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结束了前两次婚姻,卓玛回到了拉萨

 汉青的马甲 2016-10-23

>>> 人人都有故事,

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505个故事


图文无关

藏女卓玛在河南的三次婚姻

  杨海滨

卓玛在1976年六岁那年的10月,命运注定开始发生重大转折。

那天中午她和往常一样,与小伙伴们在拉萨郊区一处破落的寺院里,爬在高大的被红卫兵打破了身体的一排排菩萨其中的一个愁眉苦脸的菩萨头上,好奇地掏出藏在他们腹中一卷卷的经文,并抛置在地上然后当球踢着玩。那时她根本不懂得这些神圣的东西是不可以随便碰撞的,更不可用脚去玷汅,按黄教报应观来讲,这样的结果是要受惩罚的……

多年后长大成人的卓玛,那时她已在河南生活,经历了人生的许多事后才意识到当时是犯了严重错误,因为那些恶作剧导致她人生有了“前因”,所以才有了后面婚姻磨难的“后果”,这就叫现世报。那尊愁眉苦脸的菩萨在她六岁时已经喻示了她后来的人生。

那天,正在她和小伙伴们玩的高兴时,姑姑改措穿着整齐的汉服出现了,高声地叫她的名字卓玛卓玛,说现在就要带她去北京,那是六岁卓玛最强烈的心愿。北京的金山住着毛主席,她从歌里都知道这个。她一听说去北京看毛主席高兴无比,呀呀地答应着,停止了和小伙伴的互动,然后在回头时看到在拉萨蔚蓝的天空下,有一位英俊高大的汉族男人在远处盯住她看,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印有“上海”字样的大旅行包。她拉着姑姑的手问他是谁,姑姑说是家长,她并没弄懂家长的意思,然后三个人牵着手高高兴兴地朝拉萨汽车站走去。

这景象让卓玛在后来跟我数次回忆起来,说那是我被姑姑骗我走时对拉萨最后的印象,直到二十年后的1996年我已经26岁才又回到拉萨。不过我也就是从那个时经过三十多年汉地文化的浸染,由藏族人变成了地道的河南温县人。

卓玛在很多次跟我回忆往事说这话时都是用极惆怅的表情,几乎没变过另处的表情,我没有看出她的伤感,伤感或已消失在童年记忆之外的时间之河中被波涛吞噬。所以她只有沉重的惆怅。

卓玛和她姑姑随着那个男人当即坐上长途班车白天晚上经过两天的长途奔波,在翻越唐古拉山,又经过格尔木后达青海西宁火车站,又坐了二天二晚上到了洛阳,再倒汽车,半天后到达了河南温县南张恙村。在一处茂盛的树林掩映下的四合院前,男人说咱们的家到了。

姑姑用藏语给还只能听懂藏语的卓玛翻译了这句话。

她听了问姑姑说那我阿爸阿妈知道我们来这了吗?姑姑说不知道,我们和他们捉猫猫,让他们找不着我们。

卓玛觉得藏猫猫是件好玩的事。过了几天,她突然想她妈妈了,就闹着姑姑找妈妈,姑姑就朝她猛吼,还指着她的头说以后不准再想你妈,我就是你妈,再闹我打死你。后来姑姑还真打过她一次,这让小卓玛明白了拉萨的生活是回不去了,只能和由姑姑变妈妈在温县农村过种另外不同于经往的生活。

而去北京看毛主席就成为姑姑对她撕下的最大慌言,从此再未提及过。

从此姑姑把她偷到自己身而占有了她,让侄女变成了大闺女,几乎是用一生的时间陪着她从两年前开始的和异族男军人的爱情时光。在拉萨时改措曾对自己的家长哥哥说起这爱情,父母早亡,哥嫂是她的监护人,她必须得给他们说清楚,但是受到哥嫂们极力反对,说一个藏女去内陆咋生活呀?她知道只有按照自己的意志进行自己的爱情了,最后发展到了私奔地步。汉族军人在1976年10月要从拉萨军区复员要回内陆,她决定义务反顾一同前往,又怕自己到了内陆孤单,在一年前就已秘密布局好要偷走了只有六岁的侄女卓玛一同去内陆。

