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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的沉思】蒋 勋:美的觉醒

 老沔城人 2016-10-19


【美的沉思】



美的觉醒

/蒋  勋


    【序  言】

    广播是一个有趣的工作。

    我坐在播音室裡,一个人,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裡震盪。

    我很享受这样的感觉,我很珍惜这样孤独的时刻。

    完全孤独地与自己的相处。

    声音像潮汐,一波一波,或轻或重,或低沉或飞扬,在空气裡荡漾。

    我好像「看」得见我的声音,是一种波浪的起伏迴旋。

    我「看」著我的声音,像潮汐涨退,包围著我自己。

    声音变成一种安静的独白。

    也许,有人认為声音是用来与他人沟通的工具,可是在播音室裡,我觉得声音首先是自己与自己的独白。

    没有充足的独白,「沟通」也许只是虚假的来往。

    我们有太多「call in」「call out」,但是,我们缺乏与自己声音的对话。

    没有听到自己声音的迴盪,没有真实的独白,太多「call in」「call out」,人其实是最寂寞而空虚的。

    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看」到了自己的声音。

    好像月光下粼粼的水的波纹,一圈一圈,缓缓在空气中盪开。

    我想用线条勾绘下这舒缓的波纹,像孟克(E.Munch)在「吶喊」画裡记录下声音的波浪。

    但是声音的波不只是线条,声音像一种光,在空气裡飘飞。

    声音像一种烟,比风还轻的烟,我想用手去承接这烟的重量,一缕一缕,一丝ㄧ丝,我闭著眼睛,感觉烟从指隙间流过,如此柔软,如此细緻。

    声音可以用手去触摸吗?

    我不经意听到电视裡一个政客的叫嚣,忽然觉得胸口被尖锐的玻璃刺伤,一阵剧痛。

    声音可以是母亲的手,如此温暖宽厚;声音也可以是最锐利的狼牙,残酷噬咬人最柔软的心灵。

    声音或许是一种修行!

    我尝试把自己的声音修行成一朵花。

    这朵花要开在眾人走过的路边,有人看到,停下来,看到花的美丽,觉得生命如此珍贵。

    有人蹲下来,仔细看,用手轻轻触碰,感觉花在风裡的微微颤慄。

    有人走过,嗅闻到一阵淡淡的香,他四下寻找,没有发现什麼,但是他开心微笑,因為那看不见的淡淡的香随他一路走去。

    有人听到过花在静静清晨绽放的声音吗?

    像母亲亲吻婴儿的「啵」的一声!

    美的觉醒,其实只是使你「看到」「听到」「嗅到」「触摸到」「品味到」生命美好的存在。

    有多久你的脚掌没有感觉泥土与青草的柔软了?

    有多久你不曾听到鸟的鸣叫啼囀?

    有多久你没有感觉到春天空气裡初放的花的清香?

    有多久你看不见暗夜裡天上明亮的星辰?

    有多久你不曾在口中回味母亲小火煎赤鯮的香?

    有多久你遗忘了爱人静静拥抱的温暖?

    有多久你想不起来某一个人身上遗忘不了的气味?

    有多久你不相信你的手握住另一隻手是多麼重要的安慰?

    有多久你不曾在沐浴时按摩自己疲倦的肩膀?

    爱自己与爱他人都是一种觉醒!

    「美的觉醒」是重新「看到」「听到」「嗅到」「触摸到」「品味到」,是自身的觉醒,也是眾人的觉醒!


    味觉之美

    会喝酒、懂得品酒的朋友,会特别选择欧洲某一个牌子、某一个年份、或某一个地区的酒类来品味。我在法国读书的时候,有次看到一场比赛,有人将一位有经验的品酒师双眼用布蒙起来,将一点葡萄酒倒在试酒的小杯子裡。
       
    品酒师摇一摇试酒杯,用鼻子闻一闻,啜饮一些后,用他的舌尖慢慢地去感觉酒。然后你会发现他沉思了很久,他的感觉是在沉思裡才发生的。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这时蒙住眼睛的布还没有拿掉,他开始说:「这是用某一年种在某一个地区的葡萄酿造的酒,已经放了多少年,葡萄是种在向阳还是背阳的山坡……」他娓娓道来,我记得当时听到的时候不禁嘆為观止,因為他每说的一句话全部是对的,非常準确!也许,我们已经不敢相信我们的味觉拥有这麼丰富的记忆,也许我们已经不敢相信,我们的味觉能有这麼準确的判断。这位被当成奇才异能的品酒师,他的能力是天生的吗?还是经过后天的训练?他如何使得自己的味觉,能够纯粹到这麼高的準确度?
       
