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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三部曲”|柴可夫斯基第四、第五、第六交响曲赏析

 阿里山图书馆 2016-10-12

彼得·伊里奇·柴科夫斯基(俄文:Пётр Ильич Чайковский,英文:Peter Ilyich Tchaikovsky)(1840年5月7日—1893年11月6日),俄罗斯浪漫乐派作曲家,也是俄罗斯民族乐派的代表人物以及世界最伟大的古典音乐作曲家之一。柴可夫斯基所创作的作品与其一生的情感经历密不可分。他曾在致梅克夫人的信中说过,不论我的音乐作品是好是坏,但有一点我是知道的,那就是它们出自我内心无法压抑的欲望。我在用这种音乐语言说话,因为我永远有话要说......“老柴最后的三部交响曲(第4-6)是他一生创作的顶峰,也是他悲剧人生的一个总结,三部作品的内容达到了哲学的深度。【新思享研究与批判】本期之所以选择这一主题来写,是因为小编今天在整理工作文字的时候,音箱里正好响起了柴五的旋律,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感涌上心头,一度甚至潸然泪下。

      


柴可夫斯基的一生创作了大量各类不同体裁的音乐作品,在这些风格不同、题材不同的作品中充满了感人肺腑的真挚情感,他的音乐就是他无法用语言表述的心声。他所创作的旋律,抒情中带有紧张的力量,这种旋律善于表现人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内心激动、不安与徘徊,向听者传达了一种强烈、深刻、自然、真实的感情,其中交响曲作品最是他得心应手表达这种情感的载体。柴可夫斯基一生共写了7首交响曲,也有人说是6首,将《曼弗雷德》排除在外。从他的第一交响曲《冬日的梦幻》起,柴可夫斯基所特有的悲剧性情感就始终渗透在他的交响乐作品中。这种情感在第四、第五和第六交响曲中表现的更为明显,因此,这三部交响乐被理论家们统称为“悲剧三部曲”。

1877年,柴可夫斯基创作完成了第四交响曲(Tchaikovsky:Symphony No.4 In F Minor, Op.36),并把它献给了梅克夫人,称之为“我们的交响曲”。柴氏第四交响曲可以说是一部心理交响乐,这部作品的诞生本身就被赋予了作曲家在这一时期的许多心理状态上的特点。第四交响曲创作期间,柴可夫斯基个人经历了不幸的婚姻,俄国大地经历了俄土战争。他在写给梅克夫人的信中说到,”我们的这部交响曲是纯粹抒情的过程。这是心灵的音乐自白,她充溢于心,按照自己的特性、通过声音宣泄而出,就如同抒情诗人借助诗句倾诉衷曲一般。不同的只是音乐在表现千变万化的内心感情时又有无与伦比的有力手段和细致入微的语言。“从第四交响曲中,我们不难看出,个性敏感、婚姻的磨难,以及社会生活的变化使柴可夫斯基的创作风格更加鲜明,悲剧性的情绪、忧郁的情感像大雾一般笼罩在这部作品中。此时作曲家已经把自己的艺术创作视角对准了平民小知识分子的普通生活,而且真实的描述了他们面对个人生活的坎坷和社会生活的动荡的心理历程,表现了他们对生活的热爱,为争取自由的幸福同冷酷无情的命运进行不懈的斗争,尽管这种斗争的结果常常是悲惨的。柴可夫斯基运用细腻的艺术手法表现出命运的无情以及个人在巨大的命运面前的弱小与无奈。他在写给梅克夫人的信中深情的说到,”他将永远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它是一座纪念碑,代表着这样一个时代:在深重的苦难、悲哀和绝望之中,忽而射出了希望的光辉——这光辉就是这一作品所题献的那人所射出的。“