从这点上可以看到这个藏族女人性格的倔强,也正是这原因让她一生要强,在晚年时因为身体原因和女儿们融洽不了关系而走到跳楼自杀的极至。

回到温县的小卓玛首先面临语文关,她一句温县话都听不懂更不要说村里的小朋友们的交流了,姑姑更是半懂半不懂的,她在爱情的强大驱使下,通过丈夫现学现教,也许藏族人对语言有着天然的敏感,一年后,小卓玛的温县话说和跟当地的小孩子们一样地道,根本分不清她是个才来一年的藏族,当然时常还夹杂着一两句用汉语说不清的藏语。

八岁那年的小卓玛才在姑姑的护送下去村里上小学,但是她的学习情况却不是很好,老师说她这个藏族人很聪明,但对汉族文化教育接受能力却是有些迟钝,言外之意是她的智商不太高,一个班里智商不高的不仅她一个人。但她还是和汉族小孩子们一样认汉字读汉书接受汉文化教育,自己民族的藏文他根本就没接触过,不认识那些曲里拐弯的文字,就连熟练的藏语也日渐反应迟钝。

十岁那年姑姑生了个妹妹,取汉族名圆圆,因为姑姑忙碌生活事宜,她顺理成章地成了保姆,带孩子玩耍,还带着她到学校里上学,而上学这件事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老师找到她姑姑做家长工作也得不到解决,姑夫常年在外打工不在家管不了这一切。姑姑就是想让她边上学边带孩子减轻自己的负担,而她自己要和汉族妇女一样去地里四季忙农活,这倒是难为她了。

童年的卓玛就这样在农村小学念到小学毕业,然后到公社里的学校去上初中,那个学校离她家有五里远,可是卓玛的姑姑还是时不时让她请假在家看妹妹,她说能认识一千个汉字就行了,认识多了脑袋会疼的。藏民族的魔幻现实主义的眼光生来俱有。但卓玛还是坚持把初中三年给上完,拿到初中毕业证书.。

妹妹圆圆已经八岁,也开始在村里上小学,已不再需要她天天带她,卓玛便和农村里的十六岁女孩一样跟着她妈去地里干农活。有时晚上睡觉的时候常会想起模模糊糊的拉萨,但已经想不起来童年的家的具体位置了,像是梦中飘过的印象似有似无,反而替自己的父母会不会想自己时哭泣。有时也产生去趟拉萨找亲爹妈的冲动,可是她从没出过温县,不知道拉萨有多远,再说要是让姑姑知道也会伤心,她毕竟也是她在温县的亲人。

这一晚上她和邻居的闺蜜白零俐去大队看那个黑白电视,她们家还买不起电视,只有一台收音机听,所以常去大队部看公家的电视,正好碰上村支书冯国勇。冯支书跟她姑夫是战友,都在西藏当过兵,对她和她家里的情况比较了解,就问她最近在干什么,她如实说了目前的情况,支书听了沉忖了会就说,明天早上你来大队部找我,我们一起去县民政局反映你的情况,以大队部的名义要求照顾你这个藏族女孩。

第二天卓玛起了个大早,洗了洗头,把最好的衣服穿上,脸上抹了香喷喷的雪花膏,浑身散发着少女的气息,这也看出了卓玛从小都是有心计的人,在后来她做生意时也是很机灵,凭着这机灵倒是赚了不少的钱,也印证了当年卓玛的老师对她智商较低的错误判断。

冯支书到了民政局找到了局长,把卓玛的前因后果都详细给说了一遍,并说现在她的家庭比较困难,她爸去年在外地打工因急病殁了,她妈一个藏民在咱这农活又不太会做,还有个女孩在上学,卓玛这孩子初中毕业也算是有文化的人,不会给组织捅乱子。据我了解她是咱县唯一的两位藏族人之一,国家政策上不是要照顾少数民族同胞的吗,请组织上照顾一下这位可怜的少数民族同志吧。我代表俺村感谢恁啦。

冯支书一番真诚的话打动了民政局局长,一个月后卓玛接到通知到温县百货大楼去当售货员,这比起她的白零俐们小伙伴们来说,显得幸运多了,由农村户口转成城镇户口,是吃商品粮的人了。