    这是我在美学的世界裡非常感兴趣的一件事情。
       
    我走向前去跟他聊天,他告诉我丰富味觉的体验:刚刚开始饮入时,会有各种丰富的味觉在口腔裡变化。这时必须知道舌头的不同部位所尝到、感受到的味觉不一样;例如舌尖可能品尝到甜味,两侧感觉到酸味,舌根部分苦味,然后会发现到酸、苦、或者涩各种的味觉跟质感,在口腔内发生极其复杂的变化。那位品酒师最后嘆了一口气,跟我说:「其实人生何尝不是如此!」我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剎那我被他打动了。我发现这位品酒师不只在品尝酒,他在品尝这麼复杂的生命的滋味。

    生命的滋味裡,有过受宠的甜美,有过失败时嫉妒的辛酸,有过劳苦当中一种像流汗一样的咸味,有过非常巨大的、失败挫折裡的痛苦。
       
    最后也许我们会说,所谓的五味杂陈,是味觉丰富到混杂在一起出现了,我们难以形容它是什麼味道,它是一个这麼丰富的生命的记忆。
       
    这位品酒师给我上了一堂课。他教我的,不只是味觉课程,不只是品酒课程,还包括生命应该去成长,如何去储蓄丰富的记忆。有一天,这些深藏在心裡的记忆一点一点地被唤醒,透过你的舌尖,舌上每一个小小的味蕾,重新释放出酸甜苦辣咸各种味觉复杂度的时候——你,开始懂得了生命。
      
    在那个时刻,你不太想找人家讲话,你觉得任何的语言都说不清楚。
      
    也许你觉得热泪盈眶,也许你忽然觉得无言以对。
      
    我相信无言以对、热泪盈眶,都是生命最美好的时刻,因為你开始懂得:如何去跟自己生命最深处的部分……对话。


    听觉之美

    在整理我们听觉记忆的过程裡,我一直希望能够将很多爱音乐的朋友,从音乐的世界不断地扩大到整个自然的领域,比如去听听潮水的声音,去听潮水渗透在沙地裡面,慢慢一点一点消失的那个声音。
       
    我住在海河交界的地方,朋友们可以从我的窗口听到涨潮那种壮观的声音,因為海水涌进河口的时候,一波接著一波,潮水的声音十分清晰。
       
    有些跟我很好的朋友,已经知晓不同季节涨潮的大概时间了,会很调皮地在那个时间点打电话给我,明知故问地说:「现在涨潮对不对?我要听听潮水的声音。」於是我将话筒放在窗台上,朋友们的确可以听到汹涌澎湃的涨潮声。
       
    可是,退潮的声音就无法透过电话传给朋友了,退潮时非常安静,潮水一边退离岸边,一边渗透进河滩的泥土跟沙地裡去,声音非常细微。
       
    通常这时候,不管在画画或者是写作,我都会暂停下来,坐在窗台上看著后退的潮水。你会看到一个很有趣的景象,就是潮线──水面上有一条弧形的线,线的一边是蓝色海水,另一边是黄色河水,慢慢地慢慢地这根潮线一直退出河面,回到海裡去。当潮水退去河滩地又重新露出来,原本躲在泥洞裡的招潮蟹,也纷纷出现了。那是一种很小的螃蟹,两个螯一大一小,在退潮时刻,就从泥土洞裡爬出来。接著一隻一隻白色的鷺鷥会静静降落在河滩地上觅食,招潮蟹刚好就是牠们的食物。
       