柴氏第四交响曲共四个乐章

第一乐章以三个主题为基础,序奏为持续的行板,F小调,6/8拍子,它奠定了整个乐曲的感情基调,全曲的核心就出现在第一乐章序奏中,这就是贯穿于整部交响曲的"命运的主题"。为表现这种森严、不可抗拒的命运主题,作曲家采用了四支圆号和两支巴松管强奏,这种混合音色很好的表现了命运这种不可侵犯的本质:她威严、不可一世、不可挑战,人们只能顺从。序奏结束后,主部主题在第一小提琴和第二小提琴声部奏出,充满了苦恼的情绪,接着又由木管反复。两个副部主题虚构出一个空幻渺茫的甜梦,从侧面表达了对命运的屈从与回避。这一乐章通过表现沉重忧郁的心情和转瞬即逝的幸福梦幻不停交替,揭示出渴望幸福的个人和严峻的命运压力之间的冲突。

第二乐章为如歌的行板,降B小调,2/4拍,三段体,以双簧管独奏开场,其情绪朴素、优雅、朦胧、忧郁、孤寂,在柴氏的交响曲中,这是最长而且没有变化的一段主题,其结构是两个平行的乐句构成一个乐段。双簧管呈现孤寂的主旋律,紧接着是感觉兴奋的附属旋律。 在主旋律以更加凄寂的形态反复而告一段落后,中段如农民舞蹈般优美。第一次变奏主题在大提琴声部,单簧管声部奏对位声部,以平滑的级进进行为主,作为主题的补充,同时又有自己的线条,丰富了主题。第二次主题变奏,转换到大管和中提琴声部,第一、第二小提琴奏新的对位化旋律,出现了新的16分音符为主的旋律,这两条旋律以短小的旋律型为主,主题变奏使色彩多样化,复调补充所造成的变奏的作用非常明显,其对位化的旋律大大增强了主题的表现意义。整个乐章富于诗意的音调表现了主人公暂时忘记了现实的痛苦,沉浸于对往事的回忆。柴可夫斯基说,“交响曲第二乐章反映的是另一种愁思,黄昏时分,当你工作的累了而独自闲坐,出现了一种忧郁感。拿起一本书,它却从手中滑落,一连串回忆浮现心头。岁月在落,令人伤逝,而回顾青年时代又使人心情愉快。抱憾过去而又缺乏从新开始的愿望。生活让人感到疲倦,休息一下,回首往事,......曾经有过欢乐时刻,......有过痛苦的时刻,......有过无法补偿的损失。这一切都已经非常遥远。沉浸于往事真是有悲哀,有甜蜜。”在梦想的幻灭和单调的独奏重现之前,”逃离“的主题曾一度以炙热的情感和芭蕾舞曲般的丰富达到高潮,直到梦幻消失,悲伤的独奏又再度出现。

第三乐章是以拨弦方式演奏的诙谐曲,快板,F大调,2/4拍子。据作曲家说,这个乐章”并不表现明确的感情“,可以”任凭想象去自由驰骋“。但是与前两个乐章不同,第三乐章更多显示斑驳陆离的现实世界,而不侧重于心理的刻画和内在的感情抒发。第一主题由弦乐拨奏,轻俏飞动的旋律热情活泼,充满生气。第二主题由木管乐和铜管乐奏出的两个音调构成。主旋律显得急促匆忙,但却给人以梦幻茫漠的感觉,像是一个人已微醺且当精力旺盛时,脑海中掠过很多难以琢磨的景象。此部分进行至一段落, 即由木管乐器单独奏出俄罗斯舞曲般的旋律。这个乐章没有明确的感情,只是一些虚无缥缈、错综复杂的音型。柴可夫斯基说,”这一段如果演奏的好,微醺可以表现为欣喜,但乐曲中段无忧无虑的木管独奏,必须得到足够的刻画,再辅以反复循环的半音阶伴奏。“