百货大楼把她分配到了衣帽组,就是站衣帽柜台卖衣帽,它和旁边布匹组我堂姐站的柜台连着,这就是缘分,她俩认识了,然后我于1999年的一天,去堂姐家,偶然间起来的缘分让我看见长相别于汉人的有明显唐古特人种的卓玛在坐,堂姐说这她是百货公司里的同事,我在问候她后随意问她不是汉族人吧?她惊讶地看我说你怎么知道?我说我还敢肯定你是西北那面的人,因为我在青海西藏生活过多年,对藏族人比较了解,你像藏族人。她哈哈大笑说你猜对了,我是河南的藏族人,饶有兴趣地跟我聊了很久,再后来在我堂姐家见面时就像是老朋友。有次她看见我拿着《春风》杂志上登着我反映西藏生活的小说时,很羡慕地看着我说你啥时闲了写写我的故事,我这一生可是太有故事了,然后情不自禁地给我回忆离开拉萨前的那一幕。然后接着说我妈,到河南后姑姑就让她叫她妈了,我妈生了圆圆后有严重心里不平衡的偏心眼,她觉得我不是亲生的,会对她不好,家里的啥家务都让我做,在学校里学习的好坏不管不问,我像小妈一样带着我妹妹,到现在她都结婚有孩子了还像以前依赖我,姐妹间的感情可好。可是我妈对圆圆真能把心掏出来那样好,人家是亲生的是不一样,也该我倒楣,这是命管着呢。她的口气完全是温县人的思维方式。在后来多年里,我们不断见面,不断地聊她的生活,竟然也让我对她的身世有了很全面的了解,这便是这篇故事的缘由。

刚到百货大楼工作的卓玛和我堂姐就这样认识后很快成为好闺蜜,无话不谈,成了结拜成了干姐妹。两年后的1987年,经我堂姐的介绍,卓玛的同在百货大楼里的采购员刘三柱认识,几乎都没怎么谈恋爱,用卓玛的话说,我不会谈恋爱,结婚过日子就是了。于是就结了婚,属于早婚,那年她18岁,刚到法定规定的年龄。

其实是卓玛想早点摆脱让她心烦的家,说实话她从内心把姑姑当亲妈看待的,可妈从内心到行动都把她当成养大的白眼狼,她的心里只有她的亲生儿圆圆,有两次当着她的面有点恶狠狠地说,是我把你从西藏带回来还养大成人,你现在挣钱了得好好孝顺我才是。恁妹还小,你得多关心她。

刚参加工作这两年,每月除了伙食费外,工资全都给了她妈,她妈在接她的工资时总是怀疑她还藏了私房钱,常说话里有话的话暗示,她都听懂不想说破,毕竟她把她养大不容易,所以母女关系有点紧张,所以想早点结婚出去单过是她回避这种让她从心里讨厌的场面。

可是她忽略了另外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感情。

少不更事也许就是说的这种感觉。她以为爱情就像是石头一样沉甸甸的不会变,岂不知最善于变动的就是所谓的爱情了。卓玛在结婚一年后,感觉丈夫有些不对劲。这种不对劲来自两个方面:一是三柱的性功能亢奋,每天都要求卓玛过性生活,基本上是三次,其中两次是在夜晚,一次是在中午午休时候,只要三柱不出差,中午准来百货大楼接卓玛,即使她正在上班也去叫她回家来,干完事再送她去上班。刚开始时她也很乐意也很自豪,年轻人贪婪床弟之乐是种男子汉的表现,但是到了第二年的时候,这种频繁让她开始有点受不了,甚至来例假时也要这样,感觉也从当初的享受逐渐变成一种硬任务和苦折磨,尤其是到了每天中午时分,便不自觉地害怕起来,总找理由回避这事,三柱去百货大楼接她回家她总是有很多理由不回去,这就让他很不高兴,开始时是轻微的争吵,后来真就红了脸,甚至为这事还动了手。卓玛当时年轻,根本没想到让刘三柱去医院看看,是不是患了生理上的病,多年后她跟我回忆时才说当年的她很无知,当初怎么没想到带他去看病,如果真是病因造成,吃药打针不就正常了吗,也不会改变他们的婚姻,让她的命运如此宕荡。二个原因是她不能满足刘三柱的性需求,加上他做采购工作,接触的人多,便有了外遇的迹象。她倒是不再应付刘三柱了,可他本人却是多天多天的不回家,对于这样的人,多天不回家意味着什么,傻瓜都会知道,何况卓玛这样聪明的人。为了让爱情的船不翻覆,她和我的堂姐对刘三柱做了很多工作,才使他们的感情趋于平静,卓玛也在第三年底年怀孕了,第四年头生了个女儿,取汉族名潇潇。女儿的出生让这个家添了许多欢乐,漂浮的船也沉稳了许多。这样好不容易过到了女儿七岁,终因郑州的那个女人来到家里找到卓玛说她怀孕了,让她看怎么处理时,她爆发多年来压在心里的怒火,也恨自己无能,气得差点想不开吃了老鼠药死去,圆圆和我堂姐日夜陪她劝她,让她想到自己还有女儿,这才有了活下来的偏心。这只爱情的小船终于漏水沉没,离婚各奔东西。当然她保住了女儿的监护权。

