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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巧若拙“汉三颂”

 指尖破碎 2016-10-28

大巧若拙“汉三颂”

《大巧若拙“汉三颂”》/原题 

《北京》杂志/原载  文/采薇


汉代文化在造型艺术中,如建筑、雕塑、绘画等,较多地倾向于恢宏的气势,但漆器、织绵等工艺又趋于细腻精丽。石刻是书法史上的第一个高峰,有的立在庙堂、雅致庄重,有的依山摩崖、神远意畅,有的铭刻经典、严谨工整,更多的则记墓颂德、各逞风姿,可谓一石一奇,充分显示了隶书的艺术魅力。



“汉三颂”
擘窠大字  气势磅礴



汉代隶书,重气势者以崖刻为代表,重精丽者以碑刻为代表。崖刻多在西北黄河中游地区,而碑刻多发掘于黄河下游儒学发源地山东;崖刻以开拓性的业绩为背景,碑刻以尊孔的儒学为主旨。这两者因书法载体本身的不同而书风有异,在书法布局上碑石形制需有一定的规范性,而崖壁似乎没有这种无形的约束力,为恣意的笔势运动提供了驰骋的自由天地。


当代书法理论家陈振濂在《大巧若拙之美——摩崖书》中评论:《石门颂》《郙阁颂》《西狭颂》等汉崖刻名作,与《礼器碑》《乙瑛碑》《史晨碑》等碑刻相比,其一种古朴自然,言简意赅,驰骋八极,吞吐六合之大巧若拙的格调,是足以为之倾倒折服的。这是一种真正的造化之功。



汉代摩崖石刻中气势磅礴的擘窠大字,给后世留下了无数瑰丽的书法审美典范。在险峻陡峭的山崖上刻书,留书法于天地自然中,是中国特有的景观,气势雄伟壮观可与日月同辉。东汉崖刻集中在三处:陕西省褒城县石门、略阳县和甘肃省成县,均与沟通中原之栈道有关,是记事颂功德之文,为研究古代交通发展史不可或缺的第一手资料。


奇险壮伟的山势,开凿栈道的宏业,为摩崖刻书提供了深厚的文化背景,崖壁空间之大在所有的书写材料中为最,这些都是形成摩崖刻书艺术特色的重要因素。气势博大的崖刻,似乎就是这壮观的自然与人工伟力所合铸的艺术结晶。

原刻于陕西省汉中褒谷的《石门颂》、略阳析里的《郙阁颂》与甘肃成县西峡的《西狭颂》,是中国现存汉隶三大颂碑,并称为“汉隶三大颂碑”。“汉三颂”是东汉隶书的极品,又是摩崖石刻的代表作,对后世的书法艺术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被称之为国之瑰宝。


《石门颂》
上承篆隶  下启行草


汉朝时,褒斜栈道是一条横穿秦岭、连接八百里秦川和汉中盆地的交通要道。此处陡险崎岖,时断时通。汉安帝永初元年及二年,褒斜道因遭西羌叛乱,桥毁路断,阻塞不通,秦岭南北交通陷于瘫痪,商贸为之中断,当地人民深受其害。当时,汉安帝司隶校尉杨涣,以忧国忧民之心,屡向安帝上书,力主重开褒斜道以利国利民,但均遭庸官抵制,屡受挫折。而杨君则以刚正不阿的气魄连连上书,力排众议,据理力争,终在汉安帝延光四年(公元125年)得到新即位的汉顺帝诏准,废险峻崎岖的子午道,重开褒斜道。从此,跨越秦岭南北五百多里的褒斜道,经数年修葺,排除险阻变为通途,经贸重得蓬勃发展,南北两地人民广受其利。


时隔23年,汉桓帝建和二年(公元148年)仲冬上旬,汉中太守王升涉历山道,推序本原,“嘉君明知,美其仁贤,勒石颂德,以明厥功”,乃命郡府“书佐”为这位同乡先贤撰文、书丹,于是成就了《故司隶校尉犍为杨君颂》。颂词的内容,全面详细地记述了东汉顺帝时期司隶校尉杨涣上疏请求修褒斜道,以及修通褒斜道的经过,颂扬杨涣开凿石门之功。



该摩崖位于当年东汉汉中郡褒谷石门隧道西壁,故世人皆以《石门颂》称之。因杨涣字孟文,所以《石门颂》又称《杨孟文颂》《杨孟文颂碑》《杨厥碑》等。1970年修建石门水库时,石门洞淹在水库中。石门石刻被凿迁至汉中,保存于汉中市博物馆。