第四乐章为类似回旋曲的自由形式。热情如火的快板,F大调,4/4拍子。强烈的第一主题以全合奏形式奏出,紧接着的第二主题是根据作曲家童年时代所听到的俄罗斯民谣《一颗小白桦树静悄悄地在原野上》所写成的朴素、优美的旋律。它暗喻了一个人孤独、无助,但仍坚强的活着,表现出人民的强大力量。略显粗糙厚重、强有力的音响以及顽强的反复出现的变奏,有着高度紧张和狂放的力量,这些都与作曲家内心的情绪交相呼应,具有强烈的戏剧性。在小号奏出命运主题之前,民间歌曲充满了苦闷、悲哀、忧伤的色彩,然后风雨过去了,小白桦树抖落了水珠,节日的人群又喧哗了起来,弦乐器上掠过飞快的乐句,最后,音乐在描绘节日欢乐景象的气氛中结束全曲。

《第四交响乐》创作期间所发生的社会事件和个人生活的不幸遭遇对柴可夫斯基的创作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作为一个普通的平民知识分子,尽管对当时俄国国内的社会现实有着强烈的不满,对人民大众的困苦生活充满了同情,但他却无法充分理解这场革命运动,所以他找不到解决问题的途径,于是他感到迷茫、疑惑、压抑。在现实生活中,柴可夫斯基被压抑的东西就是他所渴望的幸福、快乐与自由,《第四交响乐》正是“我的音乐是真情实感的流露”的最好诠释。

1889年,柴可夫斯基在致友人罗曼诺夫的信中写道:“我很想写一部规模宏大的交响曲,它也许可以算是我这个创作生涯的终结……。希望我在完成这个意图之前不要去世。”自此以后,柴可夫斯基便一直在为这部新的交响曲的诞生酝酿着。在此期间,他相继构思和拟定过几部交响曲,但最后都被一一废弃了。其中有一部名为“生活“的交响曲的提纲和构思部分在“悲怆”交响曲中得到了最终的体现。他曾说:“这部交响曲的构思归根结底是'生活’,第一乐章是'激情冲动、自信、渴望行动’,应该短促(末乐章是'死亡’——'毁灭'的结局);第二乐章是'爱情’;第三乐章是'失望’;第四乐章以静谧气氛告终(也是短促的)。”从这个简单的草案中不难看出,柴可夫斯基的最后几年一直在渴望着诉说和书写一部关于“生与死”这个永恒命题的生命交响。经过长期的酝酿、思考,终于在1893年2月开始了第六交响曲(Tchaikovsky:Symphony No.6 In B Minor, Op.74) 的创作。虽然创作曾一度被旅行中断,并且柴可夫斯基在创作这部作品的同时还在“继续烤制音乐烧饼”,创作了大量的钢琴曲和歌曲,但最终还是完成了整部作品的草稿。同年8月配器部分也已完成,并预定10月亲自担任指挥在圣彼得堡进行第一次公演。作曲家满怀期待的第一次公演,观众反应却很冷淡。等到第二次公演,观众深切的感受到这部交响乐所表达的惊心动魄的巨大悲剧力量时,作曲家已经与世长辞了。《第六交响曲》可以说是终结和概括了作曲家一生的精神追求和哲理思考的杰出之作。这部作品以其强烈的悲剧性、深刻的思想内涵、精妙绝伦的旋律、触人灵魂的悲吟,概括了柴可夫斯基一生的全部忧伤、绝望、悲哀和痛苦,充分表达了柴可夫斯基对于生活的热爱、对于理想的追求、对于死亡的抗争和对于黑暗现实的悲愤控诉。在这部带有强烈自传性特征的交响曲里,作曲家不仅融入了自己全部的思想情感,同时也涉及到更加广阔的社会内容。整部作品以“悲怆”的基调深刻地揭示了19世纪末一个俄罗斯知识分子的全部苦闷、彷徨、绝望和忧伤。清晰地折射出在那个黑暗、令人窒息的时代里,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个人与社会的冲突。更加鲜活的映照了身处于这种大背景和生存环境下的柴可夫斯基一生的生命历程。