她决定一个人安生地生活,而且也这样过了一段时间。1996年的某天,正在上班的卓玛看到她妈和另外两个穿着藏服的女子一齐朝她走来,突然间她清楚地意识到这就是分别了多年的亲妈亲姐来找她了,还没等走到她的跟前,眼泪就簌簌往下流,她亲妈更是当着许多顾客的面呜呼大叫地哭着,那天她没法再上班,就领他们去家属院自己的房间,亲妈一看房间里仅有一床一桌简单的布置又是痛哭不止,说你在河南过的就是这样的苦日子,跟进我回拉萨吧。

然后转过身来继续刚才和她的小姑子吵嘴,说要不是当年你悄悄偷走了我的姑娘她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一个月后,卓玛带上女儿潇潇跟着亲妈回了西藏。在拉萨她看到父亲已是军区的正师级军官,妈妈在拉萨统战部当正县级的部门领导,哥哥是西藏驻成都办事处的主任,连姐姐都在拉萨妇联任有职位,大家都过的都很好,唯独她比她们都寒酸,在住了半个月后感到某种说不清的压力,吵嚷着就买了飞机票回到温县。拉萨已不适应她了,她已是地道的温县人啦。

她的前夫并没有因为离婚而放弃她,仍不时来找她的麻烦,有次她下班走到文化广场被他截着,要求复婚,她当然是坚决不同意,说他当初背叛她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俩人争执不休,后来说急了,那人竟和她动起手来,把她扳倒在地上,骑在地上说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你是活着是我刘家的人死了也是我刘家的鬼。旁边不明原因的人看一个男人暴打一相弱小女人,打电话报了警,警察很快来到现场时他们还在地上打着,警察对刘三柱说你是干什么的光天化日之下打个女人?他理直气壮地说你没见过小俩口吵嘴打架呀?警察就看着卓玛,意思是他说的对否。

开始时卓玛不吭声,警察就拉住刘三柱说起来跟我们到局里做个笔录,刘三柱赖着不走,朝她喊你给他们说清楚呀.。围观的人见有热闹看,围观的人就多了起来,弄得卓玛很难堪,慌忙对警察点头说是一家人,麻烦你们了……

刘三柱有了这次经验就些理直气壮似的,再来还和经往一样在她上班的半路上,次数多了围观的人也就多,于是她在县城里有了些不好的影响,这让卓玛烦不胜烦,可也没办法阻止继续发生,想着今后自己一人过日子肯定是不行的,还是要嫁人结婚,便决定再找个稳当的人结婚。当然也是想利用再婚这件事报复一下刘三柱。

事情还是让卓玛想得过于简单了,她想报复别人,事实上是自己再次被婚姻给栽倒自己挖的坑里了,而且还伤的不轻。

还是我堂姐这个好事之女,她也是卓玛在温县最好的朋友,给她介绍温县五金厂的厂长李鸿雁,年龄比她在二十余岁,有点像父亲的年龄。在某种程度上是有稳当和安全感的人,他是温县最早的做了几十年企业的农民,据说手里积攒了不少钱,在当时的温县是名声在外的富翁。

