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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食录二编》浅译之《姚子英》

 立仁重返 2016-10-18

《耳食录二编》浅译

立仁

耳食录二编卷三

姚子英

福建人子英,年少而英俊。随父在淮阴经商,父亲让他带着资财去京师,谋取一个小吏来做。他在渡过黄河向北行的路上,忽然染上了伤寒,十分困顿。于是租住在一个荒凉的小庙中,经过好些时候的吃药治疗,逐渐痊愈。这天从庙里出来到旁边的村里转转,见到他的人都注视着他。

回到庙里后,深夜忽然有一个美丽的女子进入卧室。姚吃惊地问:你是人吗?女子回答:不是。”“是鬼吗?回答:不是。“狐仙吗?女子笑而不答。径直与姚同寝,天一亮就忽然不见,姚见她并没有具体的住处,断定她就是狐。夜里又来,拿出几粒丹丸,让姚服下,不过是媚人之药,壮补的东西。

住了不久,姚的父亲来了,是听说儿子病了特意赶来探视的。见儿子已经痊愈,就催促他赶路。姚不得已,启程上路。走了几十里就停下来徘徊不去,为的是等待那女子,而女子始终没来。几天后,姚估计父亲已经回去了,就又返回庙中。夜里女子来了,并高兴地说:妾知道郎,是个重情的人,肯定会回来的,这才又来了。姚玩笑着说:你是狐,却不能跟随着我,是什么原因?岂不是忘了我吗?女子说:“不要责怪了,明天一早就跟随你一起去。

当夜三更天,听见屋外雄鸡啼鸣,女子急忙推醒姚起床,说:“赶快跑!老父找来了!”就用大被子包着姚,抱着他破门而出,登上墙头狂奔。如同马踏空虚。姚昏昏然听之任之,不知身在何处。旋即听女子喊他:“醒醒!醒醒!”姚如梦初醒,掀开被子睁开眼睛,但见曙色苍凉,原来躺在荒野中一个亭子里,女子在一旁气喘吁吁,望着他笑。姚看看自己身上一丝不挂,不禁不好意思起来。女子指着被子下面说:“你的遮羞布在这里。”姚急忙找到衣裤穿上,这才从容地问怎么回事。

女子说:别问了,赶紧想办法解决燃眉之急吧。行李资财都丢了,没办法弄到吃的,怎么办?姚忧愁窘迫束手无策,女子笑道:如果不怕戴绿帽子,倒不用担心贫困。”姚也笑着说:这事儿在你,不在我。女上前抚着他的脸说:幸好还没到那种程度。你饿了,只管说。就从被子下面拿出几片煮熟了的面片,递给姚说:这里有一点点吃的,先吃吧。从此只要是姚饿了想吃,女子就给一些他。

行走几天后,女子说:这也不是长远之计。姚说:那怎么办?女子说:我小时候学过一些魔术把戏,让我们去热闹地方,耍上一耍,凑点钱做盘缠,行吗?姚说:那太好了。二人一起来到一处市肆,女子选了一块宽敞的地方,画出一个方形,从袖子里取出绿纱屏障,围在四周,中间再垂下一副绣幔,将绿纱屏障之内的场地分隔为幕前幕后。一切道具都是从袖子里取出的。让姚坐在绣幔下,说:你只管看。别的没你什么事。姚只是唯唯诺诺。

女子接着在姚的旁边坐下,扬起袖子一挥,绿纱屏障辟开了四、五处入口,观众像蚂蚁一样集了进来。忽有一个小丫鬟撩开绣幔走到场中,年龄大约十三、四岁,裙衫整洁鲜明,向女子一拜说:姐姐好!又向姚一拜说:姐夫好!姚将要站起来回礼,女子说:坐下。小丫鬟又对观众敛衽行礼,展开折扇要钱,不一会儿就得到了好几贯,都献给了姚。她接着将扇子慢慢向空中挥动,则万紫千红纷纷坠落地上,都是桃花、杏花。观众都很惊讶,九月深秋的气候,不应该有此物。一会儿又出现一朵牡丹,大如盆,坠落在其它的花中。小丫鬟盘腿坐在牡丹花上,凌空而起,地上的花都随着一起飘走了。观众莫不惊叹诧异,认为奇妙绝伦。女子却说道:丫头无礼,竟然扔下我跑了吗?谁给我去将她捉回来?便有一个老人应声而出,身高一尺左右,扛着一根棍子骑着一匹小马,伛偻着身子连连地喷嚏咳嗽,胆颤心惊地趴在马鞍上,像要掉下来的样子。女子笑着说:“你想去追那妮子,不怕闪断你的老骨头吗?”老人扭扭捏捏地退了下去,全场观众哄堂大笑起来。女子说:“丫头既然跑了,就让她去吧。下面表演一段激楚舞来为宾客长长精神。”于是喊道:“良子上来!”就有一个童子从东面出场,身着短衣头扎双髻,手持一枝戟起舞。舞了很久,女子又喊:“阿延上来!”又有一个童子从西面出场,装扮相同,手持双剑。女子说:“斗!”两个童子就对打起来,剑戟迷离,但始终不相碰触。女子说:“搏!”二人扔掉器械空手相搏。