《第六交响曲》由四个乐章组成

第一乐章,柔板,不太快的快板(Adagio-Allegronontroppo),B小调,4/4拍子,奏鸣曲形式。乐曲的开始,低音提琴以空虚的重音作为引子,独奏低音管(大管)在低音区缓慢奏出呻吟般的旋律,同时低音弦乐轻奏低沉、朦胧不清的半音化长音背景,共同塑造一种阴冷的氛围。这个赋予沉思和叹息因素的音调,不仅暗示了主人公内心的沧桑和忧郁,同时更饱含了沉重、苦难的色彩,进而直接铺垫出整首乐曲的黑色基调和悲剧意蕴,紧接着的小提琴和大提琴之间的悠扬与哀鸣的转换,进一步延伸了这种情绪。主部主题由引子的音型衍变而成,连续性的顿音给人以苦恼、不安和焦燥的感觉。音调上由短促迟钝发展到激荡澎湃,更加彰显了主人公内心的涌动和变化。副部主题抒情优美,温柔清新的旋律犹如暂时抛却苦恼而沉浸在对往昔甜蜜的回忆和对未来无限美好的遐想中一般。仿佛耳边再次想起母亲的吟唱,再次聆听到飘扬的俄罗斯民谣;仿佛眼前再次浮现出家人团聚的欢乐场面,鼻尖再次嗅到带有泥土芬芳的田园气息。这个主题深情、宽广、清新、纯真,更容易引出人们对生命的悲切、生活的辛酸、生存的无奈所产生的感伤情绪。在这梦幻中,骤然产生出轻快的舞曲风节奏,木管相继奏出梦幻般轻妙的旋律,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和弦响起,乐章也被推入到了狂风暴雨般的展开部。这个不协和的和弦的闯入,击碎了主人公所有的幸福梦幻,从梦境中醒来的他再次被拉进苦难的现实。调性的急剧转换刻画了主人公戏剧性的内心冲突,不协和音强调了主人公在与黑暗现实的奋力抗争中流露的悲剧性因素。展开部通过三次起伏的音乐浪潮将主人公从悲壮的激情到痛心的呼喊这一过程表现的淋漓尽致。本乐章的终结部分,第二主题在B大调上慰籍似地出现,十分柔美、温和,旋律在平静的伴奏下伸展,乐章结束在庄严肃穆的终止式上,形成谜一样的结尾。

第二乐章,三段式优雅的快板(Allegrocongrazia),D大调,5/4拍子。(通常的惯例,在交响曲的第二乐章中,大都采用慢板的乐曲,但因这部作品终曲用慢板作成,所以第二乐章就改用快板。以色彩单纯的5/4拍子俄罗斯民谣风的旋律作成。5/4拍子的分配方式为,各小节的前半部分为二拍,后半部分为三拍,形成了不安定而又稍快的音乐)。本乐章的主旋律,先由大提琴奏出,再由各种乐器加以反复、伸展与强调。整个乐章呈现出圆舞曲风格。乐章的第一部分是一支诗意盎然、流畅自由的圆舞曲,典雅、轻盈的音乐,灵活、轻快的节奏,无忧无虑的思绪的律动,让主人公暂时摆脱了现实的丑陋和阴暗,获得了片刻的心灵上的宁静和舒适。但生活的苦难从未远离,生命的忧伤从未终止,生存的伤痛从未消亡,于是在乐章的中间部分,舞曲的旋律突然消失,长笛和弦乐器之间二度的下行奏出哀伤和叹息般的旋律让本来恬淡、舒适的第二乐章覆盖上了淡淡的忧伤。音乐从明朗轻快转变到阴郁伤感之中。乐章的第三部分,圆舞曲的音乐再次出现,但在轻盈的曲调之中,主人公的内心已浸透了沉重的忧郁。