她带着女儿潇潇毫不犹豫地跟那人结了婚。她以为这样刘三柱就会死心不再骚扰她,没想到结婚后的第五天就来他们的新房闹事,李鸿雁在县上混了多年也算是有点头面的人,社会关系肯定是有的,当时便报了警,这样刘三柱就被擅闯民宅被带走,并以骚扰公民自由在看守所呆了七天,还罚了一百块钱,刘三柱出来后学的聪明了,不再到她的家里去闹,仍然在她上班必经路上截她,闹得她就有了离开温县去郑州创业的新想法。

她算是留薪停职,和老李一起去了郑州,那时郑州火车站前的郑州小商品市场的大楼正在招摊位,老刘就投入了几十万的资金,让卓玛继续从事她熟悉的零售,不过进货的内容比以前要多得多,市场上需要什么就进什么。什么有利就卖什么,一年后赚了不少钱。日子过得挺红火的。那段日子刘三柱偶尔来寻卓玛点麻烦,每次都被女儿潇潇出面给挡了回去,他也看来现实已是这要不可能有所改变,后来干脆就不再来了。

有天当我去小商品批发市场蹓跶,顺便走到他们的摊前,坐在一起和他俩闲喷说起赢利的话,卓玛就说我天生就有经营能力,这不才一年多,就把刘鸿雁投入的本钱都赚回的差不多了。刘鸿雁笑着说,鱼是好鱼,没有水哪能游起来呢。

看起来俩口子过的也挺好。实际上卓玛也有苦恼,只是说不出嘴。刘鸿雁毕竟是上了年纪,可能年轻时没少风流,性功能低下,一个星期来不了一次,好不容易来一次她还没反映过来呢就结束了,她抽搐着整个身体像蛇一样的痛苦也让刘鸿雁感到惭愧,使尽全力手脚并用也无济于事。后来卓玛干脆就不想这事了,一心把心思放在做生意上,反倒是减轻了许多身体上的需求。

卓玛的妹妹圆圆这时候初中毕业在社会闲窜了几年没事干,交了些很牛逼的各色朋友,就差点就要成为派出所收留的对象,她妈改措这才让她来郑州找卓玛跟她干。自己的亲妹妹怎么也得帮忙,卓玛想,租柜台进货垫资金全都是她一手操办,圆圆只是坐在柜台前收钱结算,两年下来也算让她在小商品批发市场站着了脚,可她妈仍然在骂她没良心,自己能挣那么多钱却不关心妹妹,虽然她每个月拿一千块钱作为母亲的生活费,她都嫌少,说你挣那么多钱干嘛,还想和刘三柱复婚不成?!

母亲这样刺她,真让她伤心。

卓玛有次带着潇潇在星期天来我家闲聊,说起这事,泪流满面,我把心挖出来给她她都说我不够诚心诚意。如果当年她不偷走我而是在拉萨我的生活绝不比我哥姐他们差,我现在混的成啥了。话题一转,她又说,这都是命。在温县时有算命的人算出我小时候在寺院里搞破坏,对神不敬,我一下就想起我小时候在寺院里把红卫兵们打破的菩萨肚子里的经卷掏出来当球踢的事,都是报应。她极沮丧地说。

算命的还说,由于我小时干了对寺院不敬的事,婚姻上还要有一难。我听了都害怕。我的命真不好。我安慰她说,人的命运的事,是说不清道不明模糊的事,我们上街有时候还堵车呢,你看有的人在街上好好地走着呢,就被横飞过来的汽车给撞死了,更不要说人生的路,谁知道今后是啥样。

那一年她掏钱买了嫁妆,把妹妹圆圆给嫁了出去,对象也是做生意的,总是时不时来找她借钱,借了几回有个几万也不说还钱的事,只要她问妹妹一要债,她妈就找她吵架,骂她白眼狼没良心,才几个钱就天天问亲妹要钱,而她从来不说她这边也要进货房租都是要钱的事。后来干脆也就不要了,也不借了,自己顾自己吧。