《石门颂》的艺术成就,历来评价很高,被称为草隶鼻祖和楷模。此摩崖书法古拙自然,富于变化。《平碑记》称:“其行笔真如野鹤闲鸥,飘飘欲仙,六朝疏秀一派皆从此出。”每笔起处以毫端逆锋,含蓄蕴藉;中间运行遒缓,肃穆敦厚;收笔复以回锋,圆劲流畅。通篇字势挥洒自如,奇趣逸宕,为汉隶中奇纵恣肆一路的代表,素有“隶中草书”之称。《石门颂》称为草隶始于康有为,康认为,汉隶有“篆、楷、行”三体,《郙阁》《夏承》等为隶中之篆;《张迁》《孔彪》等为隶中之楷;《杨孟文》(即《石门颂》)等为隶中之草。可见,汉隶经过近百年的发展更趋成熟,同时,也可从此碑中看出这时的书法上承篆隶,下启行草的时代过渡特点。 


《石门颂》为隶书成熟时期纵逸奔放书风的代表作品。 一方面具有汉隶的典型风格,字形扁方,转折、波磔较为明显,反映出中国文字和书法发展史上由篆而隶的嬗变过程;另一方面,表现为符号化、抽象化、造型的浪漫性和装饰意味及用笔上的抒情与夸张。节奏感、运动感的强化,体现了书刻者书法表现意识的进一步觉醒。清张祖翼跋此碑云:“然三百年来习汉碑者不知凡几,竟无人学《石门颂》者,盖其雄厚奔放之气,胆怯者不敢学,力弱者不能学也。”《石门颂》的书法造诣和艺术水平,令后世难以望其项背。


《西狭颂》
汉隶正则  佳篇奇构



甘肃成县素有“陇上小江南”之称,这里风光兼南北之美,气候无寒暑之虞,山川灵秀,灵谷藏珍。成县西十三公里处的鱼窍峡天井山下有一潭,水呈黄色,相传有黄龙自潭底飞出,因名黄龙潭。这里青山对峙,一泓中流,群潭如珠,短瀑相接,悬崖峭壁上古人丹书遗迹清晰可见。举世闻名的“汉三颂”之一《西狭颂》镶嵌其间。


碑帖是碑刻的拓片,保留下来的汉代碑刻原石寥寥无几,凤毛麟角,而《西狭颂》就是其中之一,是三大颂碑中保存最完整的一座摩崖刻石。明末清初金石文字学家杨守敬在《平碑记》中说“方整雄伟,首尾无一缺失,犹可保重”。《西狭颂》历经千年风雨洗礼而风采依旧,主要是因为碑体凹进崖壁几米深,上凸下凹,既不被日晒,又避免雨淋。碑刻位于半崖,幽谷中荆棘丛生,上为峭壁,下为深潭,人迹罕至。据南宋金石学家洪适《隶释》卷四称:“近岁武都樵人斩刈藤蔓,始见石上有天井刻字。”后被樵夫所发现,稀世珍宝《西峡颂》才重新呈现在世人面前。


西峡摩崖刻石有三:一为发现较早的《西狭颂》,一为发现较晚的《汉武都太守耿勋表》《天井山记》。前者刻于东汉灵帝建宁四年(171年)六月十三日;后者刻于东汉灵帝熹平三年(174年)四月二十日。《天井山记》则刻于建宁五年(172年)四月二十五日。三者同为中国汉隶摩崖刻石之真迹和代表作,世称“汉隶之正则”“汉隶之上品”。




《西狭颂》,全称为《汉武都太守汉阳河阳李翕西狭颂》,篆额有“惠安西表”四篆字,故又名《惠安西表》,又称《李翕碑》《李翕颂》,俗称《黄龙碑》。摩崖颂碑呈长方形,纵3.06米,横3.75米,由额、图、颂、题名四部分组成。上为篆额“惠安西表”四字,额右下方为线描《五瑞图》,刻有黄龙飞腾、白鹿长鸣、嘉禾茁壮、木连骈枝、甘露降及承露人。《五瑞图》是对武都太守李翕德政的形象表述和对西狭碑文的生动补充,象征李翕主政期间政通人和、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太平景象,是了解和研究汉代绘画雕刻艺术的宝贵遗迹。


正文为标准的正方形,纵横各145厘米,阴刻20行,满行20字,计 385字。碑文字体为隶书,结字高古,雄强凝重,沉稳而含有流动的意趣,是汉代摩崖的最高杰作。正文分表文和颂词,记述东汉武都太守李翕治政有声,年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以及率众修治西狭阁道造福于民的政绩。碑文末题名中有“仇靖字汉德书文”,故认为撰文、书丹均为成县人仇靖一人所为,开创了书家落款之例。仇靖是地位很低的官府小吏,即便是这样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吏,却有如此的盖世之笔,可见汉代文化昌隆、人才济济。《西狭颂》碑文四周有诸多历代文人的镌刻,已成摩崖颂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西狭颂》整个摩崖书法奇绝、画艺瑰丽、雕刻精湛,与碑文融为一体,巧若天地之合,是东汉摩崖石刻艺术中图文并茂、珠联璧合的佳篇奇构。《西狭颂》碑刻字体清晰,简洁古质,结构美观,刀法有力,是书法艺术的瑰宝。其结体在篆、隶之间,虽然是隶书成熟时代的作品,但又带有较浓的篆书意味。《西狭颂》为著名的汉隶范本,历代书家对《西狭颂》极为推崇。《书法精论》评价《西狭颂》:“结构严整,气象嵯峨,此汉碑中之高浑者也;结构曼妙,笔有余妍,汉碑中之秀丽者也;风回浪卷,英威别具,此汉碑中之雄强者也。”《保鸭斋题跋》评价其“疏散俊逸,如风吹仙袂,飘飘云中,非复可以寻常蹊径探者,在汉隶中别饶意趣。”