第三乐章,很快的活泼的快板(Allegromoltovivace),G大调,4/4拍子(12/8拍子),谐谑曲与进行曲合并的二段式。这一乐章在整部交响曲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象征了一种不屈不挠的顽强的斗争意志,洋溢着强大的生命力。整个乐章带有明显的谐虐曲风格,但又始终体现出强劲而勇往直前的进行曲的性格。乐曲由酷似意大利南部的一种民族舞蹈音乐塔兰泰拉舞曲的谐谑曲主题开始,轻快、活泼,与前两个乐章的主题形成对比。主部主题跳动的音型,孕育着一种内在的力量,催促着音乐不断向前推进。副部主题是坚定、有力,富于英雄性的,被柴可夫斯基称之为“凯旋的、欢腾的进行曲”。但这一主题在进行曲般的旋律中,并没有明朗、快活的气息,反而呈现出一种悲壮感,旨在表达,在悲惨的现实面前,主人公以高唱凯歌的勇士姿态英勇面对,坚韧顽强的抵抗着命运的无奈与苍凉。此部分略经扩展后,再次出现诙谐曲主题而达到高潮。紧接着进行曲主题再现,乐章结束在声势浩大、气势豪迈的凯歌中。柴可夫斯基试图用豪迈乐观的音乐语言书写出人类在厄运面前最本能的力量和一个社会人最悲哀的反抗,以所向披靡的战斗精神谱写着一曲关于生命的颂歌。

第四乐章终曲,哀伤的慢板(Finale:Adagio lamentoso-Andante),B小调,3/4拍子,自由的三段体。这是一段极为沉重阴暗的乐章。无论柴可夫斯基的《第四交响曲》,还是《第五交响曲》,末乐章都是在欢腾的、快速的、饱含热情的氛围中结束的。但《第六交响曲》的末乐章却是一个悲伤的柔板,气质上近似于安魂曲。也许,作曲家这样的用意就是直白而坦率的告诉世人,无关生命的长短悲欢,死亡将是人类唯一的归宿。这就是和命运奋战搏斗了终生的柴可夫斯基用悲怆心声讴歌而出的音乐语言,他用沉重的飘逸、残酷的华美吟唱出的一部关于“生”与“死”的天鹅之歌。无论对生命的爱是何等眷恋、对生命的痛是何等清澈、对生命的喜是何等向往、对生命的悲是何等深沉,在死神夺走生命的那一刹那,也埋葬了一切人世间的美好与期待。本乐章先由弦乐悲痛哀怨的奏出哭诉般的第一主题,旋律在两声圆号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凄凉。进入管弦乐最强的总奏后,刹那间又掉到了绝望的弱奏中。这一主题再反复一次,于低音管下降音阶中,由中音域最强奏,再呻吟似地沉降到最低音域的最弱奏里。紧接着,速度稍许加快,进入中段的行板,在圆号切分音的伴奏下,弦乐以最弱奏出美妙但哀伤的第二主题,似是含情脉脉的告别。之后,乐曲逐渐增强威势,进入悲鸣般的高潮。紧接着,再次返回主部部分,弦乐引亢高歌奏出第一主题,然后这一主题又猛烈突进,踏入苦恼的绝境。乐曲再度逐渐平静,在一声铜锣的余韵后,三支长号和一支低音号单独奏出沉重绝望的四重奏。自此进入尾声,第二主题再次悲痛地呻吟着,最后孤寂凄凉地结束。

有时你不得不慨叹生命的无奈,老柴在完成了这部作品后便与世长辞了。柴可夫斯基本人非常喜爱这部作品,说自己“将整个心灵都放进这部交响曲了 …… ”并说:“在这一生中,我从来也不曾感到这样满意、这样骄傲和这样幸福!因为我知道自己写成的确实是一部好作品。”“我肯定地认为它是我所有作品中最好的,特别是'最真诚的’一部。”柴可夫斯基曾想将第六交响曲命名为《标题》、《悲剧》,但总感到不满意,当他的弟弟莫杰斯卡建议用《悲怆》来命名时,老柴兴奋异常,连声说“好极了’,并立即将《悲怆》写在总谱的封面上。 这首交响曲正如标题所示,强烈地表现出“悲怆”的情绪,这一点也就构成本曲的特色。

