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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话:从鲍勃·迪伦获诺贝尔文学奖,看写歌词三境界

 紫嫣雅閣 2016-10-14

大白话:从鲍勃·迪伦获诺贝尔文学奖,看写歌词三境界

(2016诺贝尔文学奖在瑞典正式揭晓,美国民谣诗人、民谣艺术家鲍勃·迪伦获奖。)

除了猝不及防之外,没有其他什么更巧当的词来形容这条重磅新闻了:音乐家鲍勃·迪伦获诺贝尔文学奖,直接让纸媒等着组版的同行崩溃:这究竟是该上文化版还是娱乐版呢?还有多家微信公号也正在崩溃,你妹做好的稿子就等公布点发送键了,你给我来这一手?各位正在吃火锅的小编们别吃鸭肠了,来加班吧!

正如媒体评《寒战》得金像奖最佳影片一样,各位近期一直在刷村上春树和阿多尼斯的文学界人士,在获奖者揭晓的那一瞬间,估计也打了一个“寒颤”:音乐家拿文学奖,今天可不是4月1号!

写歌词的拿了文学奖?诺贝尔文学奖的领域又更延伸,探索性的一步总是要充满质疑和争议。本文不论鲍勃·迪伦是不是强于其他提名者,那诺贝尔奖实至名归,只是从写歌词的角度来说说自己的看法。

读诗的人不多,听歌的人却不少。于是,歌词成了更多人能够读得懂的深沉,成了他们最容易使用也最能获得共鸣的工具:中学生写作文时不时引用一下,“马蹄南去人北望”的豪情,“天青色等烟雨”的意境,文艺青年们时不时感慨一下,“如能忘掉渴望,岁月长衣衫薄”的单身生活,“我没有为你伤春悲秋不配有憾事”的失恋感怀;而年长一些的人也靠一些歌词怀念过去,回想“月落乌啼总是千年的风霜,涛声依旧不见当初的夜晚”、怀缅那时的“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歌越来越多,歌词也越来越多,但在我看来,写歌词也是分境界的。

( 强调一下,“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这类歌词不在本文讨论范围内,谢谢!我只说及格分以上算是歌词的“歌词”。)

大白话:从鲍勃·迪伦获诺贝尔文学奖,看写歌词三境界

(方文山。)

先说“帮了周杰伦很大忙”的方文山吧。方文山的词,很有意境,所以被称为素颜韵脚诗。他的遣词造句,极具风格,个人辨识度非常高,也连带周杰伦的歌有了别具一格的专属性,两人合作算是开创了一种先河,也实现了一种可能:国学元素和流行音乐的完美融合。你看《青花瓷》的娓娓道来唯美意境,三笔两笔就是一个中国风画面,《东风破》,古典词的美,和传统乐器合作,更是古典雅致;《烟花易冷》更得我心,“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背后居然还是北魏人杨炫之《洛阳珈蓝记》,国学之美,蕴含其中。

但方文山的词,唯美之余,却总是显得后劲不足,似乎总是停留在排列辞藻营造意境的层面上,扎实铺垫写景写意之后,少了一些直击内心的东西。像是一副美极了的山水画,技巧上无懈可击,但总是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味。他的词,我暂且将其定位为写词的第一境界:词句唯美,但故事苍白,深刻不够,只是“技术”层面。

要说清方文山的词差的是什么,似乎绕不开林夕。

常常觉得方文山的词适合中学生学习,引在高考作文中,辞藻运用上会加分不少,而林夕的词,则适合有些人生历练感情经历的人来听,写在日记的扉页上。

大白话:从鲍勃·迪伦获诺贝尔文学奖,看写歌词三境界

(林夕。)

方文山写“愁莫渡江秋心拆两半”,“是谁在阁楼上冰冷的绝望”,句子是不错的,但似乎直白了一点,“冰冷”和“绝望”是一色系的词汇,放在一起缺乏新意有些普通,“冰冷”要是换另一色系的词会不会效果更好?对比林夕,他写“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花火”,然后“天空海阔”,好像很自由很洒脱的样子哈,没想到,下一句却是“要做最坚强的泡沫”!最坚强的,泡沫!在他的词里,有反转,有对比,不是一种情绪说下去,一层超越一层,自我建立后又有突破甚至打破,就似乎高明了太多。