《西狭颂》碑文和书法均有很高的考古研究和临摹鉴赏价值,它在中国金石学、文化史、书法史和交通史研究方面均占有重要位置,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一颗璀璨明珠,享誉海内外,为此,曾掀起一股《西狭颂》研究热。


《郙阁颂》
汉隶八分 结字高古



汉武都太守李翕可谓忧国忧民,所到之处皆兴修水利及交通要道造福一方百姓。李翕于汉灵帝建宁三年到武都郡任太守后,于汉灵帝建宁四年修治西峡,次年便着手修郙阁,又是造福一方黎民,留下丰功伟绩后人凭吊。《西狭颂》《郙阁颂》都涉及到武都太守李翕,碑文记载了当时的德政和李翕修建交通的功绩。


东汉灵帝建宁五年(172年),太守李翕查知嘉陵江西岸析里这个地方,水流湍急,道路常被淹没。尤其是一年进入秋霖多雨季节,水势就更加汹涌,江涛奔腾澎湃,使往来交通为之断绝。因江水泛滥,使商贸往来也为之停顿。因为这条道路牵涉到梁州和益州的交通往来,所以郡县士庶工商皆受其害。析里地当水陆交通之要津,为粱、益二州交通之所系,故而李翕责成部属仇审凿石架木为郙阁,于建宁五年二月十八日竣工,交通称便,吏民为之摩崖刻石颂德,乃成《郙阁颂》。


《郙阁颂》是为纪念汉武都太守李翕重修郙阁栈道而书刻的,故全称《汉武都太守李翕析里桥郙阁颂》。该摩崖撰文者为仇靖,书丹者为故吏仇绋。在《郙阁颂》“题名”中,“三仇”俱出。此即位列第一的“衡官掾”仇审、第二的“从史位”仇靖、第三的“故吏”仇绋。仇氏家族可谓当地的名门望族,人才济济、才俊辈出。清代王昶《金石粹编》评价碑文之撰著者仇靖,“碑文斐然可诵,书亦方正挺健……深于文学”。清代金石学家陈奕禧也以仇靖“奇思横出,制为雄文,运兹炒笔”,然以位卑而名不见经传。故两《颂》之作,可补范晔《后汉书》记叙之疏漏,起国手雄才仇靖于沉沦,可补史之阙文,使其才华流传于世,重领风骚于人间。




刻石原在略阳析里,到南宋理宗绍定三年(1230年),沔州(今略阳)太守田克仁幼时就很爱书法,曾临摹过《郙阁颂》,当他任沔州太守后,得知《郙阁颂》就在沔州,喜之不尽。当他见原刻露处江边,受风雨侵蚀,剥落日甚,恐久而绝迹,使仿原刻形制大小,重刻于灵崖寺,即今灵崖寺奈何桥边的石崖上,至明万历时,刻石右上角剥落尤甚,斜痕长102cm,知县申如埙补刻,并在石尾加上“知县申如埙重刻”七字。晚明以来,申如埙补刻而冒“重刻”的《郙阁颂》摩崖,因字迹清显,拓印流传,造成混乱,有的妄断为申如埙重刻。


1979年12月,由于整修公路,《郙阁颂》受损,后被迁至灵崖寺,粘接复原,嵌在前洞石崖边。摩崖高170cm,宽125cm,全文19行,共计472字,现存220字。右上额有古代拉船纤绳磨损的印痕七道,最长约70cm,最短约20cm。因摩崖刻石地处拐弯,古代纤夫借此勒绳以省力所致,今可见其勒痕。


该石刻自成一家,独具丰标,为标准的汉隶八分,结构严整,章法茂密,俊逸古朴,风格沉郁,体态赫奕,在优美多姿的汉隶中,确为中国的艺术精品,是研究东汉八分汉隶的重要实物资料。康有为《广艺舟双楫》谓:“吾尝爱《郙阁颂》体法茂密,汉末已渺,后世无知之者,唯平原章法结体独有遗意”,意为只有曾任平原太守的颜真卿书法的章法结体与《郙阁颂》相似。近年来,日本书法界多次远渡重洋,长途跋涉,前来目睹这块东汉摩崖刻石瑰宝,并进行多角度的研究。


“汉三颂”虽同出社会地位低下,名不见经传的书吏之手,但由于《颂》辞典雅,隶书极工,而为历代学者和金石学家所赞赏,故对之做出了极其崇高的评价,在中国金石学、文化史、书法史和交通史研究方面均占有重要价值。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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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并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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