如果说《第六交响曲》是老柴精神世界的锋芒之作,那么《第五交响曲》就是他精神世界的基石。静谧秋夜,小编听着弗里乔伊指挥巴伐利亚广播交响乐团( Ferenc Fricsay, Bavarian Radio Symphony Orchestra)演奏的柴氏第五交响曲(Tchaikovsky:Symphony No.5 In E Minor, Op.64) ,内心的情绪也是跟着颤抖的。在Fricsay 的柴五里,铜管的力度比较大,使音乐听起来激情澎湃,而且他的速度也偏快,特别是第四乐章。这使音乐给人以令人窒息的激荡。第二乐章的圆号部分把握的相当到位,温暖的如午后的阳光。Fricsay1960年指挥巴伐利亚广播交响乐团的实况柴六也是相当经典的一次录音,那时的指挥家已身患绝症,他自己也感受到了来自死亡的阴冷与绝望。在这次演绎中,指挥家对柴六做了非常细腻的推敲,它并没有非常悬殊夸张的跌宕起伏,然而却透露着一种绝望与落寞悲伤,张力控制的使人揪心,令人感动流涕。小编特意在开篇为大家奉上了Fricsay指挥的版本,并选择了其他指挥家指挥的几个版本,希望可以供爱乐者们品评。

 《第五交响曲》创作于1888年

创作之初,柴可夫斯基曾长期移居西欧,所以此期间他的作品带有“西欧派”的风格。第五交响曲是他回到俄国定居后创作的,曲中融入了他对莫扎特音乐的思慕。1888年,柴可夫斯基在给梅克夫人的信中写到:“我虽然还不很老,但已经开始感到年龄的威胁了,身体极容易疲倦,精神不比往常。无论弹钢琴,还是夜里读书,都感到非常吃力。”可见这一作品是他在健康状况不佳的时候完成的,曲中所体现出来的“与命运斗争”的主题,或许与此有关。他在原作的札记中指出:“这一作品是从完全听从命运,到对命运发生怀疑,最后决心通过斗争来克服悲惨的命运。表现的是肯定生活的思想。” 《第五交响曲》分为四个乐章。第一乐章是奏鸣曲式,行板,活泼的快板(Andante-allegro con anima),E小调,4/4拍子的序奏开头。序奏在狭小的音域内缓缓蠕动,给人一种自言自语、呻吟、泣诉的印象 ,它包含了两种旋律线条,一种是“静态”型旋律,一种是“动态”型旋律,这种“动”与“静”的结合与对比,恰当地表现了心理的变化与矛盾,为全曲悲剧性基调的发展作了铺垫。在“静态”的表现上,调式主音反复,而后二度上行,级进下行以及小三度下行,在这个旋律进行中总是以调式主音为基础,具有情感状态中的较安静的性质,这个音调忧郁、沉重,在狭窄的音域内缓慢前行,表现了内在沉思的心理状态,仿佛是音乐中的主人公在命运的重压之下有气无力的呻吟着,给人以哀伤之感。“动态”旋律所表现的直线式的音节进行带有明显的情感倾向性,虽然旋律简单,没有什么装饰,但柴可夫斯基却非常擅长运用这种单纯的旋律来烘托气氛。这段简单的旋律在此处综合了各种音乐要素,给人一种在苦难面前的勇敢、悲壮的印象。“静态”旋律和“动态”旋律的结合处出现小六度跳进,使得音乐紧张度骤然增加,而后级进下行,这种六度音向五度音的进行具有紧张的下行倾向,犹如“叹息”,有力地表现出了悲伤、叹息、呻吟、哭泣的形象。这段旋律由单簧管在低音区上吹奏出来,弦乐器沉重的和弦伴奏作为背景。单簧管的低音区具有低而空的特点,它在低音区音色阴暗,很好地渲染出柴可夫斯基所要表现的那种阴郁、暗淡的氛围,它助长了悲剧性情绪的发展。单簧管和大管相隔八度奏出的主部主题虽然摆脱了滞缓的行板,而代之以活跃的快板速度,但抑郁的氛围依然挥之不去。这个主题可以看成是序奏主题音调的变体,其速度、节拍、音型发生那个了改变,由于延留音的运用,打破了原有的重音节拍,是的音乐连贯、流畅,表达了一种在沉重的悲痛之下,想要倾诉内心痛苦的这样一种音乐语言。柴科夫斯基曾说过,这段音乐所表达的是内心的怀疑、埋怨和谴责。这一主题在发展中不断增加力度,乐队织体不断加厚,最后爆发出狂怒的乐队全奏,成为乐章的第一个高潮。之后是一个过度段落,弦乐奏出的激动的祈求音调同木管乐器的八度音型交替。副部主题包含两个部分,均在明朗的D大调上。首先是弦乐强有力的拨弦引出的号角性音调,这个由木管乐器和圆号一再重复的五度下行音型给人以鲜明印象,在这个乐章中起着重要作用,它仿佛是大自然和生命的积极召唤,是生活中的光明和温暖。在这种召唤下出现的第二个主题由小提琴温柔地唱出,这是柴科夫斯基笔下流淌出的最甜美动人的旋律,是一颗丰富心灵的由衷倾诉,它宽广舒展,充满抚慰和希望。它很快发展成又一次热烈的乐队全奏,但这已不是先前那种绝望情绪的爆发,而是不可遏制的生命力和内心激情的宣泄。木管乐器和圆号的召唤再度响起,引出乐章的发展部,在这里,主部主题的附点节奏所表现的踌躇、悸动与副部的宽广主题带来的慰藉构成激烈的冲突和巨大的张力。当再现部在大管单独演奏的主部主题上开始时,音乐的色彩更趋暗淡,连接部虽然稍感温暖,副部却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尾声充满了苦难和绝望,徒然的努力和不安的进行漫漫沉寂下来。