    对我来说,退潮的时刻是一个画面,也是奇特的记忆。
       
    其实原本我以為退潮是安静无声的,可是有一天,我忽然觉得听到了退潮的声音,就是水在沙地裡慢慢渗透、退走,一种非常非常安静的声音。这时我才感觉到所谓的「潮音」,不论涨潮或退潮,那潮水真的是一种声音,而这个声音,也竟然会变成你心灵上的声音。
       
    许多宗教都认同潮音,觉得潮音可以带来对心灵的啟发。而当听觉的世界扩展到大自然这个层面的时候,庄子所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的那个记忆,重新回到我们的心上,我们感觉到:原来声音的力量如此惊人,它真的无所不在。

    我看过一篇出生於兰阳平原作家所撰写的小说,他说自己的父亲是一个老农夫,可以听到稻子在结穗的声音。第一次读到时我很惊讶,心想稻子结穗,怎麼会发出声音来呢?可是那是一位老农民,他每天最关心的,就是从插秧以后慢慢长大的稻子,所以他才会听到稻子生长的声音。
       
    我於是相信:也许我们听到的,其实是心裡面梦想的声音!
       
    我们那麼渴望一个辛苦的劳动最后能够有所收穫、我们那麼渴望这个稻子不会碰到旱灾、不会被过多的水淹得腐烂了、不会被蝗虫吃掉,所以我们心裡日日盼望著稻子成长的梦想,竟然会变成一个心灵裡的声音。那老农说,他连睡觉的时候,都会听到稻子在生长的声音;这个时候你会发现,美好的声音——竟然是我们自己心裡面的渴望。


    嗅觉之美

    人类的五种感官并非完全被分开,其实彼此之间带有连贯的关係。像谈到味觉时,嗅觉也可能同时发生。
        
    例如我们在喝茶的时候,味觉发生了作用,但嗅觉也同样在运作。在没喝下茶汤前,茶的香味有很大一部分就已经在嗅觉裡发生了。喝茶的朋友都知道在喝茶的配备中,有一个比较高而窄长的杯子,叫做闻香杯。泡出的茶汤先倒在闻香杯中,接著才倒进饮用的茶杯裡;拿起清空的闻香杯凑近嗅闻一下,便能感觉到茶叶释放出来的香味。
       
    很明显地,我们发现喝茶的程序及形式之所以如此建立,必定是因為泡茶所带来的并非仅仅味觉上的快乐,同时也包含了嗅觉上的快乐。
       
    嗅觉的记忆并不容易把握,因為它好像存在於空气当中,又好像一下子飘散开来。我们发现大自然当中充满了气味,自己喜欢或不喜欢的都有。
       
    大家都不怎麼喜欢的气味,可能是发臭的垃圾、排泄物、或一些患病动物身体散发出来的味道。这些气味似乎会勾起我们久远以来对於生病、骯脏、腐烂的恐怖回忆,所以通常走过一个地方,忽然闻到一些怪异臭味的刺激时,多半的人会赶紧掩盖著鼻子快步走开。
       
    嗅觉存在於大自然当中,可以飘散得非常非常的远,所以我觉得它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提醒。其他感官中,味觉及视觉都需要靠得近才能够触及,但嗅觉感应的距离却能拉得远远的;我们有时候会觉得遥远地方传来了某一种气息,然后就可以透过嗅觉去感觉它。
       
    我想嗅觉是一个非常敏锐的存在,而且嗅觉发生时我们会不自觉地闭起眼睛,慢慢的、单纯的用嗅觉去感觉气味。像我就发现很多人拿著闻香杯闻茶香的时候,双眼是闭著的——这就说明嗅觉的记忆并不需要视觉来提醒,它其实比视觉更强烈。
       
    有时候我觉得嗅觉是人类非常本能的、非常久远以前的记忆,因為我感觉到自己对母亲的许多怀念,好像都停留在嗅觉。当然在视觉上,也有很多与母亲相关的记忆与回忆。虽然现在她已过世了,但我脑海中留存了母亲的形象,还可以翻看她生前的留影。可是我常常会在看完照片以后,闭起眼睛关掉我的视觉,在我的回忆当中,觉得母亲对我来说是一种嗅觉的记忆。
       