她妈老了,也干不动农活,跟着亲生小闺女也来郑州,她怕打扰小闺女的正常生活,要卓玛给她在火车站附近租了套房子,指明要她掏房租,还要俩闺女一个人一月拿一千的生活费,数字是她定的但还是嫌她拿的少,其实一个老太太花不完那些钱的,有了多的就悄悄塞给二闺女圆圆,天生的和卓玛有着敌意。

2008年奥运会开始后的第四天,我至今仍记得非常清楚,卓玛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妈昨天中午一点多从火车站小商品市场大楼的十楼跳楼了,派出所的警察都来了,封锁了四周的交通,实地勘察结出结论说是自杀。结案了。今天我和圆圆去把她给火化完了。可我心情却说不出啥滋味……

我心里一惊,这个背井离乡的藏族女人为了一个汉族男人的爱情,一生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与此同时,卓玛和刘鸿雁的婚姻露出不祥的端倪。可能是在小商品批发城里挣钱了,人一旦有了钱,从本性上就会有变化,卓玛就是这样的人,钱撑人胆就是这意思。另一个俩人在性生活上面的确是个巨大的问题,后来卓玛给我明确地说到性生活,她说我想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但是没有。这时再想起刘三柱就成了明显反差,一个如狼似虎,一个无能为力。有时连吃饭这些小事上都能看出来俩人的差异,譬如我要吃硬点的米饭,他要吃稀饭。刘鸿雁的子女们也常来找事,观念上越来越有大差异,真是有点度日如年。

这一年潇潇被邻家柜台民权一家卖玩具的人家看中,非要她当儿媳妇,卓玛看那家倒也厚道本分,就同意让俩孩子谈恋爱,到了年底人家要娶,她就准备了嫁妆把女儿给嫁了出去。

女儿一走,加上刘鸿雁经常回温县,去和原妻生有三个儿子两个闺女家,是否有意回避另种责任不得而知,反正是把卓玛一个人留在郑州,她就显得百无聊赖,没事往我家里跑,诉说家里的种种不快,春节前就突然决定要回拉萨探亲,虽然自己的亲爹亲娘没把自己哺养长大,也是自己在世上最亲近的新人,也许再过些时间,连他们也看不到了,我得趁自己有空多看望。

她去了拉萨见到了她的亲人们后,肯定谈到了第二次婚姻目前面临着的窘境。恰好第二天有位阿姨来串通,见了卓玛就说这不是小卓玛吗?她却想不起这位阿姨是谁。她妈就说她就是从小就喜欢你的李阿姨呵,你忘了?

她隐隐想起小时候确实是有位阿姨非常喜欢她,常叫她去她家里,去和一位小哥哥玩,那位小哥哥带着她在军区大院以及大院前面的街上疯玩,小小的孩子拿着他妈给的钱跑到甜茶馆里去喝茶。那个甜茶馆里朦胧不清的光线和来回走动的藏族老人,让她清晰地回看到了最美好的童年时光。也终于让她想起来那个小哥哥叫李军。

她就是李军的妈妈,也是藏族,他的丈夫却是汉族,是她爸爸是从一个连里成长起来的战友,后来都提干当了军官。中午李军就来到她家,印象中的小哥哥早以是高大的男人,他如堵墙地站在卓玛对面说,这一别就是这么多年,你还好吧?她突然想流泪,与久别亲人那的委屈的情绪一目了然。李军又说好了,别伤感,我们一起在市里转转吧,这样李军开着他的那辆车载着她在拉萨市里的去了许多著名景点。在看风景的时候从聊天里知道,李军二十几岁去四川雅安当兵,转业后就留在了那里,现在专做黑茶生意,销往全国各地,成绩很不错。

李军的妻子早些年生病去世,一个女儿大学结业后在成都结婚定居,他在雅安没事就回拉萨看望父母,吃路程也近,来往方便,不过大部分时间在雅安做生意,没想这次回来碰到卓玛。

李军带着卓玛重新到了小时候一起玩耍过的甜茶馆,坐在幽静一处要了甜茶,边喝边聊。卓玛说我好像重新回到了童年,真好。他说只要你高兴就好,便主动问她目前在河南的生活状况,这一问构起她的往事,忍不住就哭来起来了,泣不成声,悲恸欲绝。他就静静地等她恢复平静,然后继续交谈。那天他们谈了很久也谈的很深,直天十来点才离开茶馆回家。