第二乐章,略带自由感的如歌行板(Andante cantabile,con alcuna licenza),D大调,12/8拍子,复三部曲式。这是整部交响乐最感人至深的一部分,它深刻地揭示了主人公对幸福的无比向往和依恋。弦乐奏出的引子承袭第一乐章结尾的抑郁氛围渐趋明朗,第一段圆号奏出了温暖而抒情的第一主题。圆号朦胧、空旷的音色将我们带到了俄罗斯的广袤原野,那是柴科夫斯基毕生最热爱的、最温柔的心灵抚慰。当第二个主题在泉水般汨汨不断的三连音背景上出现时,双簧管和圆号的愉快对话简直为我们带来了盎然春意,作曲家在写到此处时,情不自禁地在手稿上写下了“一线光明”。虽然内心的气候瞬息多变,但这“一线光明”带来的明朗心境持续着,一直到乐章中部的前半部分。此时,主导动机突然间以势不可挡的声势闯入,像是不可抗拒的残酷命运将人从美妙的幻想和沉醉中拖回无情的现实。就像作曲家在手稿上所写的,“不,没有希望。”铜管粗野地喧嚣,定音鼓隆隆,主人公的幻想被砸得粉碎。静静的拨弦中,再现的第一段第一主题无力地、哭泣般地流淌着、倾泻着。宁静与光明返回,三连音背景上的“一线光明”主题变成了极其饱满热烈的倾吐,掀起巨大的波澜。此时,肆虐的铜管再度闯入,光明的主题已失去先前的狂热和力量。

 第三乐章,中庸的快板(Valse:Allegro moderato),A大调,3/4拍子,典雅的圆舞曲,三部曲式。这是老柴在意大利街头所听到的一个男孩唱的一首歌曲的旋律。第一段主题摒弃了传统的谐谑曲,而使用圆舞曲,是柴科夫斯基的新尝试。在温情脉脉的沙龙里,婆娑的舞姿、妙曼的乐音暂时冲淡了苦难与忧伤,小提琴奏出富于歌唱性的主题,长笛和小号的闪现增添了冬日的色彩,单簧管和大管浓重而晦暗的音色,将神秘的“命运”主题混入圆舞曲中,好比乐而忘忧却并未如愿以偿。柴科夫斯基这位舞曲音乐大师再次写出了最流畅动人的圆舞曲旋律,它有着沁人心脾的美。乐章的中间部分似乎暂时离开了圆舞曲的情调,但密集的十六分音符令人想到五光十色的舞会场面,而当美妙的圆舞曲主题在这一热闹的背景上重新浮现时,它愈加显得仪态万方。那威严的主导动机、可怕的命运就此远去了吗?不,它也来到了舞会上,在尾声中悄然出现。这次它不再像前两个乐章中那样粗野地闯入,而是在圆舞曲的优雅节奏中,戴着面具混迹于人群。随着乐章以响亮的全奏结束,它仿佛已准备好同作品的精神主人公、同众人一道加入末乐章的庆典与狂欢之中了。