    因為小时候吃母奶,好像在还没有很多理性的记忆以前,我趴伏於母亲的胸脯、她给我哺乳的时候,我有好多嗅觉的记忆。这种嗅觉的记忆使我觉得即使走到天涯海角,都有一个让我安定下来的力量。
      
    不知道為什麼,人们在面临惊慌、灾难、恐惧的时候,常会不自觉地叫出:「妈!」母亲对我们而言,成為一种保护,一种最本能的保佑力量;好像再滔天的巨大灾难,只要躲到母亲的怀中就安全了。我相信这个行為与生命中哺乳的记忆有关,甚至动物的世界也可以见到类似的状况。 
       
    所以嗅觉很像是非常私密的感情,私密到你会记得最亲近的人他身体的气味,你知道这个人就在身边——他不再是一个形体、不再是一种视觉、也可能不是听觉——可是他的气味存在著,他是这麼深的记忆。
       
    特别是亲子之间,尤其像我刚刚提到母亲与孩子的关係。
       
    哺乳的记忆是非常长久的一种记忆,我从这个面向来思考时,常会觉得嗅觉裡存在的人类情感,应该非常值得我们进行更深入的探究,因為嗅觉会是我们心底活动内非常底层的记忆。
       
    只是因為嗅觉不像视觉或味觉,感受到的东西很具体;气味不容易把握住,很容易在空气或风中就飘散了,它是非常不具体的一种存在。
      
    可是因為它不具体,反而能无所不在。
       
    它也许是一种领域,是「时间」的领域,也是「空间」的领域。就像现在即使我母亲的身体消失了,可是她还停留在我的生命当中,变成我挥之不去的一个缠绵的情感……,我总觉得身边的母亲变成一种气息了,变成空气当中无所不在的一种气味,所以她的肉体还在不在,她的形象还在不在,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了。
       
    希望能够透过嗅觉的感官,与朋友们做更多一点的探讨,一起恢復我们记忆当中许许多多……好像遗忘了、可是又没有完全消失的那种深层的记忆,也许可以由此呼唤起心裡好一些美好的嗅觉经验吧!


    视觉之美

    回到美学的本质来,其实人类的感官有很多种不同存在的状况。有人色弱,也许有人对色彩很敏感,我们叫色强。有人看顏色会有盲点,称為色盲;也许一般正常人就可以看到很丰富的色彩。
      
    可是这些情况都是相对比较而来。
      
    有时候我会在想:一位天生的盲人,他的视觉感官经验会是如何?我们常常称呼盲人朋友為视障,指的是视觉受到障碍,可是我们会发现,视障朋友在很多感官上非常非常地灵敏,譬如说,他们能用听觉、触觉去替代自己的视觉。
       
    我碰过一位视障的朋友,他会用皮肤上的感觉去形容月光,当他跟我形容著自己感受时,我大吃一惊,我忽然觉得视觉其实是可以用其他感官来弥补的。那时我回头反问自己:「我是一个视觉正常的人,但是不是就因為我的视觉太正常,结果反而变得不敏感了?」我的意思是说,如果科学家告诉我,我的视网膜可以分析两千种不同的色彩,可是我发现看到的色彩非常少;相对而言,这不也是一种盲吗?
       
    空有这一副眼睛,空有正常的视觉,但我的眼睛看到的色彩其实并不多。
       
    很多儿童美术理论,便是因此而希望:从儿童美术去开发孩子在成长过程裡视网膜非常丰富的经验,让他们从小能感觉到月光、夕阳的变化,感觉到花在绽放过程中,色彩逐步逐步地改变。孩子於是感觉到是蓝色、绿色、红色这些泛称不能当做色彩的代表,色彩远比这些文字、语言要丰富得多。这个过程就是所谓的「开发潜能」。
       
    人类的感官潜能其实大部分停留在沉睡状态,并没有被唤醒。
       
    所以也许父母、老师都没有想到,将一个成长的孩子带到海边去感受夕阳的变化,他所学到的东西不是文字跟语言可以回答的,也无法去应付考试,现实毫无功能。
      
    可是这般成长的孩子,视觉上的丰富性比一般人来得强,他所看到的夕阳,已变成心灵的库存,他有一个丰富的仓库存放著许多色彩的记忆。有一天,他走到不同的行业裡去,他对色彩能够有非常丰富的反应,他会是一个完整的人,也会是一个成功的人。
      