忽然出现一人将两个童子推倒在地。厉声叫到:你个淫婢子,还不赶快回去?女子惊慌地跑了,那人在后面追赶,转眼间跑得无影无踪,表演场上所有的人物道具器械都化成了纸片。

姚十分惊骇,急忙钻进人群中溜走,一个人来到京师,心中一直苦苦地怀念女子。几年后,一无所有的他离开京城回家。路过原先那座庙,但见风景凄然。在庙里又留宿了几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不得己,问庙里的道士:此地一直有狐狸作祟没?道士说:客人曾遇见过吗?姚将几年前的事都告诉了道士,道士笑道:那是假冒的狐仙。有一个无利不图的小人,不知他的姓名,靠旁门左道哄骗别人财物。尤其擅长用邪术劫色,能勾妇人的魂魄。好女子只要见到他,都会病卧床上像死了一样,得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这些女人往往都会说自己是从那人那里回来,再也不是贞洁的人了。那人又能隐形易貌,很诡秘。从前曾在这地方住过,现在已经挪走了。听说那人有个女儿,得到父亲的真传,也用它来媚男子,假托为狐仙。他父亲虽然很为她感到羞耻,却没办法管得住她,客人所遇见的该不会是她吧?

 

【原文】

闽人姚子英,少而俊。随父商淮阴,父命挟资之京师,谋为小吏。渡黄河而北,忽得寒疾,甚困。税居莱庙中,久之,药焉而愈。出游庙旁村里间,见之者目相环也。

既还庙,夜中忽有丽女子入室。姚惊曰:汝人耶?曰:否。”“鬼耶?曰:否。”‘狐耶?女子笑不答。遂同欢寝,旦则倏然去,不户不庭,信狐也。夜复来,则授丹数粒,使服之,盖媚药也,益健于人道。

居无何,姚父至,盖闻其疾来视状。见其愈也,乃促之就道。姚不得已,行。流连数十里外,待女子,女子不至。数日,姚度父已归,复还庙中。女子至,喜曰:妾知郎,情者也,必返,故至。姚戏曰:卿狐矣,乃不能随我,曷故?岂非忘我哉?女曰:“无须见责,明旦随郎俱去耳。

是夕漏三下,闻檐际鸡声喔喔,女急推姚起,曰:“亟窜!老父迹至矣!”即以长衾裹姚,挟之破扉出,登垣而奔。如乘马蹑虚,昏然听之,不知身在何所也。旋闻女呼曰:“醒!醒!”姚如梦中觉,擘衾启目,曙色苍凉,乃卧野亭中,女在旁喘吁,睨之而笑。姚顾己身尚裸处,不禁腆然。女指衾下曰:“忍辱铠固在。”姚索得衣裈著之,始从容问故。

女曰:无须问,当图其亟者。装资尽弃,无以具糇粮,奈何?姚忧窘无策,女笑曰:不嫌绿头巾为累,贫不足忧也。”姚亦笑曰:事在卿,不在我。女前拊其颊曰:幸不至此。郎饥,第言之。乃于衾下出馎饦数枚,授姚曰:有少饵,可啖也。自是姚欲食,女辄供之。

行数日,女曰:此亦非长计。姚曰:若何?女曰:妾幼习角牴戏,请同游市麈,少展薄技,醵金而戒途,可乎?姚曰:甚善。同行至一肆,女选敞地,画中矩,忽于袖中出碧纱步障,围四际,中垂绣幔,隔障为内外。一切供具悉取给袖中。坐姚于幔下,曰:但观之。诸无与郎事。姚唯唯。

女亦遂坐于左,扬袖一挥,则障辟如门者四五,观者蚁集矣。忽一小鬟搴幔出,年可十三四,裙杉楚楚,向女拜曰:姊姊好!又拜姚曰:姊夫好!姚欲起答之,女曰:止。小鬟复对众敛衽,展白折叠扇索钱,顷刻得数贯,献于姚。徐举扇挥空,则万紫千红纷纷坠地,皆桃杏花也。咸讶九秋气候,不宜有此。俄有牡丹一朵,大如盆,飞堕众花中。小鬟趺坐其上,凌风而起,馀花皆随之而去。观者莫不叹诧,以为奇绝妙绝也。女曰:鸦头无礼,竟舍我去乎?谁为我执以来?便有老人应而出,长尺许,荷一梃控小马,伛偻嚏咳,惴惴伏鞍上,若欲坠下状。女哂曰:“汝欲追妮子,不顾闪折骨头耶?”老人忸怩而退,观者皆大笑。女曰:“鸦头既去,且听之。请为激楚舞以壮宾客。”遂呼曰:“良子来!”则有童于出于东,短衣双髻,执戟而舞。良久,女又呼曰:“阿延来!”复有童子出于西,装如前,持双剑。女曰;“斗!”二童子乃斗,剑戟迷离,终不相触。女曰:“搏!”二童子乃弃仗而搏。

忽一人拦二童子仆。厉声曰:淫婢子尚不归耶?女色变而奔,其人逐之,倏忽已杳,诸物皆化为纸矣。

姚惊骇,急避入众中,遂走至京师,忆女甚苦。数年,落拓归。过故庙,风景凄然。留宿数日,寂如也。不得己。问庙中道士:此地故有狐祟否?道士曰:客尝遇之乎?姚具告之,道士笑曰:伪狐也。有某侩者,无姓名,挟左道攫人财物。尤善房中术,能致妇人魂魄。好女子见之,辄病卧如丧,久之乃复;往往言自侩所来,盖非其璞矣。侩又能隐形易貌,甚诡秘。昔尝居此,今复移去矣。闻侩有女,传父术,亦用以媚男子,托名于狐。侩虽甚耻之,莫能禁也,客所遇得毋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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