃,再找找有没有新长了什么果子。桑葚果从带黑点的小白果变成粉红色,再从深红色到黑色,我眼巴巴地盼着桑葚早日成熟,然后手拿塑料袋,掂起脚尖采摘黑桑葚。有时候边摘边吃,也没有洗。一次摘果子扒拉高处的树枝,忽然一只小飞虫落到我眼睛里,难受极了又揉不出来,我以为小虫子再也弄不出来了,眼睛要瞎,就哇地一声哭了,跑回屋里找奶奶。她把手指放进嘴里抹了唾沫,再揉我的眼睛,边揉边吹,过会就揉出一只比蚊子还小的飞虫,我这才止住了哭,奶奶洗来刚摘的桑葚给我吃。初中的时候我已经不会再去摘桑葚了,奶奶自己摘完树上的桑葚,熬成甜而浓稠的几瓶桑葚果酱,特地拿来我家,我把它抹在面包片上吃。

中秋是柚子和林檎的成熟时节。好几年的中秋节,我都跟在奶奶身后进入那片小林子。奶奶手执一根特制的长竹竿,瞅准哪个柚子大了成熟了,就借着竹竿的方向,双手发力把它拽下来。柚子与大树相连的根枝断裂了,轰隆隆地摩擦着树上的柚叶滚落下来。为了不被柚子砸到,我跑过来避过去,躲闪避开柚子落地的方向,等它躺在地上时才敢走近,蹲下去把柚子抱起来装进塑料袋里。柚子树冒出来的柚子很多,奶奶总能装上一袋又一袋,分着拿给家中几个儿女。我记得那柚子,小小个的,青绿色的柚皮却特别厚,剥开后吃起来,浅红的果肉酸酸的,还带着些苦,没有市场上买来的柚子甜。但这棵柚子树结出来的柚子有一种只属于它的味道。林檎树反而显得娇贵。每年结那么几颗,只够每人分一小块尝尝它的清甜味,虽然偶尔会有很大的一颗存活下来。也许因为这样,中秋前夕去摘柚子,我都会特地绕到林檎树边看看,结出来的果实被奶奶用白色塑料袋套起,但也只是几颗而已,真不可爱。

我小时候爬得最多的是木子树,这也是种植最多的果树。木子成熟时,五六个女孩熟练地爬到树上摘果子,摘满两个口袋后,还觉得不满足,又摘了好多扔到地上,等着从树上爬下来捡。青涩的木子从高处掉落也没事,蹭掉点绿皮之外,果子还是好好的。有时候在路边的树上摘,望见对面的木子树上,几个男孩子也爬在树上边摘边吃。小小的木子甜里带酸,是可口的味道,只是未成熟的果子会微微发涩。整个时节,都能在林子里闻到木子腐烂而甜腻的气息。熟透却没人采摘,或是太高而采摘不到的木子,在果蒂与枝叶分离脱落后,滚落到地上摊成一团,软黄的果皮爆裂,露出粉红色果肉。想起在树上乱窜的我,忽然觉得侄子只能偷拔几瓣爸爸的盆栽真是太不淘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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