晚上妈妈和姐姐坐在客厅等她,大家喝着纯正的奶茶,对她严肃地说,你和刘鸿雁的关系走到了这一步也是命中注定,我们的意见是离婚,你跟着李军去四川雅安去生活肯定会比留在河南要好的多,经济上你根本不用担心,再说李军的父母亲从你们小时就想与我们家结亲家的,现在正好机会来了……

卓玛想了许多,想自己还不到五十岁,今后的路尚长,刘鸿雁虽然人是好人,但年龄和生活习惯都大相径庭截然不同了。于是就决定回去后离婚,开始新的生活。她把这决定给母亲和姐姐说了,得到她们一致的同意。卓玛第三次的婚姻就这样在偶然中决定下来。第二天请卓玛的妈妈给李军妈妈打电话,邀请她和李军一起过来吃饭。

原计划是吃藏餐的,李军说卓玛离开西藏很久了,肯定吃不习惯藏餐了,改为川菜吧。卓玛的妈妈就说,看,还是李军心痛卓玛,按李军说的办。在吃饭当中,李军说他后天要回雅安,有笔生意必须他本人处理,希望卓玛在拉萨多玩几天,姐姐听了忙对卓玛说你在拉萨也没啥事,跟着李军到雅安玩吧。李军就瞪着眼看她等她回答,她妈在一边说好主意,就这么决定啦,卓玛跟李军一起去雅安玩几天,然后再回河南。李军的妈妈也说可以可以,俩孩子多聚聚。

卓玛原本想这事慢慢来,虽然各方面都不错但也不能太急,没料大家都当了她的家,没话可说了,只好对李军说那好,我跟你去雅安旅游一次。

她是从雅安直接回到郑州的,几天后和我堂姐到我家里来送了些黑茶,作为回西藏的土特产,坐着闲聊就说起回拉萨的事,她拿出手机打开照片对我说,她还去雅安玩了一趟,看了许多张雅安的风景,但没有说起她和李军的事,我也以为她路过四川顺利去玩。直到她离开河南到了四川雅安好一段时间后,我才从我堂姐那儿知道她第三次结婚的消息,对象是从小青梅竹马的朋友,可以说弥补了少年时的遗憾。卓玛后来打电话也证实了这点,她还在电话里详细给我说了上次回拉萨时所发生的那一切。

也许这次婚姻让她真正有了找到归属的感觉。

不过当时在我家闲聊时,我笑着对我堂姐说,卓玛的婚事都是你介绍的,凡经过你都要离婚,你是个婚姻杀手呵,建议你以后不要轻易给别人介绍对象。

然后她说到和刘鸿雁离婚的事,双方友好协商,财产各半,温县的房子归李鸿雁,小商品市场的财产一半给了已结婚的潇潇,另一半刘鸿雁给了他孙子,他离婚后回温县他大儿子那儿去养老。

分别时刘鸿雁对卓玛说,十年前结婚时我都估计到了今天,我老了你还年轻,去好好过你的日子吧。卓玛听了说,没有你这十几年的帮助支持,我做不到今天,我会记住你的。

夫妻一场,有你这句话我就高兴。

临走前的那几天里,卓玛还宴请了儿女亲家,在河南饭店包间里对亲家母说,潇潇就给你了,希望你把她当女儿看,我是要回我亲妈跟前活一回我自己,河南是我的伤心之地,以后回来的机会不多了。说着就哭了,潇潇听了也跟着哭,她就劝潇潇说你现在怀孕着呢不能哭,你在恁婆家我是非常放心的,他们一家人都恁好,你要懂事,不能任性,妈在四川要是有啥事就给你打电话,我相信恁婆不会不让你来看我。

亲家母就极力安慰卓玛。那场饭吃得很悲情。

两天后卓玛就坐飞机走了,她不愿像当年来河南那样坐火车几天几天地走,想与河南一下割开似的走人,把一场人生的故事都遗落在这里,当然也包括流淌着父氏河南人血液的女儿,一个人去了她最开始来的地方。

作者:杨海滨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