第四乐章,庄严的行板转活泼的快板(Finale:Andante maestoso-Allegro vivo),序奏为E大调,4/4拍子,是带有回旋曲性质的奏鸣曲式。《第五交响曲》是“悲剧三部曲”中最复杂的一部,而终曲又是最具矛盾、最不平衡的一个乐章。开头是小提琴和大提琴齐奏的引子(“命运主题”由温暖明快的弦乐奏出,一扫阴暗和不祥的色彩),大号和贝司强调其行进节奏,木管和铜管相继重复吹奏出带有宗教合唱色彩的乐音,持续的定音鼓引出欢乐有力的主部主题,这是狂热的俄罗斯民间舞曲。主导动机不期而至,但这铜管合奏已不再是命运的威逼和恐吓,它同其它主题一道被裹挟在奔腾汹涌的欢乐浪潮中,构筑起一个雄浑灿烂的持续和弦。展开部以副部素材加以发展。再现部是不可遏止的兴高采烈,充斥着沸腾的气势和豪迈的气概。尾声展现出一派壮丽的景象,音乐以人们终于挣脱出命运的重压与束缚,沉浸在欢乐与喜悦的胜利中结束。

 纵观柴可夫斯基的后三部交响曲,不难发现对于“人”的描写和刻画始终是他这几部作品创作时的主导线条。《第四交响曲》侧重解决和探讨的是对“人”和“人民”之间的关系;《第五交响曲》志在思索和探寻的是“人”和“自身”之间的关系;而《第六交响曲》最终落笔于思考和追问的是“人”和“人生”的关系。这三部作品的悲剧性在于它最大限度地蕴涵了深刻的哲学思想。他在作品中所塑造的主人公虽然表现出了对人生的迷茫与疑惑、对命运的无奈以及对美好往事的渴望等悲剧性情感,但却很少出现西方一些作曲家在作品中所表现的那种绝望的呐喊。恰恰相反,在《第四交响曲》结尾处却表现出了欢乐、明朗的形象,整部交响曲为色彩较暗淡的F小调,而此时却结束在色彩明快的大调主和弦上;在《第五交响曲》中,人与命运的斗争更加激烈,两者的矛盾更加凸显,代表命运的音调阴暗、低沉,代表人的对抗的音调也在不断变化着,乐曲中常常弥漫着抑郁、忧伤的气氛,但是在最后一个乐章中,柴可夫斯基还是肯定了意志力的胜利,肯定了战胜一切疑惑的勇敢精神;在《第六交响曲》中,柴可夫斯基表现的是个人对世界的悲哀感受,以及内心深处的痛楚,但在最后一个乐章中,他尽管受尽了生活的百般折磨,却依然对光明、对美好的事物充满了信念。柴可夫斯基将俄罗斯民族音乐传统与现实主义精神相结合,形成了独特的悲剧意识。他在表达悲剧性情感时,不是单一的强调这种情感,而是用快乐、明朗以及人民大众乐观的心态来反衬这种悲剧性情感,以此来揭示人类与命运永恒的斗争。悲剧是深沉的,深沉是美的极致,美则是一种照耀人生苦难的光明。悲与美共生、冲撞、互补、辉耀,这就是柴可夫斯基的音乐哲学,是他蕴藏在绝望背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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