    所以我们常常说:「美,是看不见的竞争力。」
      
    在现实社会中,我们常常要求孩子分数考高一点,赛跑跑快一点……用分数、用数字来衡量竞争的结果。美,却是看不见的竞争力。
      
    美,使一个人的生命充满了听觉、视觉、嗅觉、味觉等各种不同心灵感受的库存。
     
    当有一天,孩子长大了,想从心灵库存裡提领出美的时候,他觉得源源不绝。
      
    我曾经看过一些朋友,在生命最沮丧的时刻不知如何是好,於是可能用最绝望的方式伤害自己、毁灭自己,我发现在他们的美的库存裡,空空如也。
      
    当银行户头裡没有存款,提款机是提不出任何金钱来的;别忽略了:我们的心灵也像一张提款卡。如果库存餘额是零,有一天,我们提领不出任何爱、恨、欢乐、或悲哀的时候,这一张提款卡,会变成自己非常沉重的负担。


    触觉之美

    如果朋友们试著闭起眼睛,将会发现:其实听觉可以不依靠视觉;也可以闭著眼睛,用手去感觉自己的身体以及外在世界,也能体会到触觉可以不依靠视觉。所以当人的五种感官裡,视觉变成独大的时候,触觉及听觉可能都会被淹没了。我很希望大家能够重新唤醒长期以来沉睡的感觉,让这些感官重新甦醒。
      
    过去在大学中「艺术概论」的课程裡,我会為学生安排一个练习。
      
    一个学生骑著摩托车,后座载著另一个眼睛被布蒙起来的学生,出去绕了约两个小时以后回来。后座的学生拿掉蒙眼布后,必须向大家报告刚才经过了哪些地方。
      
    这一个练习的目的,就是希望学生不要用视觉,而开发其他的感官去观察。譬如说摩托车车经过了稻田、卖鱼的市场,后座的学生如果眼睛没有蒙起来,他东张西望就都「看」到了。可是在视觉被遮住后,发现有稻田、鱼市场,是因為闻到了它们的气味。有一次受测验的学生甚至说,刚才摩托车曾经经过一条很窄的巷子,两边都是高高的墙;那时我想,这种感觉应该不是听觉或嗅觉,可能是触觉吧!他的身体感受到的空间忽然改变了,两边的风比较窄比较紧,觉得像处在两旁都是高墙的窄巷裡,吹著所谓的穿堂风……由这些实例可以看出,感觉世界的恢復,感觉记忆的唤醒,我们的确需要做很多的练习。
       
    在法国读书的时候,有一堂课曾经让我记忆非常深刻。
       
    有位老师在一个布袋裡面装了许多的物品,他说可能有海绵、石头、纸张等等。他要我们将手伸进布袋裡触摸,确定摸到的是什麼东西,而且还要说出这件东西的顏色。
       
    刚开始我委实被吓到了!想想看,闭起眼睛来摸东西,怎麼会摸得出色彩?不过老师解释说,如果我摸到了一个东西,很确定那个东西有石头的质地跟感觉,那我就可以判断这是个石头,它可能的顏色会是什麼。摸到了一张纸,如果我觉得这张纸可能还没有写过字,我就可以说它是白色。
       
    在那一个小时的课堂当中,我将手放在布袋裡摸著各种东西,从形状、质感等各种线索在记忆中搜寻,我发现我恢復了我的触觉。
        
    摸到那海绵,我觉得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触及到这样一个柔软,可以吸收水份的质感了,它给我带来很大的快乐。同时我也在思考老师所出的题目,咦!海绵到底是什麼顏色?是棕黄色吗?还是有其它的可能?课堂最后,老师告诉我们,猜测物品顏色的对或错其实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在这一个小时裡,你是否真地经由自己的触觉得到了感受。
       
    我才知道世界上有一个考试,答案是不重要的,重要是那个过程!我们常常在考试的最后去核对答案对与错,而忽略掉过程之中的对与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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