同样是写失恋后相遇的《想哭》,林夕的处理是成年人的方式,两个人说了半天的音乐时事,最后才说“若无其事原来是最深的报复”;同样说失恋后的痛苦,他在说了半天《富士山下》的美景后,最后说“我绝不罕有,往街里绕过一周我便化无有”,从失恋看个人存在,你以为已经很厉害了,结果他最后还有一句:“你还嫌不够,我把这陈年风褛送赠你解咒”!类似描写情伤的“若只是喜欢何必夸张成爱”、“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

竟花光所有运气”、“从来未爱你只喜爱跟一颗心血战”……成年人那些情爱故事,在林夕的笔下总是要多一层高级的悲伤。

对比方文山,林夕的词,在文字造诣上要高很多,辞藻不华丽,简单的排列组合,三言两句,就是一个故事,在思想上有打破重建,有延伸有升华,有人生思考,也有借物借景去触摸人性,所以更多成年人会更加喜欢林夕,他把他们的人生感悟,用歌词凝练总结,并厘清了。

林夕写词的境界,我称之为第二境界:不拘泥技术本身,说真实的人生故事,以情爱看世界,开始触摸到了歌词的“艺术”。

方文山、林夕,是国人比较喜欢的歌词作者,也是有大量作品可以拿来研究对比的词作人,放在国际范围内,也可以找到这样同样层面的歌词作者。而在小白看来,林夕们在方文山们之上,而迪伦又在林夕们之上。

直白一点,说写歌词的境界,方文山的词很容易懂,就是意境铺垫嘛,林夕的词经历点事情总会有共鸣,再深沉也好歹摸得到,而迪伦的词,这种深沉,不是谁都get得到,需要读点《君主论》、《社会契约论》、《变形计》,再加上随处的注释,才稍微明白一小点。

林夕写人生,还是立足在个人现实生活的烦恼,男女情爱,框框架架上似乎就要狭窄一点。而迪伦写的是什么?人文,自由,人类,权利,生命。林夕们借歌词表达了个人对生活情感的思考,迪伦却想要为不自由的人们发声,立意上似乎就更讨瑞典文学院的喜爱。

“是啊一个人要抬头多少次才能够看见天空,是啊一个人要有多少耳朵才能听见人们哭泣,是啊到底要花费多少生命,他才能知道太多人死亡,答案,我的朋友,在风中飘荡答案在风中飘荡。”“他们说人人都需要保护他们说人人都会沮丧,然而我发誓我看到我的影子,在高墙之上的某个地方。”“哦,你从来没转过身去看见人们皱眉,对那些跳跃者和小丑,当他们为你表演把戏,你从来不懂得那并不是很糟,你不该让别人挨你的踢,都因为你那时你常跨着你的铬黄马,和你的外交家……”

或许只是两种不同歌曲形式的歌词,但林夕的歌词只是歌词,迪伦的却已经成了诗,这是高于其它词作者更高的写词境界。 而至于他的诗有没有资格拿诺贝尔,以及诺贝尔文学奖该不该颁给音乐家,那不是我讨论的范围。只是记得威廉姆斯在《死亡诗社》说的,医药,法律,商业,工程,这些都是高贵的理想,并且是维生的必需条件。但是诗,美,浪漫,爱,这些才是我们生存的原因。

再说深一点,就像前几天柴哥和我讨论自杀的贵州诗人凯歌,对比凯歌崇拜的海子。柴哥说,他想的是挣脱自己残缺的身体,痛苦也是来源于自己的身体,而海子早就超越身体,去想要挣脱灵魂了。

将一个健全人和一个残疾人相比似乎不太合适,但迪伦多年来大步走在人前,探索、呐喊、表达、尝试,始终愤怒,始终在拷问,俨然是会唱歌的诗人,比依然陷在技术层面、还在个人生活里思考的以上两位,确实更加天空海阔。

在他的词里,听者跳出了某一维度的凄美意境,跳出了个人人生的情感思考,进入另一种视野更高的世界,在那里,有更具普世的价值观,有更有力的挣扎,对抗的也是更强大的敌人。

迪伦的词,不服务于谁谁谁的伤春悲秋,他表达的是自己的价值观和理想和观念,他探索的是他为什么而活着,他不管你是否跟得上,他只走自己的路上。

在他这一境界,歌词变成了诗。带着良心的诗。

白凤:贵州都市报记者,曾有“小白的影墨台”专栏,撰写多篇影评、书评、娱评。本文开始将开专栏“大白话·冲锋鸡出品”,文娱热点,换个角度看!

大白话:从鲍勃·迪伦获诺贝尔文学奖,看写歌词三境界

(大白话·冲锋鸡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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